第3章
长安医馆</p>
春光无限好。朱雀门街的一角落，碧柳垂下绿丝绦。 两株垂杨柳之后，木制小屋不大，看上去别样精致，好像散发着檀香气息，隐约能看见其主人的性情。最重要的，小屋旁边插着一杆旗，迎风飘扬。 其上道：长安医馆。 如果有人对李长安说自己羡慕他，大概率李长安会先愣半晌，然后反应迟钝地瞪大眼睛表示惊讶。以他自己的话，他穷得叮当响，为何羡慕他？ 金陵城的人都知道，长安医馆常年不开门。这位叫李长安的大夫完全是随着心情工作，没钱用了就出来赚一些，但凡口袋里还有一文钱都坚决不上班。 可人家焦虑过吗？这种好心态只应天上有啊。 提起长安医馆，金陵城里人总说，李神医这日子过得逍遥滋润，种花养草，游山玩水，日复一日，好不自在。 没有物质追求的人才能拥有真正清闲安宁的心境，这怎么叫旁人不羡慕呢？ 尽管是个不务正业的浑水摸鱼之辈，但神医李长安在金陵城的名头还是响当当的。大家都知道他开的药方最灵，至于收的钱嘛，多是多了点，但好像也值。 今天是个寻常的日子，但李长安大约又穷得叮当响了。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大家远远看见长安医馆的门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清闲年轻人拿着个鸡毛掸子给自己的招牌拍灰掸尘。 此时清扫完毕的李长安搬来小桌椅小板凳，端着笔墨纸砚，坐在柳树下给来访的各位病人问诊。这棵柳树还是他天山归来时候种下的，岁数比他的小木屋还大，而今已亭亭如盖。 春风过，柳条哗哗响，和金陵李家门前的垂杨柳一样的旋律。 今天又是心如止水的一天，悬丝诊脉，开箱抓药，诸事顺利。李长安送走一个又一个客人，看着口袋里的钱币越来越多，心满意足。 忙活了大半天，太阳从头顶到了西边，他正盘算着什么时候下班，结果刚给上个病人开完方子，接下来出现的人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得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扛着一把弯刀朝着自己的桌子劈来，李长安惊悚地抬起双手摆出求饶的姿势，眼看着桌上的宣纸被拦腰斩断，内心微微有些怜惜那些来之不易的银两。 “我就一穷光蛋，我穷得叮当…</p>
春光无限好。朱雀门街的一角落，碧柳垂下绿丝绦。</p>
两株垂杨柳之后，木制小屋不大，看上去别样精致，好像散发着檀香气息，隐约能看见其主人的性情。最重要的，小屋旁边插着一杆旗，迎风飘扬。</p>
其上道：长安医馆。</p>
如果有人对李长安说自己羡慕他，大概率李长安会先愣半晌，然后反应迟钝地瞪大眼睛表示惊讶。以他自己的话，他穷得叮当响，为何羡慕他？</p>
金陵城的人都知道，长安医馆常年不开门。这位叫李长安的大夫完全是随着心情工作，没钱用了就出来赚一些，但凡口袋里还有一文钱都坚决不上班。</p>
可人家焦虑过吗？这种好心态只应天上有啊。</p>
提起长安医馆，金陵城里人总说，李神医这日子过得逍遥滋润，种花养草，游山玩水，日复一日，好不自在。</p>
没有物质追求的人才能拥有真正清闲安宁的心境，这怎么叫旁人不羡慕呢？</p>
尽管是个不务正业的浑水摸鱼之辈，但神医李长安在金陵城的名头还是响当当的。大家都知道他开的药方最灵，至于收的钱嘛，多是多了点，但好像也值。</p>
今天是个寻常的日子，但李长安大约又穷得叮当响了。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大家远远看见长安医馆的门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清闲年轻人拿着个鸡毛掸子给自己的招牌拍灰掸尘。</p>
此时清扫完毕的李长安搬来小桌椅小板凳，端着笔墨纸砚，坐在柳树下给来访的各位病人问诊。这棵柳树还是他天山归来时候种下的，岁数比他的小木屋还大，而今已亭亭如盖。</p>
春风过，柳条哗哗响，和金陵李家门前的垂杨柳一样的旋律。</p>
今天又是心如止水的一天，悬丝诊脉，开箱抓药，诸事顺利。李长安送走一个又一个客人，看着口袋里的钱币越来越多，心满意足。</p>
忙活了大半天，太阳从头顶到了西边，他正盘算着什么时候下班，结果刚给上个病人开完方子，接下来出现的人把他吓了一跳。</p>
只见得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扛着一把弯刀朝着自己的桌子劈来，李长安惊悚地抬起双手摆出求饶的姿势，眼看着桌上的宣纸被拦腰斩断，内心微微有些怜惜那些来之不易的银两。</p>
”我就一穷光蛋，我穷得叮当响。“李长安拎起桌上废掉的宣纸，夸大其词，”这些纸，这些纸好贵呢，是我好几天的饭钱呢！“</p>
”你就是李长安？“大汉咄咄逼人，眼里闪着凶光，睚眦必报的模样。</p>
李长安非常诧异，他寻思着这些年自己也没得罪过人呐。五年前他倒是铲了几个不合规矩的江湖野鸡门派，难不成自己老巢被仇家发现了？</p>
李长安有些不耐烦，他本想说不，但看到后头长安医馆的标识，意识到说不是不可行的。</p>
”不然呢？你看我长得像别人吗？“</p>
李长安内心极度感慨，这些年来他独来独往，早已宠辱不惊。他好久没看见人类这样激动的情绪了，五年里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充满感情色彩。</p>
难得，真难得。</p>
大汉一拳锤在桌上：”我要你看个病。“</p>
李长安点头，一本正经道：”暴躁，不治之症，您病入膏肓救不了，真的救不了。“</p>
”呸！“大汉指着后方的马车，”我要你给我朋友看病，他还晕在车里。“</p>
”哦——原来如此。“李长安摸着后脑勺，目光聚焦到那辆破旧的马车上，轻风吹着纱帘，里面确实有个人影。</p>
实话实说，这单儿他不想接。</p>
李长安清了清嗓子，而后朝着大汉笑逐颜开：”不好意思啊，小店打烊了。“</p>
一听此言，大汉气急败坏，这不是故意的嘛？于是乎，二话不说，他抄起家伙朝着李长安抡过来。</p>
李长安身手敏捷，一个闪避躲到了柳树后面：”哎哎哎，客官息怒，莫要伤了和气。“</p>
”你这个死医生！“</p>
眼看着大汉抡着刀朝他抱着的那棵柳树劈来，李长安顿时心疼了，这怎么行？这棵柳树可是他精心栽培的，没有价钱也有价值，可不能就这样被砍了。</p>
”树有什么错，砍我别砍树。“说罢，李长安滴溜溜从树后窜到了桌子后面。</p>
”死医生你真能跑，看我怎么收拾你！“</p>
李长安有种预感，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家具就要被砸了，于是他只好扯着嗓子大叫，一边逃跑一边甩着袖子：”救命啊，救命啊！砍人啦，砍人啦！“</p>
话音未落，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飞剑光速落地，挡在他们两人中间。银色的剑气缠绕着还在震动的剑身，微微能捕捉到叮当当的声响。</p>
还没等大汉反应过来，他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移出去好几米远。</p>
一个头发高高绑起的少年陡然出现在他面前，飘逸的蓝色发带挡着脸。此人眉目清秀？？，身高八尺有余，面容俊俏，颇有一番侠客风范。</p>
”你没受伤吧？“他转头看向李长安。</p>
李长安不认识这位小兄弟，只瞧他面容清澈，料想他本性纯良。</p>
”多谢少侠相助，不然我肯定得栽在他手里！“李长安夸大其词，故作庆幸。</p>
对面的大汉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一个不速之客踹了一脚，心中不甘，跌跌撞撞爬了起来。</p>
”哎呀不得了，又来了又来了。“李长安冲着对面指手画脚，”我不会武功，少侠你快快保护我。“</p>
小兄弟一听此言信心倍增，正义感噌噌冒，都快从头顶喷出来了：”此人真是无法无天，放心，包在我身上了！“</p>
少年抄起地上的剑，凌厉的剑气一下子把李长安那个没质量的小桌子搞得粉身碎骨。</p>
李长安一掌拍在自己脸上，内心疼得不得了，速速前去保护自己危在旦夕的小板凳。</p>
只见少年一手持剑，一手背在身后，两个指尖绕转长剑，出手接连不断，毫无间隙。</p>
这剑法……</p>
一丝熟悉感涌上李长安的心头。</p>
这招名为拈花问剑，金陵李家的剑法，也是李宗主传授给他的第一套剑法。</p>
这小兄弟莫非李家人？</p>
可是李家的门客腰间都挂有专属令牌，那是李宗主赐予所有李家人的荣誉。那块令江湖人为之一震的腰牌以弃恶扬善之名赋予信徒们仗剑天涯的权利，为门客们铺开闯荡江湖的坦途。</p>
而此人没有。</p>
但这不重要。</p>
李长安看着这少年的背影，薄凉多年的心尖突然有些发热。恍惚间时光交叠，记忆错乱。这个意气风发的江湖少侠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吗？</p>
下一秒，李长安摒弃了自我感动的念头。</p>
眼前的少侠是真想把别人打成猪头。</p>
李长安一撇嘴，忍不住摇摇头。武功马马虎虎，得饶人处不饶人，夸一下以为自己能顶半边天。现在的小屁孩，满瓶不动半瓶摇，真的不行。</p>
”行了行了，不打了。“李长安站出来挥挥双臂，”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p>
见李长安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大汉顿时先停了手，只是脸色异常难看。</p>
少年抱着剑，趾高气昂。</p>
”你为什么要欺负他？“小兄弟指着李长安，质问道。</p>
”就是啊，你凭什么欺负我啊。“李长安眉飞色舞应和着。</p>
”人家连武功都不会，你这分明是以强欺弱！“</p>
”就是啊，以强欺弱！“李长安又重复一遍。</p>
大汉大约是感到委屈，眼神里有种败下阵来的无地自容：”他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责任，为什么不给我朋友看病？“</p>
少年一皱眉头：”看病？病人在哪儿？我来看！“</p>
李长安无语，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跟着大汉走向那个破旧的马车，内心默默叹了口气。真骄傲啊，真有我当年的风范。</p>
李长安也跟了上去。</p>
少年揭开车帘，搭上病人的脉搏。三秒钟之后，一脸不屑地看着大汉：”连脉象都没了，这是死得透到不能再透了，神仙来了也没用啊！“</p>
李长安看着少年那自信的眼神，又叹了口气。</p>
”我看直接埋了吧——“</p>
少年话音未完，李长安打断了他：”先不用埋，说不定还有机会起死回生。“</p>
”胡扯！“少年震惊又惶恐，”你哪里邪魔外道啊？“</p>
少年并非玩笑，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道。道分为两种，一个是正道，还有一个是诡道；前者修灵气，后者修戾气。江湖人修灵气，这样能荡涤身心，培养浩然之气；而戾气则是妖魔鬼怪那些杂碎所炼化的。人修戾气，必定走火入魔，疯癫而死。</p>
李长安一挑眉毛：”你说得对，我还真是个邪魔外道。“</p>
眼看着少年愣住了，李长安只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显然逗你玩的嘛，我就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诶！“</p>
少年翻了个白眼，觉得李长安的玩笑很无聊。</p>
”兄弟，你先离开会儿。“李长安抱着手臂对那位大汉说道，”你这位朋友呢，到了晚上自会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