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衣公子</p>
五年后。 …… …… 江南之地岚烟清润，溪水涓涓流，美得不得了。 两年前陛下出兵北征匈奴，大费周章终于捣了他们老窝。朝中大臣夸圣上英明神武，立盖世神功；朝外百姓骂皇帝穷兵黩武，想谋财害命。皇帝老头得罪不起老百姓，天天对着户部面露凶光，要搞经济大整改。户部尚书想到南方港口尚且完好，向西远航的海路早已联通，就把国家的贸易中心转移到了南方。 所以隆化十三年的春天，金陵城这个集书卷和金戈于一身的地方就这样迎来了盛世巅峰。 其实一直住在金陵城的百姓们没感觉生活有太大变化，轮船风帆一扬，收入确实跟着飘了上去，但好像税收也在噌噌往上涨。 但是问题不大，毕竟日子过得还可以。金陵城热闹的地方热闹，安静的地方安静，满足居民种种期待。年轻人喜欢在青楼吟诗下酒，弄得一身风流倜傥好名声；老年人喜欢坐在小茶馆里喝茶沐春风，攀谈着没完没了的家常闲话，顺便吃些个腌渍梅子干。 当然这座城里还藏着一些奇怪的人，他们一副年轻人的面貌，偏偏喜欢上了老年人那种悠哉游哉的生活。 这一天春和景明，波澜不惊。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长长的朱雀门街醒得很早，暗淡的浮尘刚刚披上晨曦的微光，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便打着铃铛吆喝起来，市井间哪里都是迷人烟火气。 太阳升起的方向，远远瞧见一个白衣翩跹的公子不缓不急走来。早晨的阳光在他身上流淌，明媚而又温暖，像极了一幅中世纪油画。 八尺男儿，顾盼生姿。 给人的感觉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哟哦，这不是长安医馆的主人李长安吗？”一个卖豆浆的大爷给他打了个招呼。 李长安回了一个微笑：“大爷生意兴隆。” 锅里的豆浆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模糊了李长安的视线。卖豆浆的大爷曾经在他这儿看过病，李长安的药方还挺灵，没过几天就痊愈了。这使得人家大爷在别人面前常常表扬他：长安医馆的大夫特别好，除了收费多，什么都好。 “李神医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早？”大爷递给他一壶鲜豆浆。 李长安抬起手上的菜篮子，弯眼，勾唇。 …</p>
五年后。</p>
……</p>
……</p>
江南之地岚烟清润，溪水涓涓流，美得不得了。</p>
两年前陛下出兵北征匈奴，大费周章终于捣了他们老窝。朝中大臣夸圣上英明神武，立盖世神功；朝外百姓骂皇帝穷兵黩武，想谋财害命。皇帝老头得罪不起老百姓，天天对着户部面露凶光，要搞经济大整改。户部尚书想到南方港口尚且完好，向西远航的海路早已联通，就把国家的贸易中心转移到了南方。</p>
所以隆化十三年的春天，金陵城这个集书卷和金戈于一身的地方就这样迎来了盛世巅峰。</p>
其实一直住在金陵城的百姓们没感觉生活有太大变化，轮船风帆一扬，收入确实跟着飘了上去，但好像税收也在噌噌往上涨。</p>
但是问题不大，毕竟日子过得还可以。金陵城热闹的地方热闹，安静的地方安静，满足居民种种期待。年轻人喜欢在青楼吟诗下酒，弄得一身风流倜傥好名声；老年人喜欢坐在小茶馆里喝茶沐春风，攀谈着没完没了的家常闲话，顺便吃些个腌渍梅子干。</p>
当然这座城里还藏着一些奇怪的人，他们一副年轻人的面貌，偏偏喜欢上了老年人那种悠哉游哉的生活。</p>
这一天春和景明，波澜不惊。岸芷汀兰，郁郁青青。</p>
长长的朱雀门街醒得很早，暗淡的浮尘刚刚披上晨曦的微光，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便打着铃铛吆喝起来，市井间哪里都是迷人烟火气。</p>
太阳升起的方向，远远瞧见一个白衣翩跹的公子不缓不急走来。早晨的阳光在他身上流淌，明媚而又温暖，像极了一幅中世纪油画。</p>
八尺男儿，顾盼生姿。</p>
给人的感觉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p>
“哟哦，这不是长安医馆的主人李长安吗？”一个卖豆浆的大爷给他打了个招呼。</p>
李长安回了一个微笑：“大爷生意兴隆。”</p>
锅里的豆浆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模糊了李长安的视线。卖豆浆的大爷曾经在他这儿看过病，李长安的药方还挺灵，没过几天就痊愈了。这使得人家大爷在别人面前常常表扬他：长安医馆的大夫特别好，除了收费多，什么都好。</p>
“李神医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早？”大爷递给他一壶鲜豆浆。</p>
李长安抬起手上的菜篮子，弯眼，勾唇。</p>
他似乎总是这样，松弛，闲散，还乐呵呵的。</p>
朱雀门街一直延伸向城门外，越往外走菜农就越多。菜农们起个大早，到城门外的山里折些野生蔬菜。他们总说野菜保鲜期特别短，所以回头来就在城门边上开始卖了。</p>
李长安慢慢走，虽然他在这金陵城生活了很久，可他丝毫没有厌倦这座城市的气息，仿佛这烟火气每天都不一样似的。这点与大多数年轻人不同，他们总是追求一种叫新鲜感的体验，但李长安觉得好风景永远是自己给的。</p>
若觉得世界丑陋，哪里都是穷山恶水；倘若心中有美景，何处不是人间天堂呢？</p>
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是逍遥小神仙。</p>
走了半天，太阳已经升上了房梁。前面就是菜场了，菜农们都集中在那儿。李长安在一个卖西兰花的大姐前停下，翻了几个，然后从摊子底下挑了个最大的。</p>
“前天和昨天你也来了吧？你怎么天天吃西兰花？”</p>
李长安尴尬，大姐说的是。他一个浑水摸鱼的大夫常年闭关在家不想上班，除了养花养草和遛狗逗鸟，还有一个爱好——研究新菜。</p>
最近他研究到西兰花这玩意儿身上了。第一次爆炒黑暗料理，第二次煲汤平平无味，第三次看看清蒸效果怎样。</p>
不料人家卖菜大姐都认出他来了。</p>
“哎呀，我这人就好这一口嘛。”他摸摸鼻尖，胡说八道。</p>
“小伙子，你要买就多买点，何必一次买一个？”</p>
是是是，每当新菜烧得完美，这种菜我就再也不碰了。</p>
李长安看着篮子里越来越多的蔬菜和肉，心满意足，走在大马路上开始盘算今天先烧哪个。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朱雀门街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茶铺，退休的老人们坐在外面下棋，享受着茶铺内悠扬沁人的碧螺春茶味。</p>
李长安一时兴起，于是转了进去。</p>
小二热情招待，给他倒了些茶水。茶叶三起三落，香飘四溢。他正品着茶，旁桌的闲话突然传入他的耳朵。</p>
“话说那个李长歧啊，简直就是个白眼狼。你说金陵李家哪个人对他不好？”</p>
“就是啊，他凭什么杀了他大哥？”</p>
“后来他怎样了？”</p>
“听说他那会儿被李家人驱赶出族，内心气不过，跑去跟琅琊王家大弟子王贤打了一架。天山之上，那叫一个惨烈啊！”</p>
“我听说江湖上金陵李家和琅琊王家之间一直有矛盾。”</p>
“那当然，江湖之上，谁不想独占鳌头？不过说回那个李长歧，那次天山一战之后，他就在江湖上消失了，你说他去了哪儿？”</p>
“不仅他消失了，连王家大弟子王贤也不见了。”</p>
“大概率都死了吧。他们武林至强起了冲突，有什么好下场呢？”</p>
“是啊，你说这李长歧也是光明磊落、桀骜不羁的一代豪杰，怎么说堕落就堕落成这样呢？”</p>
“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江湖豪杰都换了好几回人了，不提喽，不提喽。”</p>
李长安痴痴笑而不语。</p>
这些话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一开始听，内心痛不欲生；渐渐的，好像不在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放下过去的，总之，当他意识到这件事情时，他已经放下了。</p>
事已成定局，挣扎无意义，何必同自己过不去？还不如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p>
人生的痛苦往往源于不肯认命。</p>
李长安端着茶杯，看着外面的明媚春光，太阳不知何时升得老高，岁月在白墙上剥落，仿佛看见五年前那个心怀凌云壮志的自己。曾经的那个自己，也生活在这座城市里。</p>
是啊，李长歧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李长安。</p>
那个风骨浩然，鲜衣怒马的李长歧最后死在了天山脚下，活下来的是随心所欲，安贫乐道的逍遥游医李长安。</p>
李长歧是个背信弃义白眼狼的绯闻早已传开，而这些与他李长安又有什么关系呢？</p>
只是他唯一感慨的，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大哥李长庚的下落。</p>
这是他的心头大事，多年来从未忘记。他已知为自己正名不可能，只想赶紧找到金陵李家大弟子李长庚，即使是尸体，他也想找到。</p>
李长安唯一的线索就是王贤，可如今这个人也消失不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