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知不拿出个合理的理由，苏烬雪是不可能跟自己走了。</p>
祝余便道出了他早想好的借口。</p>
“因为我看中了你的天赋。”</p>
“天…赋…？”</p>
苏烬雪歪了歪头，不理解。</p>
她有什么天赋啊？</p>
命硬算吗？</p>
大手捏住她的肩膀。</p>
苏烬雪心中一紧，刚想躲避，便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与祝余的灵气共鸣。</p>
脊骨之中，某种锋锐、冰冷的力量在嗡鸣着。</p>
似剑锋低吟。</p>
“这…这是…？”</p>
“剑骨。”</p>
祝余收回手，故作高深地道：</p>
“我果然没看错，你是天生的剑修。”</p>
“实话相告吧，我乃剑宗最后一人。”</p>
“此次出行，是为寻一徒儿延续宗门。”</p>
“你，可愿入我剑宗门下？”</p>
“剑…宗？”</p>
苏烬雪还没从自己身负“剑骨”的惊讶中回过神，表情都木木的。</p>
“正是。”祝余颔首。</p>
这年头还没有剑宗一说。</p>
自己借他们的名头一用也不碍事吧？</p>
而且苏烬雪就是剑宗祖师。</p>
能将祖师纳入门下，剑宗弟子若是知情，也会忍不住赞美自己吧？</p>
“你…想…想做我师尊？”</p>
苏烬雪这下听懂了。</p>
她没听说过“剑宗”的名头，大约是某个地方的小门小派。</p>
而且…</p>
“你、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大多少岁嘛…”</p>
也就十几岁的年轻人，能有多强？</p>
“小丫头还看不起我？跟我来。”</p>
祝余牵起苏烬雪的手，带她来洞外。</p>
“干…什么？”</p>
苏烬雪抽回手腕，对祝余随便碰她很是不满。</p>
门下的弟子老是对别人动手动脚。</p>
这剑宗一看就不是啥正经门派！</p>
“看好了。”</p>
祝余捡起一根树枝，向着远处，轻轻一挥——</p>
嗡——</p>
苏烬雪忽觉万籁俱寂。</p>
纷扬的雪花悬停在半空。</p>
下一瞬，</p>
剑气纵横，天地变色。</p>
苍茫雪原上腾起百丈剑虹！</p>
远处雪山轰然中裂，雪浪裹挟着山石奔腾而下，又在坠落前被剑气绞成齑粉！</p>
小姑娘耳畔碎发被剑气余波掀起，紧缩的瞳孔里，是那道逐渐消散的青色剑痕。</p>
苏暮雪怔怔望着那沟壑。</p>
要是她也能有这样的力量，朔州城…就不会被妖魔攻破…</p>
爹娘和大家也不会…</p>
“如何？”祝余拍着树枝，“可愿入我剑宗？”</p>
风雪呼啸的山洞外。</p>
苏烬雪瘦小的身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p>
她死死盯着那道横贯雪原的剑痕，冰蓝眼瞳中倒映着尚未散尽的剑气余辉。</p>
那道斩裂山岳的剑虹仿佛劈开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将某种炽热的东西注入她冰封的心脏。</p>
咚、咚、咚——</p>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p>
“力量...”</p>
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合，呼出的白雾转瞬即逝。</p>
冻得通红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p>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p>
脑海中闪过与爹娘死别的画面：</p>
爹爹持剑挡在妖魔前的背影…</p>
娘亲将她推出城门时决绝的眼神…</p>
还有…</p>
整座朔州城在火海中崩塌的轰鸣。</p>
“我需要这个力量…”</p>
她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p>
风雪更急了。</p>
一片雪花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滑落。</p>
像一滴眼泪。</p>
祝余静静站在一旁，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p>
他故意没有催促。</p>
负手而立，目光眺望远方。</p>
“我…”</p>
苏烬雪突然抬头，冰晶般的眸子里燃起一簇火焰。</p>
她猛地跪倒在雪地里。</p>
“弟子苏烬雪，拜见师尊！”</p>
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p>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膝盖，她却感觉不到寒冷。</p>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p>
几乎要冲破喉咙。</p>
“我想、想要变强！”</p>
她抬起头，声音不再发抖。</p>
单薄的身子挺得笔直。</p>
她要成为祝余这样强大的剑修。</p>
强到能斩尽天下妖魔。</p>
强到...再也不会失去重要的人！</p>
祝余望着这个倔强的小丫头。</p>
她跪在雪中的样子像一柄出鞘的短剑。</p>
虽然伤痕累累，却已经初现锋芒。</p>
那双警惕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p>
里面盛着对妖魔的恨意，也盛着灼热的希望。</p>
“很好。”</p>
他伸手扶起这个新收的徒弟，拂去她发间的积雪。</p>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剑宗弟子。”</p>
剑圣也是好起来了，都能拜自己为师了。</p>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修炼？”</p>
小丫头的急切写在了脸上。</p>
“不急。”祝余揉了揉她的头，“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p>
她一愣，随即看了看自己——</p>
破烂的衣衫上沾满血污和尘土，头发也乱糟糟的，垂下的发梢都拧成了一撮。</p>
活像个小乞丐。</p>
如果娘亲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定会一边骂她，一边心疼地烧水为她擦洗。</p>
养好了身体后。</p>
再痛打她一顿。</p>
爹要是拦着，也要挨两下。</p>
但娘亲不在了。</p>
爹也不在了。</p>
视线再次模糊。</p>
然后，一只大手轻轻抬起她的脸。</p>
为她拭去泪水。</p>
那张一刻前还想上去啃一口的脸，变得清晰。</p>
“小花猫哭起来更丑了。”</p>
祝余捏了捏她的脸蛋，故意用嫌弃的语气说道：</p>
“瞧瞧这脸，都能搓出泥丸子了。”</p>
沉浸在悲伤中的苏烬雪，听到这话立刻炸毛：</p>
“才、才不丑！”</p>
她用力抹了把脸，结果蹭了一手黑灰，顿时哑火。</p>
小野猫变成了悲伤的蔫巴小猫。</p>
祝余好像看到了她头上有虚幻的软趴猫耳。</p>
“噗——”</p>
他被自己的幻视逗笑了。</p>
一声嗤笑惹来了小丫头的怒目而视。</p>
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刚拜的师尊。</p>
她的气势又弱了下去。</p>
只能跺跺脚泄愤。</p>
然后一脚踩到结冰的地面，差点滑倒。</p>
被祝余一把拎住后领。</p>
“小心点，摔坏了为师还得重新捡个徒弟。”</p>
“放、放开…”</p>
苏烬雪摆动着四肢。</p>
这姿势让她想起了被猫爹叼起的小猫。</p>
丢死人了。</p>
“为师说了，你得先去洗个澡。”</p>
她反驳道：</p>
“这、这大雪封山的，湖都结冰了…怎么洗？而且我、我也没有衣服换…”</p>
“就这点小事？”</p>
祝余随手一挥，山洞里飞出一张完整的狼皮。</p>
正是先前那头老狼的皮毛，此刻已经被处理得柔软蓬松。</p>
没等苏烬雪看清，就被他拦腰抱起。</p>
“等——”</p>
寒风呼啸而过。</p>
等苏烬雪回过神，他们已经站在了结冰的湖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