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琵琶夜
此番前来，只认为会有一番刀光剑影，不想只是商女空恨。
只是问得有些无话可说了，要走的时候凌玥玥想要为诸君弹奏一曲。
大家也都看得出来，只是为陆学士而弹唱，便只留了陆忆一人。
盛情难却，此恨难平。
只是安德烈仍是不放心，抱着师兄的寒冰剑在屋外候着。
来不及梳妆打扮一番，抱着酷似琵琶的郑琴，凌玥玥侧身闭目。
天气寒冷，转轴拨弦，她只怕弦冷手木。
但凌玥玥琴技高超，一气呵成，曲调未成，真情流露。
安德烈也在外面听得闭目点头，这醉月楼花魁弹唱，估计皇上的待遇也就这样了罢。
风雪渐大，天气甚是寒冷，安德烈在屋使用火系法术取暖，搓着手，哈着白雾，心想自己也算是能免费体验了一把花魁的弹唱。
“好听吗？”
旁边突然窜出来的小元唬了安德烈一跳。
“元兄！”安德烈惊讶道，“你没走啊？”
“这得多少银子的生意啊？”小元狡黠的笑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我们也没打扰到他嘛！”
“元兄说的对，”安德烈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又侧目问道，“我知道元兄贩卖陆师兄的诗词是赚了不少银子的，听说元兄下次要去醉月楼，可以带上我吗？”
“你这小子，哪里听说的？”小元一巴掌拍在安德烈头上，骂道，“这等事情倒是调查得一清二楚，让无极老头儿知道我带你去那种地方，还不抽了我的筋？”
“现在有免费的你就好好听，妈的！”小元把衣袖合并，蜷缩着坐在了屋檐下。
“哦哦。”
一曲散尽，余音绕梁，倾听者演奏者均是意犹未尽，只余一声空叹。
“哎。”
“玥玥姑娘为何而叹？”陆忆添了一杯茶，只觉得这琵琶弹得好是好，只是带了些怨气。
“小女只叹自己无能，好似那线抽木偶，先是被父亲疾病逼到花坊，现在又要万事顺从老鸨头儿的吩咐，只是人生就这样走一遭，愧对了自己。”
凌玥玥一脸悔恨与伤感，琵琶半遮面，也是怕陆学士见着。
“何尝不是呢？”陆忆轻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凌玥玥是醉月楼头牌花魁，还是懂些迁客骚情，只问道：“陆学士说笑了，您是仙人转世，满腹诗华，又是除魔英雄，何言沦落呐？”
凌玥玥说得自己无言以对，此时此刻，陆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白居易的《琵琶行》是如何作成。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
……
“今日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
陆忆将《琵琶行》念给了凌玥玥听。
凌玥玥感叹陆忆诗韵的同时，却对“琵琶”一词感到疑惑。
“陆学士是把这郑琴唤作‘琵琶’吗？”
“这叫郑琴吗？”陆忆解释道道，“‘琵琶’声如碰玉而鸣，由此得名，我这湘州村夫这般称呼罢了。”
“碰玉而鸣，”凌玥玥思索顷刻笑道，“说得真好，哪里是村夫，非诗仙而不能道出此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陆学士您写的真好！”
“其实不是我写的，”陆忆看了看一脸崇拜的凌玥玥，又惭愧道，“是我一个叫白乐天的朋友写的。”
“若是写得这般美，为何从未听闻陆学士的朋友？”凌玥玥追问道。
“只因隐于山间，与世无争。”
“他……”陆忆看了看静静躺在屋内病床之上的老头儿，缓缓道，“只是也是同患家父如此病痛。”
“也难怪‘相逢何必曾相识’，可是方才诗句所述，分明是自己弹奏郑琴的音乐，”凌玥玥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细想道，“肯定根本就没有白乐天这么个人，也只是陆学士谦逊推辞罢了，既然说出‘同是天涯沦落人’，就需要我晓得这份情趣，不可多追问……”
“玥玥姑娘想什么呢？”陆忆打断了若有所思的凌玥玥。
“哦，没什么，”凌玥玥道，“既然陆学士说‘莫辞更坐弹一曲’，小女弹奏一曲便是。”
倒是说得羞涩而被动，其实为了陆学士弹奏一晚上，她也情愿。
“哪里哪里，玥玥姑娘这千金一曲我可消受不起啊。”陆忆客气道。
“别人叫我的，千金请来，不会弹，陆学士说的，我记得这份情便好。”凌玥玥正经道。
说完便抚琴弹奏。
屋外，在安德烈的火系法术之下，竟然舒舒服服地，瘫坐在墙角。
只是总感觉这周围的环境，有些许不安。
但也管不了这些许多了，自从手机给了钟爽，小元听到的音乐也只有法流学院乐队的那帮残障人士弹奏出来的曲子，每每听到，就好像是自己就要被送葬了，满满的“勃勃生机”，满满的元气。
“真是‘呕哑嘲哳难为听’。”想起这些，小元不忍骂道。
“可以啊，安德烈法术控制越来越精确了，你这简直是移动暖炉啊！”小元懒洋洋地夸赞道。
“元兄，这个事儿要告诉小糯姐吗？”安德烈也在一旁听着美妙的郑琴声，随口问道。
“你陆师兄给你这样的机会让你能够听到千金之乐，你还要使坏！”小元骂道，“你好好听便是了，小鹿不是那种人。”
“哦哦。”
“后背，后背别太热了，烫人！”小元指导着‘暖炉’温度，让安德烈降些火力。
又是一曲完结。
陆忆也听得有些许不舍，竟然就结束了。
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也就如此了罢，月光倾泻在荷叶上，令人流连忘返。
只是沿路返回，推开家门，妻儿已经熟睡。
自己也是啊，仍要继续面对这新的生活，仍要面对被无极折磨到习惯了的修炼。
竟然有些不想走了，想留在这里，听她几百首曲子。
这里没有网易云音乐，也没有音响设备。
只有美人，并非遥不可及，是千随百顺。
只有郑琴，并非破木吉他，是美玉琵琶。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非比寻常的清香，不比许小糯身上的那般自然天成，而是让人迷醉的香味，只闻得不想醒来。
陆忆只觉得自己已经沐浴净身，屋内焚香，正躺在一张新床上。
恍惚间，陈旧的木屋子竟新了，桌子上的茶具也变得精致。
四周墙壁严严实实，屋内烧着暖炉，温暖而舒适。
凌玥玥正坐妆台，梳头理云鬓，对镜抿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