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IV 施舍的同盟
夜晚迅速地过去了，天边亮起一抹白色的时候，修斯就已经来叫门，坎伯雷从床上醒来，才意识到伊丽莎白在床头看了他一夜。
“妈妈。”他有些难过地说。
然而过了一夜之后，伊丽莎白好像从即将与儿子分别的悲痛里缓过来，脸上是她平时支撑起生活的坚毅：“去吧，孩子，什么事儿都别怕，但也千万别鲁莽，再坏，还有妈妈在等你回家。”
坎伯雷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抱着伊丽莎白哭了起来。
修斯在旁边面露焦急，最后忍不住提醒：“第一次集合最好给那位大人留下个好印象。”
坎伯雷擦擦眼泪，修斯并不知道昨晚他和神秘的紫袍法师建立了更亲近的关系，不过修斯的提醒也没有错。
阿诺逊站在门口，而他的父亲和铁达尼却没有出现。
阿诺逊背着用帆布做的背包，修斯皱眉道：“你不用准备什么东西，该准备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没有的也可以在霍恩海姆买到，那里有北欧最好的东西。”
然而阿诺逊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我这里有别处买不到的东西。”
“别吵了。”坎伯雷轻声说完，修斯马上闭嘴了，阿诺逊冷漠的脸上还有着淡淡的恼怒，只是修斯不开口，他也不好继续了。
“这边走。”修斯指引着坎伯雷来到了进入公爵府邸的大门，在院子里，竟然悬浮着一艘占满整个院子的大船，黑色的船木泛着光，白色的风帆同同扬起，流线的造型让它看上去纤长但敏捷。
坎伯雷注意到，雪莱和拉舍尔他们已经到了，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两个守护骑士，而且所有人都没有拿行李，这样，坎伯雷身边的阿诺逊就显得非常土气而不合时宜了。
阿诺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表情冷冷地看着地面，但是他的手却紧紧握住了背包的袋子。
“上船吧。”紫袍人并没有废话，直接说道。
坎伯雷面色古怪，这浮在空中的船该怎么上去？紫袍人挥动衣袖，一股无形的能量稳稳地托着所有人飘到上飞艇，落在甲板上，这下，就连雪莱和拉舍尔也忍不住左顾右盼。
坎伯雷走到甲板边，他发现飞艇已经渐渐升空了，地面的建筑越来越小。
这时，一个耀眼的金色光点跑了出来，发出喊声，隐约是坎伯雷的名字。
坎伯雷知道，那一定是铁达尼。
明明昨晚做出决定放弃铁达尼的是他，但这一刻，他却忍不住鼻子发酸，他挥动着手臂，也不知铁达尼还能不能看到。
铁达尼是他从小到大最亲密的伙伴，他曾以为他们的友谊地久天长，感情无可拆分，但是仅仅刚刚跨入魔法师世界的大门，他就已经变了，那些曾经珍惜的东西，就这样被他抛弃了。
“那是你的小情人嘛？”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
坎伯雷转过头，拘谨地说：“雪莱大人，你好。”
“我们都是魔法师学徒，你不必称呼我为大人。”雪莱微笑着和他一起低头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地面，现在铁达尼的影子已经连一个金色的碎屑都比不上了，“我以为你会带着你的两个小情人呢。”
“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小情人。”坎伯雷有些窘迫地说。
雪莱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你为什么带了那个黑头发的，难道你心里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嘛？”
坎伯雷越发窘迫，他想大声的否认，但是心底最深处，却好像有个声音在冷笑，笑他不敢直面最深处的那些想法，他只好满嘴跑火车地说：“因为他比较有力气，我让他来帮我扛行李。”
“我相信只要你放出消息，肯定有很多力气比他更大的人愿意帮你扛行李。”雪莱轻笑，“坦白承认吧，从你成为魔法学徒的那一刻起，他们和你就截然不同了。那些你过去的同伴，甚至你需要仰望和畏惧的人，如今，你都唾手可得。”雪莱的声音极具诱惑力，“他是个健壮的维琼小伙儿呢，维琼人在守护骑士里很受欢迎，因为他们结实的身体承受得住你任何把玩，他们的屁股又挺又翘，里面又热又紧，再有自制力的人”雪莱优雅地倚着船舷笑着，他的左手比划着抓握把玩的动作，这样淫猥的动作都充满了仿若舞蹈的美感。
雪莱的声音太有诱惑力了，他无法自控地，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健美却诱人的身影，身上的肌肉泛着性感的油光，躺在床上，正缓缓解开金色的战裙
坎伯雷的脑海里突然炸起一道雷光，他竟然又看到了那双雷电中的眼睛！
他猛地回过神来，顺嘴说道：“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雪莱愕然：“什么？”
“我顺嘴胡说的。”坎伯雷为这个只有自己能懂的糟糕烂梗默哀了一下，他若有所觉地说，“你的描述未免太形象了”
“只是唤醒你心里的想法而已。”雪莱迅速恢复了刚才的笑容。
坎伯雷依然怀疑地看着他。
“好吧好吧。”雪莱可爱地吐吐舌头，“本来我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出身平民的魔法学徒，但是你选择西胥公爵的长子成为你的守护骑士，这给了我第一个惊喜，而你刚刚没有被我迷惑，给了我第二个惊喜。”雪莱微笑着伸出手来，“我为我的鲁莽和傲慢道歉，我希望能和你结为同盟。”
但是坎伯雷没有握住那只手，他警惕地看着雪莱：“什么同盟？”
“在每一届魔法学徒里，寻找正确的盟友是最重要的事情，这能让你在最开始的道路上走得更轻松。”雪莱收回手笑道，“我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这一届魔法学徒总共有512人，作为同样来自冰际省的我们，天生就该是最信任彼此的盟友。”
“你和拉舍尔他们也成为同盟了嘛？”坎伯雷依然警惕着。
雪莱摇头：“两头狮子是没法成为盟友的，实话告诉你，拉舍尔已经拉拢了特伦和提尼，他们已经结成了同盟。”
“那我是什么，豚猪么。”坎伯雷冷笑道。
“但看起来我捡到了宝贝。”雪莱柔和笑着，“我知道你现在并不信任我，就像我刚刚试探了你的能力才确认你有资格做我的盟友，坎伯雷，你现在要学会魔法师的思维，在魔法师的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同样的，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我刚刚告诉你的，这一届魔法学徒的数量就是成为我的盟友的好处。”
“信息？”坎伯雷醒悟道。
雪莱赞许地点头：“能明白这一点，坎伯雷，你已经比大多数魔法学徒更进一步了。”
坎伯雷想了想，有些拘谨地说道：“那么，我们可以成为盟友。”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信任我，就像我也没有信任你，盟友需要时间的检验和困难的考验，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来慢慢衡量对方是否值得托付更多的信任。”雪莱坦然地再次伸出手，和坎伯雷握了握。
“你刚刚怎么做到的？”坎伯雷抓住这热络的时刻问道。
“你怎么醒过来的？”雪莱反问道。
坎伯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随即他明白，雪莱也是如此。
“看起来我们至少摸到了我们的信任现在处在什么水平。”雪莱乐观地笑了，“那么，暂时先这样，我们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呢。”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回去了，他走路的姿态，竟有那么点翩然的味道。
坎伯雷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是特伦?泰兰德。他长得最符合坎伯雷心中贵族的形象，羸弱而纤细，像个女孩子。
“你和雪莱聊的不错？”特伦笑眯眯地说道，“塔尼亚家族在北欧帝国可都有不小的名气，他的曾伯父是位强大的魔导士，到了黄昏同塔一定会给他不少的照顾。”
坎伯雷心里一惊，他还记得西胥公爵说塔尼亚家族曾经出过一位魔导士，他以为这个曾经已经不在了，没想到，却是现在进行时。
但这其实并不冲突，魔法师有着远超凡人的生命，西胥公爵又不了解塔尼亚家族的秘密，这位雪莱的曾伯父，强大的魔导士，立刻有了天差地别的威慑力。
“即使在中央行省的大家族面前，塔尼亚家族也毫不逊色，到了黄昏同塔，雪莱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特伦羡慕地感慨，“像我就不一样了，虽然我的外祖父就是一位魔法师，但却只是大魔法师而已，而且已经去世多年了。”
坎伯雷感到了隐隐的不自在，他努力镇定地说：“恩，二十五岁之后你也会是魔法师。”
“什么？”特伦当然不知道这个梗，诧异地问道。
坎伯雷尴尬一笑，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甚至能感到特伦的目光冷冰冰地钉在他的后背上。
他终于知道雪莱和特伦的区别在那里了，两个人同样都有着优雅友善的态度，但是雪莱的温柔，就像人们对小猫小狗的友善，那是并没有拿对方和自己平等看待的友善。
而特伦，他的友善就像是一张面具，时时刻刻，对每个人都存在着，但是面具后面，却有着让坎伯雷感到害怕的东西。
他能明白特伦的意思，其实他也明白过来了，雪莱现在对他的友好，有种顺手为之的感觉，完全没把他当成盟友，那番关于信任和衡量的话，只针对坎伯雷，雪莱自己，可从不觉得坎伯雷有考验他的资格。
坎伯雷感到心里像着火一样愤怒难受，又觉得又苦又涩，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都郁结在心里。
他气冲冲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他发誓，他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努力，把他们全都踩在脚下，让他们都为今天的轻视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