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乔星坐在安静的客厅，低垂眼睫，一瞬不瞬盯着早已结束的通话页面。</p>
脑中祁季舟今晚的借口与陌生女孩声音交替回响，字字句句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无形密网。</p>
她刚才沉默了足有三四秒，什么都没说，平静的挂掉电话。</p>
祁季舟给她的备注是【宝贝儿】。</p>
对方不可能不知道她跟祁季舟的恋人关系。</p>
可女孩仍旧以对祁季舟极亲密的称呼、温柔多情语气同她说话。</p>
甚至都不愿意伪装掩饰一下。</p>
无论对方是在暗示乔星，还是想宣示主权也罢。</p>
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世故，点到为止。</p>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p>
乔星喉咙里堵了块石头般，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噎得她呼吸困难，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昏朦模糊。</p>
不知过了多久。</p>
“乔乔？”张嫂从保姆房出来，喊了她一声。</p>
她回神，使劲阖了阖眼睛，收拢情绪后懒洋洋应了声。</p>
“嗯？”</p>
“都十点多了，祁先生快过来了吧。要我现在去把饭菜热一热吗？”</p>
“不用。”</p>
乔星手指在脸颊边随意掠过，揉碎一点水痕，恢复如常。</p>
“时间不早了，张嫂你先去睡吧。”</p>
张嫂见她跟犯懒似的，又往超宽的米色沙发里趴了趴，那本就娇小的身形都整个快埋进那堆靠枕里，笑说。</p>
“我也不困，要不陪你等祁先生吧。待会儿我还是再热一下饭菜，你好不容易下厨忙了大半天给他做的，得让他尝尝啊。”</p>
乔星又是沉默。</p>
好半晌，再从抱枕上抬头时，脸上已没其他表情，漂亮明亮的眸里倒是盛满了冷意。</p>
“他今晚有事，怕是不会来了。”</p>
-</p>
果然如同乔星所说。</p>
时间过十一点时，祁季舟也没来。</p>
更没有任何短信跟电话。</p>
她这边像是被他彻底冷落遗忘了。</p>
张嫂也察觉出不对劲，想让乔星打电话催催去祁季舟，被乔星平静劝回了房。</p>
她面上虽淡定，心绪却无法平静。</p>
从小到大，乔星就没吃过这样的亏。</p>
还是被自己最信任、喜欢的男朋友欺骗背刺。</p>
她敛于甜幼娇软之下的，是被从小被乔家养出的倔强傲气，没法不明不白的咽下这口气。</p>
乔星重新坐起来，又拨通一个电话。</p>
三更半夜的，姜慕情那边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开始，背景里声音吵得厉害，把她的声音都盖住了。</p>
“艹，再来一轮，double whisky！”</p>
“今天谁他妈怂谁脱裤子！”</p>
“姜慕情你倒是喝啊，养鱼呢是吧？”</p>
“实在不行，要不让你家男人来替算了？”</p>
姜慕情从笑而不语的男朋友身边起身，没好气冲一群损友笑骂，“滚一边去，你们不准招他。我先跟我家宝贝打完电话再来。”</p>
远离嘈杂后，姜慕情语气一转，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冲电话撒娇，“星星宝贝儿，找我什么事啊？”</p>
听见闺蜜甜腻死人的嗓音，乔星心中阴霾稍散，开门见山说：“情情，帮我打听个事。”</p>
“嗯？”</p>
乔星说：“祁季舟的事。”</p>
“你们家的祁季舟啊？他能有什么事啊？”</p>
乔星说：“你先查查吧。”</p>
姜慕情闻言也不多问，撒娇说：“好嘛，宝贝儿等我消息。”</p>
-</p>
第二天一早，乔星刚送走乔溪，就收到了姜慕情的回复。</p>
姜慕情一改往日轻佻甜腻，冷笑连连：“不查不知道，没想到祁季舟表面上看起来规规矩矩的良家妇男样，背地里玩的还挺花。行，我算是开眼了。”</p>
乔星虽早有预料，听到这话还是哽了下，“打听到什么？”</p>
“发你微信了，你看看。”</p>
乔星手机震了两下，点开后，入目是一张朋友圈截图，时间戳是几天前。</p>
照片上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p>
可他的样子，却很陌生。</p>
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孩，满脸娇羞靠在祁季舟怀里，带着求婚钻戒的手与他紧紧交握。</p>
【以后就是有主的人啦啦！余生请多指教哦！】</p>
乔星听过女孩的声音，再看这配图下面的字，都可以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甜蜜又多情的语气。</p>
至于祁季舟之前买的求婚钻戒，看来也找到了归处。</p>
正在人家手上戴着的呢。</p>
在事情有了确凿肯定的结果后,乔星那由昨晚开始的，所有复杂又难受的情绪，在此刻都化成唇间一声轻笑。</p>
“行。”</p>
这下明明白白，挺好的。</p>
姜慕情声音愈发冷，“敢对你做这种事，祁季舟胆子挺肥啊，真他妈给他脸了。你让我打听这事，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p>
两人通话时，别墅门铃被摁响。</p>
张嫂匆忙从厨房出来，看了眼门锁的可视监控，边擦手开门边扭头跟乔星喊：“乔乔，是祁先生来了。”</p>
乔星准备结束跟姜慕情的电话，柔声。</p>
“好啦，我现在有事，等过几天你回国带你去吃好吃的。”</p>
姜慕情又追问：“你干嘛去啊？不能放过祁季舟的，这劈腿出轨的狗东西呢？”</p>
乔星朝玄关处那人影看，不带半分温度的笑了笑，轻声说。</p>
“狗东西刚来了啊。”</p>
-</p>
祁季舟明显是洗过澡换了衣服才过来的，身上有种乔星从没有闻过的须后水的味道。</p>
他大手握住她的，干燥温暖的掌心摩挲她手背，道歉解释。</p>
“宝贝对不起啊，我本想早点过来的。但是昨晚聚会太闹，我又陪着表哥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在他那边睡过头，让你等了一晚上。”</p>
乔星唇边弯着略冷的弧度，冷眼看祁季舟的深情跟歉意。</p>
他眼神明亮真挚，半点不似作假。</p>
要不是亲眼见到事实，她还是挺愿意相信他的。</p>
平心而论，祁季舟长在乔星吃的点上。</p>
眉眼五官是那种很阳光开朗的帅气。</p>
从初中开始就是校篮球队的，打球帅不用说，人缘还特别好，标准校草配置。</p>
乔星喜欢他总充满活力朝气的样子，更喜欢祁季舟为人正直，洁身自好，从没有传出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p>
不过，到底是真的洁身自好。</p>
还是他掩饰的好？</p>
乔星现在相信大概是后者。</p>
要不然，也不会等到都跟人家求完婚了，才被她发现端倪。</p>
她抽回被祁季舟握住的手，对张嫂说：“你去收拾吧，按照昨晚我说的收拾。”</p>
张嫂飞快看了祁季舟一眼，表情复杂的上楼去。</p>
祁季舟掌心落空，手指下意识挽留的去勾她纤细瓷白的手腕，却被乔星避开。</p>
他愣了下。</p>
乔星走到在沙发坐下，平静道：“你来的正好，这一年来你送给我的礼物跟各种东西，张嫂会打包好。要么你自己带回去，要不就待会儿出门的时候，帮我扔了。”</p>
祁季舟拧眉，表情茫然。</p>
“啊？什么？”</p>
“说什么你不是听到了吗，还需要我再重复？”</p>
“乔乔，你、、你什么意思？”</p>
乔星拿起手机翻看，已经不耐到再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声线亦如冰。</p>
“分手的意思、让你滚的意思，这回听懂了吗？”</p>
这句话跟锤子似得一下子砸在祁季舟头上，他被短暂砸懵了。</p>
回神后一步迈过来，双手撑在乔星身旁，挺拔脊背都压的很低。</p>
因为不可置信，说话都有些磕巴，“乔乔，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你、、你生气了？”</p>
“我知道昨天我答应了你的事没有做到，纪念日不该留你一个人过的。对不起乔乔……都是我的错。”</p>
“你生我气，跟我闹脾气，也不要提分手好不好？”</p>
祁季舟低垂着眼睛里，映出乔星昳丽甜软、却神色冰冷的脸。</p>
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样子。</p>
他企图能在乔星目光里捕捉到某些情绪。</p>
好确定她不过是因为自己失约，在跟他开玩笑闹脾气，发泄不满而已。</p>
可是……没有。</p>
乔星眸里空荡荡的，他什么都看不到。</p>
这一瞬间，祁季舟心头冒不出极陌生的不安念头。</p>
——她不爱他了。</p>
这让他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平时的阳光活力，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慌乱无措。</p>
就连表情都可怜的如同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只能发出哀哀低叫。</p>
“别吓我，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