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从阴暗潮湿的工具间,被搬进了别墅二楼最大、最向阳的儿童房。</p>
房间里堆满了像山一样高的、我根本不认识的昂贵玩具。</p>
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崭新的小西装和运动服。</p>
房间中央还有一个漂亮的星空投影仪,打开后,整个天花板都会变成璀璨的星河。</p>
管家还试图教我怎么玩一个遥控赛车。</p>
他在我面前演示,小赛车在地板上飞快地跑着。</p>
我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反应。</p>
管家最终放弃了,叹着气退了出去。</p>
我伸手摸了摸新衣服柔软的料子,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p>
我只敢缩在房间最远的那个角落里。</p>
这些东西让我害怕。</p>
妈妈醒来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p>
她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p>
我偶尔能听到她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有时候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p>
管家说,她每天都在里面哭,精神濒临崩溃。</p>
她无法面对自己亲手虐待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这个事实。</p>
顾延州开始笨拙地尝试对我好。</p>
他亲自端来我从未见过的、装在漂亮盘子里的精致食物。</p>
那食物很香,我却不敢吃。</p>
我看着他,想起了他掐着我脖子的样子。</p>
我害怕得往后缩。</p>
他把勺子递到我嘴边,我下意识地张开嘴。</p>
食物刚一入口,我的胃就一阵翻涌。</p>
我没忍住,全都吐在了他昂贵的西装上。</p>
他僵住了,管家想上前清理,他摆了摆手。</p>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痛苦。</p>
姐姐顾明雅对我充满了敌意和嫉妒。</p>
她觉得是我抢走了爸爸,是我害得妈妈痛苦不堪。</p>
她偷偷溜进我的房间,用剪刀把我所有的新衣服都剪得稀巴烂。</p>
她还趁我不注意,在我喝的水里撒盐。</p>
我喝了一口,被那股奇怪的味道呛得剧烈咳嗽。</p>
她就在门口看着,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感。</p>
后来她又跑进来,假装“不小心”撞倒了我的水杯。</p>
杯子摔碎在地。</p>
她冷笑着说。</p>
“连杯水都拿不稳,真是个废物。”</p>
顾延州发现后,第一次严厉地惩罚了顾明雅。</p>
他没收了顾明雅最心爱的钢琴,并且罚她禁足一个月。</p>
那是他第一次对顾明雅发火。</p>
父女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痕。</p>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p>
梦里,全是山里那个被打断手脚的“爸爸”。</p>
还有妈妈抓起石子,狠狠砸在我头上的样子。</p>
我时常在深夜里惊醒,发出无意识的呜咽。</p>
一天夜里,顾延州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哭声,他推门走了进来。</p>
他想学着像个父亲一样,抱抱我,安慰我。</p>
但他的手刚一碰到我的肩膀,我就剧烈地颤抖起来。</p>
我想起了他掐住我脖子的威胁,想起了他说要把我送回去。</p>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p>
我失禁了,在他价值不菲的西装裤上。</p>
他的身体僵住了。</p>
面对我的恐惧和家里这一团烂摊子,顾延州第一次感到了无力。</p>
那种权力和金钱都无法解决的、深深的无力感。</p>
他退出了房间。</p>
他没有离开,就坐在我冰冷的房门口。</p>
坐了一整夜。</p>
他的背影,满是疲惫与绝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