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终于，陆北辰来了。</p>
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p>
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悠闲，仿佛只是来看一场好戏。</p>
身后跟着参与这次『恶作剧』的男生们。</p>
还有苏小软。</p>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p>
正捂着嘴，一脸惊讶：天哪，你们真的做了！太厉害了！</p>
声音里藏不住的兴奋让我心寒。</p>
原来，我的痛苦，是她的快乐源泉。</p>
那当然，小软说想看，我们就得满足啊。陆北辰得意地说。</p>
他的语气里带着讨好，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p>
那种温柔，从来不属于我。</p>
他走到旗杆下，仰头看我。</p>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明明是那么熟悉的眉眼。</p>
此刻却陌生得让我心寒。</p>
那双我曾经以为会永远保护我的眼睛，现在只有戏谑。</p>
怎么样，小念这个角度看风景不错吧</p>
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p>
仿佛挂在上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玩具。</p>
行了行了，玩笑开够了，把她放下来吧。</p>
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p>
几个男生七手八脚地解开绳子。</p>
没有人在意我会不会摔伤。</p>
我重重摔在地上。</p>
后背撞击地面的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p>
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p>
疼得我蜷缩成一团，像只垂死的虫子。</p>
陆北辰蹲下来，三下五除二撕开我脸上的绷带。</p>
动作粗暴，完全不顾我的感受。</p>
绷带撕扯皮肤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p>
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他愣了一下。</p>
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心疼，会道歉。</p>
但随即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哭什么啊，不就是开个玩笑吗</p>
以前咱俩也没少互相整蛊啊。</p>
他说得轻松，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玩笑。</p>
可他忘了，以前的整蛊，从来没有践踏过对方的尊严。</p>
从来没有让对方在几百人面前出丑。</p>
从来没有……这么残忍。</p>
我盯着他，一言不发。</p>
喉咙里像塞了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p>
十六年的感情，要怎么质问</p>
要怎么控诉</p>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这么看我，怪渗人的。</p>
躲闪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虚。</p>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理由。</p>
苏小软昨天说她从来没见过真的木乃伊，我们就想着……</p>
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人没事就行了呗。</p>
人没事</p>
我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被口水弄脏的衣服。</p>
这叫没事</p>
旁边的男生们也七嘴八舌：</p>
就是啊，沈初念你别小题大做。</p>
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弄上去的。</p>
要不是看在北辰的面子上，谁愿意陪你玩啊。</p>
每一句话都在提醒我——</p>
我不配。</p>
不配被尊重，不配被善待。</p>
只配被当成取悦别人的工具。</p>
苏小软走过来，一脸歉意：初念，对不起哦，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做。</p>
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p>
她眼圈红了，泫然欲泣。</p>
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受害者是她。</p>
立刻有男生安慰她：小软你别自责，这事不怪你。</p>
是啊，谁让沈初念开不起玩笑呢。</p>
小软你太善良了，还为她担心。</p>
我慢慢站起来。</p>
腿还在发抖。</p>
手腕和脚踝都被勒出了血痕。</p>
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疼痛。</p>
但我一声不吭。</p>
只是看了陆北辰最后一眼。</p>
那一眼里，有十六年的情谊，有数不清的美好回忆。</p>
也有此刻的心如死灰。</p>
然后，转身离开。</p>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喂，沈初念！你去哪儿</p>
别生气了行不行大不了我请你吃饭赔罪</p>
沈初念！你给我站住！</p>
我没有回头。</p>
步履蹒跚，但坚定。</p>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我不能停。</p>
一旦停下，我怕自己会崩溃。</p>
会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p>
那样的话，我就真的输了。</p>
输得一败涂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