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弱水河连绵不绝,将我拦在京城之外。</p>
循声看去,月光底下唯一的渡口,只有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丈,守着一艘乌篷船。</p>
老丈伸出手,浑浊的眼在我身上打了个转。</p>
「若要渡河,二两银子。」</p>
「只是这荒郊野地的,丫头,弱水河可不安分,一个人要去哪儿啊?」</p>
「去京城。」</p>
那里虽远,却是我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了。</p>
身上没有多余的银子坐船,不坐船就去不了京城。</p>
我摸到了小花包袱里那个沉甸甸的油纸包。</p>
是肉。</p>
那二两银子买的好肉,割的时候连屠户都夸新鲜,肥瘦匀称。</p>
若入了滚油炮炙。</p>
小火闷透,起出去油,吃多少都不会腻,本是买给周煜宸补身子的。</p>
老丈却也不挑,撒了点盐,在船上烹了起来,兴高采烈道:</p>
「还真是块好肉,老汉我水上飘了这些年,少有的滑嫩爽口!」</p>
不知用了多久,船停了,一双皮履立在我眼前。</p>
「可是连阿愿姑娘?」</p>
「我家主人差我来接你。」</p>
岸边看去,男人一身布衣,相貌俊朗,身形挺拔。</p>
两条袖子都挽在肘上,露出一双袖长结实的小臂。</p>
许是久了立不住,他微微喘息,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p>
随从拿过我的小花包袱,脸上有些歉意:</p>
「姑娘莫要见怪,我家主人名叫陆君凌,是位正当青壮年的好军汉,只是前些年腿脚受了暗疾,性子就从此古怪了些。」</p>
我抿了抿嘴:「不碍事。」</p>
陆君凌侧过头,却不愿看我,只冲我点了点头,声音平缓:</p>
「连姑娘。」</p>
视线往下移,空荡荡的裤腿形容枯槁,陆君凌的脸上不自然起来。</p>
无处可躲,他轻咳一声,不敢看我的眼:</p>
「宅子路远,怕你初来京城不识得路,徒生麻烦。」</p>
「是以,与随从赵元一起,提前几日于此处等你。」</p>
江边风大,听明白了来龙去脉,我冲他颔首,轻声问:「陆大人,有几日?」</p>
气氛僵硬起来,还是赵元拎着包袱先开口。</p>
「怕是,怕是有三五天了,自收到消息起,主子日日都要来这看一阵子,怕错了姑娘的船。」</p>
「又怕小的们贪玩误了,总要一个人,一个人……」</p>
轿帘放下,陆君凌正襟危坐,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侧过头。</p>
赵元却冲我挤眉弄眼,怎么也不往下说了。</p>
旭日的金光,射散了笼罩在江面的轻烟晓雾。</p>
澄江似练,翠峰如簇。</p>
星河鹭起,画图难足。</p>
一片静默里,我俯下身,小心翼翼抚过他藏起的脚背,冲他笑道:</p>
「你这腿,我能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