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医院旁的咖啡店。</p>
顾寒川放下铅笔，揉了揉太阳穴。</p>
父亲病情稳定后，他在这家安静的咖啡馆找到了临时工作——为店主设计新的装修方案。</p>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素描本上未完成的设计图上。</p>
“一杯美式，不加糖。”</p>
这个声音让顾寒川的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p>
他缓缓抬头，看到苏浅浅站在柜台前，穿着简约的米色风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p>
她看起来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像是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误入了小城镇。</p>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p>
苏浅浅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p>
“顾寒川？你怎么在这里？“</p>
顾寒川合上素描本，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苏总，好巧。”</p>
“我来分公司视察。”苏浅浅接过咖啡，语速比平时快了些，“没想到会遇见你。”</p>
“嗯，这座城市确实很小。”顾寒川点点头，目光平静得像是看着一个普通旧识。</p>
苏浅浅的手指紧紧握住咖啡杯，指节泛白。</p>
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平淡的对话。</p>
顾寒川眼中没有怨恨，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让她心慌的释然。</p>
“我可以坐这里吗？”她指了指顾寒川对面的椅子，不等回答就坐了下来，“好久不见，聊聊近况？”</p>
顾寒川微微颔首，将素描本收到一旁。“父亲病情好转了，我暂时在这里工作。”</p>
“设计工作？”</p>
“嗯，一些小项目。”顾寒川啜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听说你和谢晨阳要结婚了，恭喜。”</p>
苏浅浅的咖啡杯在碟子上发出一声轻响。“谁告诉你的？”</p>
“新闻上看到的。”顾寒川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他在这附近拍戏，你是过来看他的吧？”</p>
“那些都是......”苏浅浅的话戛然而止。</p>
她本想说是媒体乱写，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解释。</p>
毕竟是她亲手设计了那些羞辱顾寒川的戏码，现在又凭什么期待他会在意？</p>
“你的设计还是那么出色。”她生硬地转换话题，指了指顾寒川手边的素描本。</p>
顾寒川笑了笑，没有接话。</p>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p>
苏浅浅发现他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沉稳内敛。</p>
“我该走了，父亲还在等我去医院。”顾寒川站起身，拿起素描本，“祝你工作顺利，苏总。”</p>
那个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称呼，现在听起来如此疏离。</p>
苏浅浅看着顾寒川推门离去的背影，咖啡杯里的倒影微微晃动——那是她自己扭曲的脸，写满了无法言说的懊悔。</p>
连续一周，苏浅浅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那家咖啡馆。</p>
每次她都假装是偶遇，然后“顺便”坐下聊几句。</p>
顾寒川始终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不太熟的同事。</p>
这天下午，苏浅浅比往常来得早。</p>
她选了一个能看到门口的座位，心不在焉地翻着文件，眼睛却不时瞟向门外。</p>
“在等人？”</p>
苏浅浅猛地抬头，发现顾寒川站在桌边，手里拿着两杯咖啡。</p>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毛衣，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p>
“给你带了杯拿铁，记得你以前喜欢这个。”顾寒川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自己在她对面坐下。</p>
苏浅浅的手指轻轻颤抖。</p>
他还记得她喜欢的咖啡口味，这个认知让她喉咙发紧。</p>
“谢谢。”她小声说，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泄露太多情绪。</p>
“我明天要离开这里了。”顾寒川突然说。</p>
苏浅浅的咖啡杯差点脱手。“什么？去哪里？”</p>
“南方的设计工作室有个机会。”顾寒川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父亲病情稳定了，我也该继续前进了。”</p>
“可是......“”苏浅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p>
她想说可是我还在这里，可是我们还没好好谈过，可是我还欠你一个道歉......</p>
但骄傲像一堵墙，堵住了所有真心话。</p>
“分公司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顾寒川问道，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p>
“还没有。”苏浅浅生硬地回答，“可能还要一段时间。”</p>
顾寒川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p>
“这个给你。本来打算寄给你的，既然遇到了，就亲手交给你吧。”</p>
苏浅浅接过信封，手指触碰到他的指尖，那一瞬间的温暖让她几乎落泪。</p>
“这是什么？”</p>
“离婚时没处理完的一些文件手续。”顾寒川平静地说，“都签好字了，你那边盖个章就行。”</p>
苏浅浅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在他眼里，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些冰冷的法律文件。“顾寒川......”她终于鼓起勇气，“关于之前的事......”</p>
“都过去了。”顾寒川微笑着打断她，“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祝你幸福，真的。”</p>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苏浅浅的心脏。</p>
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下？</p>
怎么能这样平静地祝福她和别人？</p>
难道他们之间的一切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毫无意义了吗？</p>
是不是只有不断地和他互相折磨，他才能对她情绪多波动几分。</p>
她压下自己心头畸形的执念，深吸一口气：“我和谢晨阳......”</p>
她艰难地开口，“我们......”</p>
顾寒川的手机突然响起。</p>
他看了一眼屏幕，露出歉意的表情。</p>
“抱歉，医院的电话，我得接一下。”</p>
苏浅浅点点头，看着他走到咖啡馆外接电话。</p>
透过玻璃窗，她能看到他说话时关切的表情和偶尔露出的微笑。</p>
那个笑容如此自然，如此真实，让她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对她笑的。</p>
当顾寒川回到座位上时，苏浅浅已经做出了决定。</p>
“我送你吧，”她说，“明天去机场。”</p>
顾寒川略显惊讶，但还是礼貌地摇头：“不用麻烦你了，分公司那边应该很忙。”</p>
“不麻烦。”苏浅浅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我......我有话想对你说。”</p>
顾寒川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得让她心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