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冤家路窄</p>
薄暮未央，落水熔金。 高墙之内，满城尽披麒麟甲；高墙之外，小屋茕茕独立鹿鸣山脚下。 一圈篱笆之内，小屋早早闭了门窗，屋内人掌上灯，薄薄的窗纸映射着黑乎乎的人影。 一纤瘦的年轻姑娘裹着被子，缩在墙边心事重重。老妇人给她端来一碗热粥，在床边轻轻坐下。 “我们为什么不搬走？” 老妇人放下勺子：“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们能搬哪儿去？” “听说上次山上又失踪一个姑娘，我怕下一个会是我。” “你到晚上别出门就好。” 姑娘颤颤巍巍，刚咽下一口粥，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三声。 “怎么会有人敲门呢？”姑娘往墙角缩了缩，“这时候，谁会来我们家？” 这时，门外的人说话了。 “在下李长安，晚上求个住所。” 此时李长安站在门外，他刚刚敲了门，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他只好报上自己大名，好让别人莫要怀疑自己。 果然，这下大门真的开了，开门的是个年迈老妇人。 “你是李长安？是那个长安医馆的主人李长安？” 李长安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听到此言，老妇人放心让他进了屋。 李长安环顾四周，这家人生活条件好像比自己还差一点。长安医馆无论怎么寒酸，也不至于墙角漏风，屋顶漏雨。 “李医生别见怪啊，我们家就我跟我女儿两个人，所以生活艰难了些。” 李长安乐呵呵一笑，安慰她们：“谁还没有穷的时候呢？” 他回想起当年自己身负重伤回到金陵城，那个时候身上没有钱，买不了食物和药膏。饥渴和疼痛之下，他走两步路就要倒下一回。 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长歧，别人只当他是个潦倒乞丐，因此倒在街上也无人问津。 后来还算幸运，他在一个被处极刑，贬官流放的官员那里捡回了一条命。身体好起来以后便自力更生，从此有了后来的长安医馆。 恍惚间五年都过去了，日子过得真快，当时的他还以为自己走到了绝路。 老妇人给他端来茶壶和茶具，李长安眼神扫过对面面黄肌瘦的姑娘，她裹着被子，看上去害怕极了。 “那是我女儿，最近她听说了一些怪事。” “李某…</p>
薄暮未央，落水熔金。</p>
高墙之内，满城尽披麒麟甲；高墙之外，小屋茕茕独立鹿鸣山脚下。</p>
一圈篱笆之内，小屋早早闭了门窗，屋内人掌上灯，薄薄的窗纸映射着黑乎乎的人影。</p>
一纤瘦的年轻姑娘裹着被子，缩在墙边心事重重。老妇人给她端来一碗热粥，在床边轻轻坐下。</p>
”我们为什么不搬走？“</p>
老妇人放下勺子：”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们能搬哪儿去？“</p>
”听说上次山上又失踪一个姑娘，我怕下一个会是我。“</p>
”你到晚上别出门就好。“</p>
姑娘颤颤巍巍，刚咽下一口粥，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p>
”咚咚咚。“</p>
三声。</p>
”怎么会有人敲门呢？“姑娘往墙角缩了缩，”这时候，谁会来我们家？“</p>
这时，门外的人说话了。</p>
”在下李长安，晚上求个住所。“</p>
此时李长安站在门外，他刚刚敲了门，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他只好报上自己大名，好让别人莫要怀疑自己。</p>
果然，这下大门真的开了，开门的是个年迈老妇人。</p>
”你是李长安？是那个长安医馆的主人李长安？“</p>
李长安微微一笑：”正是在下。“</p>
听到此言，老妇人放心让他进了屋。</p>
李长安环顾四周，这家人生活条件好像比自己还差一点。长安医馆无论怎么寒酸，也不至于墙角漏风，屋顶漏雨。</p>
”李医生别见怪啊，我们家就我跟我女儿两个人，所以生活艰难了些。“</p>
李长安乐呵呵一笑，安慰她们：”谁还没有穷的时候呢？“</p>
他回想起当年自己身负重伤回到金陵城，那个时候身上没有钱，买不了食物和药膏。饥渴和疼痛之下，他走两步路就要倒下一回。</p>
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长歧，别人只当他是个潦倒乞丐，因此倒在街上也无人问津。</p>
后来还算幸运，他在一个被处极刑，贬官流放的官员那里捡回了一条命。身体好起来以后便自力更生，从此有了后来的长安医馆。</p>
恍惚间五年都过去了，日子过得真快，当时的他还以为自己走到了绝路。</p>
老妇人给他端来茶壶和茶具，李长安眼神扫过对面面黄肌瘦的姑娘，她裹着被子，看上去害怕极了。</p>
”那是我女儿，最近她听说了一些怪事。“</p>
”李某知道，略有耳闻。“</p>
”既然如此，李医生晚上出门还是要千万小心。“</p>
老妇人又把鹿鸣山的事情讲了一遍，与李长安之前听说的版本不相上下。</p>
鹿鸣山上已经失踪十个人了，当地的府衙接到消息派人寻找无果。官府的人一开始还把这事挂在心上，出了不少人力财力，可惜最后都打了水漂，所以渐渐的也不管了。</p>
老百姓无能为力，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神灵这些迷信事物上。他们恳求神仙显灵，把山上那只妖怪赶紧捉了去。</p>
”所以这前前后后失踪的人，都有什么共同之处吗？“</p>
”都是年轻的女子，且她们都是半夜上山的。这山鬼啊，专门挑这些姑娘。“老妇人哀怨，”真要命呢，都十个了。“</p>
李长安默默点头：”那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什么吗？“</p>
老妇人说不知。</p>
过了一段时间，老妇人起身去了一趟楼上，然后又匆匆跑下来。</p>
”李医生，楼上也就一间客房。今天我们家来了一位自称会降妖除魔的高人，他说明天要上山捉鬼呢！“</p>
此话一毕，李长安愣住，降妖除魔的高人？</p>
这年头打着降妖除魔名头骗老百姓的人太多了。前阵子还有个自称某某方士的骗子大驾光临长安医馆，说要给李长安传授什么什么高深的武功绝学。</p>
这都骗到曾经天下第一的家门前了。</p>
老妇人为难：”李医生，你要是愿意，要不同他一块住？“</p>
李长安这人随遇而安，种种情况皆能适应。更何况他即将面对的是个江湖骗子，他突然心血来潮想会会人家。</p>
换做以前，李长歧肯定将这种诈骗贫民的人暴打一顿，拖回李家关进地牢；现在的李长安虽然性情温和了许多，但顽劣之心绝对没有根除。</p>
”没有问题，那位高人能习惯便是。“他自然是答应了，挥着衣袖走上小阁楼。</p>
……</p>
……</p>
可当李长安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顿时非常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p>
此人眉目清秀，绑着高高的马尾。嘴巴里塞满包子，正与他一块儿大眼瞪小眼。</p>
这不就是陈小北吗？</p>
他感慨万千，想给陈小北笑一个，但又笑不出来，摸摸口袋，掂量一下那五两钱。</p>
陈小北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好到这个地步，冤家路窄，怎么就又遇上了呢？一不做二不休，赶紧跟李长安要债。</p>
”姓李的，咱们可真有缘啊。“陈小北摘了嘴里的包子，抱着手臂大摇大摆到他身边，一番上下打量。</p>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东西吗？“</p>
李长安无比嫌弃陈小北贴过来的大脸，袖子一挥走进室内，把陈小北抛在身后。</p>
”我正想着何处找你算账呢，真是天助我也。“陈小北追着他，在他身边摩拳擦掌，脸上堆满了甜甜的微笑。</p>
李长安内心瘆得慌，于是只好速速转移话题：”听说你就是那个准备去降妖除魔的高人啊？“</p>
陈小北眼珠一转，摸摸腰上的佩剑，配上自己一身好本事，怎么不算降妖除魔的高人？</p>
”原来你也知道鹿鸣山闹鬼的事情。李长安，你可是见过我本领的，我明天肯定能捉到山上那只鬼。“陈小北一拍胸脯，自信满满，”替天行道，包在小爷身上。“</p>
李长安甩了个白眼，心里呵呵一声：也就一个没脑子的半吊子，还替天行道呢，不要笑死我。</p>
陈小北瞧见李长安这副不稀罕嘲讽自己的样子，内心突然有一种不被认可的委屈：”怎么，你不信我？“</p>
”信啊，你武功高强，我能不相信吗？“</p>
陈小北以为李长安真的在夸他，顿觉心满意足，笑得嘴都要歪了。可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容又消失了。</p>
”不对啊，李长安。“陈小北转过头，”你诓我，你不是游山玩水去了吗？你怎么出现在这里？“</p>
”哦，这个呀——“李长安摸摸鼻子，还没想到编什么理由，立刻被陈小北打断了。</p>
陈小北竖着一根指头，愤愤不平：”哦，好啊，我懂了，你就是来行骗的。人家姑娘只是受了点惊吓，你说人家有病是吧？“</p>
李长安皱起眉头，他心想，陈小北这厮怎如此讨厌？</p>
”你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屁孩能不能少说两句？“李长安厌烦地骂道，”我还行骗呢，你看我长得像骗子吗？“</p>
陈小北顿时扯着嗓子大叫，声音十里外都能听到：”你昨天骗我，今天骗人家姑娘，你不是骗子谁是骗子？“</p>
顿时，李长安恨不得给陈小北两个大嘴巴子。</p>
”好啊，我来告诉你谁是骗子。你告诉别人你去降妖除魔是不是？妖魔在哪儿呢？“</p>
陈小北一听此言愣住了，显然他不知道鹿鸣山上的事情是有人装神弄鬼。这个世界上确有妖魔鬼怪，但妖魔鬼怪有自己的属地，不会与人混杂一起。</p>
”啊？什么意思啊？“</p>
李长安狐假虎威地指着陈小北，端出一个嫉恶如仇的表情：”陈小北，就你这个呆头呆脑的二柱子、二傻子、二愣子还想当金陵李家的门客？李宗主收你太阳从西边出来！别跟自己过不去，这真的不适合你。“</p>
”没——没有山鬼吗？“</p>
”还山鬼呢，鬼你个头啊！“李长安嘴巴一扁，”一有怪事就说妖魔鬼怪，解决不了便给自己找借口。“</p>
陈小北顿时明白事情不如自己所想那般简单，他泄了气，往地上一坐，像一滩化掉的冰淇淋。</p>
可陈小北是不会被旁人一句话打倒的，须臾，他重新鼓舞士气，自信满满道：”没有关系，是人是鬼，我都能办。“</p>
于是李长安再一次攻击他：”小朋友，你有没有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万一山上藏着的是传说中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李长歧呢？你怎么办呢？“</p>
陈小北不愿意听到这番打击，只好狠狠嚼了几口包子，心里吐槽李长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p>
他往墙角一蹲，内心开始焦虑。他该怎么办呢？李宗主说完成三件好事才允许他当李家门客。他该如何让李宗主满意呢？</p>
李长安见陈小北终于泄了气，内心方觉满意。能把这臭小子的嘴堵上可真不容易。</p>
眼看着外面的夜色一点一点压下来，他打了个哈欠。今天起得早，路走得还多，实在有些累。</p>
于是李长安踢了鞋子，往床上一倒，背过身去：”我先睡了，莫要打扰我。“</p>
陈小北心中顿生不爽，明明自己先来的，凭什么被李长安抢了窝？他看着李长安的背影，心中实在咽不下一口气，准备一脚把他踢到床下去。</p>
他悄悄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动手，结果李长安抬手一挥，将陈小北在手中滴溜溜转了一个圈，两个圈……</p>
”所以说吧，还是个小朋友。“</p>
陈小北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的时候，李长安已经吹灭油灯，再度躺下。</p>
他哼了一声，从柜子里抱出被子和枕头，自认倒霉地打地铺去了，嘴巴里念叨：”等我成为李家门客，你就不会看不起我了。“</p>
李长安背对着他，望向外面明月刺破黑暗、在墙壁上投射出来的银光。这孩子真幼稚，还不知道以后在江湖上要倒多大霉。</p>
也太傻了。</p>
……</p>
……</p>
”陈小北啊，想到捉鬼的办法了吗？“</p>
陈小北睡得正香，梦见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此时突然有个声音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他翻了个身，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见李长安正直勾勾俯视自己，仿佛要吃了他。</p>
”嘶——“</p>
陈小北往旁边挪了挪，李长安好大一张脸吓死他了。他摆摆手，示意李长安快点走开。</p>
李长安嘿嘿笑，然后一个闪退。</p>
明晃晃的大太阳就这样亮瞎了陈小北的狗眼。</p>
陈小北从地上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颈椎。李长安正在收拾东西，一看就是准备走位的样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昨天大约睡得比猪还死。</p>
上山捉鬼？还想什么捉鬼的办法？往地上一躺就去会周公了。</p>
”陈小北，这山鬼呢，只有大晚上才会出来抓人，你啊，就在这里坐等到晚吧。“李长安背上包，眼神里仿佛在说：再见不送。</p>
”李长安你去哪儿？“</p>
陈小北有种直觉，这个李长安是个来头不简单的人。这人心思多得很，嘴巴里没有一句可信的话。他姓李，对金陵李家的事情了解得比旁人都多。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和那个人太像了。</p>
这很奇怪。</p>
”我们俩缘分已尽，我不就告辞了吗？“李长安一挥衣袖，忙着跑路。</p>
”你该不会也要去鹿鸣山吧？“</p>
被猜中心思的李长安顿了一顿，转过身来：”小兄弟，我们难道很熟吗？我去哪里为什么要跟你说？你啊，还是好奇心作祟。我劝你忙自己的事，对别人别有太重的好奇心。“</p>
李长安就是这样一个自我封闭的人，这点与素来喜欢与人攀谈的李长歧不同。大千世界人来人往，他其实很孤单，不喜欢对别人说什么，别人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p>
人是很难改变生活习惯的，一个人沉默久了，就很难敞开心扉结交新朋友。</p>
忽而此时，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两人循声望去。</p>
竟然是个送亲队伍！敲敲打打，连呼代号，唢呐吹得通天响，就怕别人听不见。</p>
”这金陵城富贵迷人也，竟然有新娘子愿意朝外头嫁？“陈小北叨咕。</p>
只见得楼下送亲队伍个个是身强体壮黑大汉，神情肌肉绷得紧，额头冷汗擦了又冒，冒了又擦。仿佛抬得不是喜气洋洋红花轿，而是催命夺魂断头棺。</p>
”什么玩意？这轿子里坐了个什么？“陈小北打开窗子，脑袋朝外探去。</p>
迷惑之际，一阵阴风而过，轿子一侧的车帘随风而起。</p>
帘子后的人，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歪在轿子里。她的脑袋是歪的，盖头下露出一张涂得鲜红的嘴，嘴角的笑容过于夸张。轿子一颠，盖头滑落下来，露出一对圆睁的眼，瞪着这边。看上去，分明是一个折断了脖子的女人，正在冲他们无声大笑。 不知是不是轿夫手抖得太厉害，那花轿子不甚稳当，那女人的脑袋也跟着直晃。晃着晃着，”咚“的一下，一颗脑袋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大街上。 而那坐在轿子里的无头身体也向前栽倒——”砰“的一声，整个人扑出了轿门。</p>
一个轿夫没留神，一脚踩中一条胳膊，率先鬼哭狼嚎。</p>
送亲的队伍立刻炸开了锅，好家伙，一行人”刷刷刷“的便掏出了一片白花花的大刀，喊：”怎么了？！来了吗？！“</p>
街上嚷成一片，陈小北再定睛一看，那分离的头身，竟不是个活人，而是一个木头娃娃。</p>
”这——这——这难道是要把那个山鬼引出来吗？“陈小北五官乱飞，不敢相信地看着李长安，下巴都快掉下来了。</p>
李长安走近一看，然后点头：”嗯，好像是这么回事。“</p>
”我去！“陈小北双手叉腰，口无遮拦，”我要是山鬼，送我这样一个丑东西，我直接——我直接炸了金陵城！“</p>
”看出来了，确实是你干得出来的事。“李长安说得不急不慢。</p>
”这也是人想出来的办法啊？我去，我真的笑不活了，笑不活了——哎，李长安，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不好笑吗？“</p>
李长安倚在墙边看着眉飞色舞的陈小北，继续保持原来的沉默，小朋友就是这样，见的事情少了，什么都觉得出乎意料。</p>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只是你想不到罢了。“李长安淡淡说，”但是你也别光顾着笑啊，这些人的点子倒是不错，用个假姑娘代替真姑娘欺骗山鬼，就是这假人假得有些离谱。“</p>
陈小北渐渐把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收了起来，李长安说得挺有道理啊，这确实是个捉拿山鬼的好办法呀。</p>
他是不是也可以来个以假乱真呢？</p>
陈小北盯着李长安，突然发现这张脸温润如玉，这个身子冰肌玉骨，这个气质清冷高雅……</p>
”你——看我干嘛？“</p>
陈小北双手叉腰到他面前，一脸坏笑：”你说呢？“</p>
李长安觉得大事不妙，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走。他揉着肚子，转过身去：”哎呀，腹痛，上茅厕去也。“</p>
陈小北一抬手把他揪了回来：”想跑？这辈子能当出水芙蓉大美人的福气可真不多啊。“</p>
李长安心里骂道：既然这福气难得可贵，你怎么不自己留着？</p>
”陈小北，我可告诉你，我不可能跟你一块儿上山的，我没有武功，我怕死。“</p>
”怕什么？“陈小北拍拍李长安的肩膀，”我来保护你啊，你半根毫毛都不会掉。“</p>
”我不去我更安全。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p>
李长安的态度毅然决然，他有些后悔刚才启发了陈小北，他更乐意一个人上山办正事，而不是带着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p>
李长安心里很清楚，要拿下山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根本不需要假扮什么美人。他知道那是什么人，知道此人来自何处，为何藏身鹿鸣山里。</p>
可似乎陈小北是真的把他的话当了回事。李长安看着陈小北那双光芒闪烁的清澈双眼，明白这孩子想当李家门客的心是铁打的。</p>
人在年轻时候总是对生活充满理想，对旁人满怀期待。</p>
真好。</p>
这样的心境他李长安已经没有了。</p>
相信可能是年轻的标识，而当生活让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人无再少年。</p>
李长安沉默半晌，温柔涌上心尖。他眼眸微垂，他不想让这个傻小子失望。</p>
见李长安以一种自己看不懂的表情盯着自己，陈小北以为他碍于情面不知如何拒绝，于是便道：”不过，你若实在不愿我又怎会强求？没有关系啊。“</p>
李长安会心一笑：”也不是不可以。“</p>
”行。“一抹喜悦的神色爬上陈小北的眼睛，”想谈条件？说吧，钱以外的事情别找我。“</p>
”哦哦，这样就好。那啥，我那长安医馆又小又破，你跟我扩建一下，顺便里里外外翻新一遍呗。“</p>
陈小北对李长安的好感转瞬之间化为乌有，他一听这话火气直冒，羊毛是可以这样薅的吗？</p>
于是他指着李长安的鼻子骂道：”李长安，你怎么没叫我给你买房呢？“</p>
”那这忙不帮了，跟你的李家门客说再见吧。“李长安说完转身就走。</p>
陈小北赶紧拦住他：”行行行，不就点钱的事情嘛，答应你好了。“</p>
李长安内心直乐呵，这才像话嘛。</p>
”哦——还有。“李长安尴尬一笑，”我这人身体不好走不动路，你也用个轿子把我抬上去呗。“</p>
李长安觉得，不要脸，就是他最大的优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