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午课外活动，是篮球社团的比赛。</p>

    柱子一直在林望舒身边絮絮叨叨，“野哥，你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想看篮球赛，也不去找李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p>

    刀仔默默坐在林望舒身后，时不时看一眼柱子和自己的“野哥”，却一声不吭。</p>

    林望舒坐在花园边上，长腿曲着，道：“篮球赛多好啊，你看他们，多么有活力。”</p>

    柱子：“......”</p>

    怎么觉得，许昭野像是鬼上身了。</p>

    他一个以搞事搞事不断搞事为日常的少年，竟然会觉得那群打篮球的“小鸡仔”们有活力。</p>

    柱子沉默地弯了弯胳膊，拍拍自己的肱二头肌，心想：也没见野哥说过我有活力呀？</p>

    刀仔道：“野哥，我还要继续暗中观察李静吗？”</p>

    林望舒刚仰头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道：“啥？！”</p>

    然后他慢慢想起来，许昭野之前的确有让自己的小弟暗中观察过李静。</p>

    这样变态的行为，当然不能任之继续啊！</p>

    刀仔道：“这几天我没有再暗中观察，如果你需要的话......”</p>

    “不需要！”林望舒坐直了身体，“从今天之后，不，从现在开始，此时此刻，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再纠缠李静，不准为难李静，知道了吗？！”</p>

    刀仔点了点头。</p>

    柱子嘿嘿一笑，“野哥，不会是......”</p>

    林望舒一脸疑惑，“不会是什么？”</p>

    柱子咳了咳，没敢把话说全。</p>

    不会是被人家姑娘推了一把，屁股蹲摔疼了，从此不敢孔雀开屏了吧？</p>

    这话当然也不好问，作为许昭野的“心腹”，柱子这点脸色还是有的。</p>

    “没什么”，柱子指着赛场上的人，道：“野哥，你觉得哪一方能赢？”</p>

    林望舒并不执著于哪方输赢，他摆脱了自己上辈子低迷的人生，这辈子只想借助许昭野的身体无忧无虑地活两天，现在看着轻松美好的校园生活，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余的，都不重要。“我没认真看，你觉得哪一方能赢？”</p>

    林望舒在花园边上盘起腿，表情满是漫不经心。</p>

    柱子道：“肯定是二班呀！”</p>

    刀仔冷笑一声，“二班？你没看见已经落后四个球了吗？”</p>

    柱子撇撇嘴，不说话了。</p>

    林望舒忽然道：“柱子，你大名叫什么？”</p>

    柱子一愣，“江渚啊？咋的啦，野哥？”</p>

    林望舒一拍大腿，对自己感到无语。</p>

    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柱子眼熟，这明明是自己曾经的初中同学。</p>

    江渚，江渚，曾经初三没有读完，因为总是惹事，最后被学校开除的那个江渚。</p>

    那个时候，林望舒和江渚几乎没有过往来，所以没有认出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p>

    “没咋”，林望舒站起身来，“就是忽然想起你是二班的，怪不得说二班能赢。”</p>

    柱子道：“我们班其实有个投篮很厉害的哥们，只不过他性子冷，不喜欢这种活动，不然他在的话，比分就不会是这个样子。”</p>

    林望舒道：“谁啊？你这么笃定？”</p>

    “当然”，柱子道：“虽然我跟他没怎么说过话，但是有一次中午，大家都去食堂了，那哥们一个人就在操场上投篮，我因为逃课刚从墙上翻进来，正好看见。”</p>

    林望舒皱了皱眉，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p>

    柱子浑然不觉，“对了，他叫林望舒，野哥，你认不认识？”</p>

    认不认识......</p>

    何止认识？</p>

    恐怕天底下，没有谁再比他更了解林望舒了。</p>

    林望舒心中一阵烦躁，篮球赛也没有兴致再看，他转身往自己班走，道：“你们俩再看会，别跟着我。”</p>

    柱子和刀仔对视一眼，又看向他们野哥的背影，终究没再说什么。</p>

    林望舒曾经觉得，自己在班上一直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他的性格注定不会讨喜，所以，他也不指望有什么人能记住他。</p>

    没想到，柱子竟然会说出那样一番话。</p>

    曾经在初中的时候，自己总会有在操场投篮的习惯，那时候心里对生活有散不完的无奈，每每练习投篮练到出一身汗，他才会觉得心里的烦躁有所减轻。</p>

    现在的林望舒已经学会了如何将心里的不良情绪如何消化殆尽，自然，是不会再去大中午地练习投篮了。</p>

    他皱着眉，从楼梯拐角往右，却猛地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p>

    “抱歉”，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紧接着，撞在自己身上的人抬起了头。</p>

    林望舒承认，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骤停。</p>

    是林望舒。</p>

    是十四岁的林望舒。</p>

    二十八岁的林望舒，与十四岁的林望舒，终于重逢了。</p>

    他忽然发现，十四岁的自己，满脸皆是青涩。</p>

    林望舒上初中的时候，因为生活的苦难使得他与同龄的学生有些不同。</p>

    他一直觉得自己要比同岁的学生老一些，面目也要可憎一些。</p>

    可是此刻，林望舒这张十四岁的脸就这样展现在眼前，毫无遮掩。</p>

    温和的轮廓，微微皱着的眉，那双淡褐色的瞳孔里带着不解与防备，薄薄的嘴唇抿着，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p>

    林望舒怔愣过后，便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挑衅。</p>

    他不喜欢自己，所以，遇上了十四岁的林望舒，自然要来戏弄一番。</p>

    自己现在可是许昭野的身份，无论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都不会有任何会被人怀疑的地方。</p>

    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正远远朝着对峙的二人望过来。</p>

    他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在成年林望舒的心里，都不值一提。</p>

    “我，许昭野，谁见了我，不知道示个好？”林望舒抱起胳膊，一脸不屑。</p>

    十四岁的林望舒仿佛看见了一个大傻逼，他不想再理会眼前人，长腿一迈，就要离开。</p>

    “我让你离开了吗？”成年林望舒伸出胳膊，挡住了少年的路。</p>

    二人站在一处，成年林望舒才发现，许昭野的身高，竟然比十四岁的林望舒高出了一个头。</p>

    于是，他居高临下，对着身边的少年道：“我这身衣服可不便宜，你撞了我，弄脏了我的衣服，是不是应该赔我呢？”</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