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p>
我和公主就在这宫里守着彼此,有点相依为命的架势。</p>
但我从小就话多,憋不住。</p>
宫里规矩大,不能乱说,我就跟她讲宫外的事。</p>
今天讲东街口的糖人张吹的猴子多么活灵活现。</p>
明天说西市卖胭脂的婆子嗓门有多大,上元节的莲花灯能飘多远。</p>
她大多时候都沉默着,偶尔指尖在书页上敲一下,表示在听。</p>
但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冰霜,正慢慢地一点点融化。</p>
这种平静,终于被我的一封家书打破了。</p>
信上说,我爹因督办黄河水堤有功,龙心大悦,不日就将论功行赏。</p>
并且在信里激动地暗示,这次十拿九稳,能求来那块能救我狗命的免死金牌。</p>
我揣着那封信,像揣着一团火,烧得我坐立难安。</p>
晚上,我偷偷摸出一小壶果酒,又弄了点小菜,乐颠颠地来找公主庆祝。</p>
「公主公主!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p>
她正凭栏望着黑漆漆的池塘,闻声侧过头,纱幔随风轻动。</p>
「奴才……奴才马上就能回家了!」</p>
我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一口灌下去。</p>
「我爹立了功,要求恩典,奴才就能出宫了。」</p>
我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他周身那点闲适的气息瞬间凝固了。</p>
「殿下,您不知道宫外多好玩。等奴才出去了,一定……嗝……一定想办法托人给您送最新鲜的桂花糕进来,比我做的好吃多了。」</p>
我又倒了一杯,喜不自胜。</p>
可公主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隐在纱幔后,总是看不真切。</p>
酒精上头,我胆子肥了,话也更不着调。</p>
「其实京城里啊,不光吃的多,好看的人也多。」</p>
我嘿嘿傻笑,开始口无遮拦。</p>
「就那个……永宁侯家的小世子,您知道吧?骑马游街的时候那可真是俊啊。还有林尚书家的公子,温文尔雅,学问还好!哦对了对了,还有……」</p>
我掰着手指头,把我记忆中各家适龄公子的名字和外号都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陈词:</p>
「要我说,还是镇北王家的那位小王爷最好看。虽然冷了点,但那气势,那模样……要是爹爹为我指婚,我就……呃……」</p>
我猛地打了个酒嗝,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赶紧找补:</p>
「奴才胡说的!奴才一个太监,哪能想这些!就是……就是觉得欣赏欣赏,养眼嘛……」</p>
完了。</p>
花痴本性和少女心事暴露无遗。</p>
水榭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p>
刚才那点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p>
她突然伸手,拿起我带来的那壶酒,直接仰头就灌。</p>
「公主!那酒太烈!」我吓了一跳,想去拦。</p>
她却猛地挥开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踉跄了一下。</p>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那身影莫名透着一股孤绝和怒气。</p>
她在生气?为什么?</p>
因为我夸别的男人好看?</p>
「公主您渴了吗?您慢点喝……」我小声劝道。</p>
「滚。」</p>
一个冰冷的字眼,从她齿缝里挤出来。</p>
我愣住了。</p>
「公主……」</p>
「我让你滚出去!」</p>
即便隔着纱幔,我也能感受到她的烦躁。</p>
我吓傻了,酒醒了一大半,屁滚尿流地跑了。</p>
是我说错话了?</p>
可公主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难受?</p>
纠结了半天,我还是熬了一碗醒酒汤,小心翼翼地端了过去。</p>
寝殿的门虚掩着。</p>
我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公主?奴才给您送了醒酒汤……」</p>
殿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p>
她坐在床沿,背对着我,头发有些散乱,脸上的轻纱居然还在。</p>
「殿下,您喝点汤吧,不然明天该头疼了。」我端着碗走近。</p>
就在我快要靠近的时候,公主突然动了。</p>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天旋地转间,我整个人被狠狠掼在了床上。</p>
「啊!」我惊呼一声,吓得魂飞魄散。</p>
公主的身躯随之压了下来,将我完全禁锢在她与床榻之间。</p>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一种冷冽的清香,将我牢牢包裹,一时有些眩晕。</p>
「公主您醉了……」我挣扎着,声音发抖。</p>
可公主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纱幔几乎贴在我的脸上。</p>
随即开始用手扯我的腰带,我顿时被吓得头皮发麻。</p>
难道公主这是酒后乱性,把我当男人了!?</p>
「公主!公主不可!」</p>
我慌忙抵住她的胸口,语无伦次地阐明自己的身份:</p>
「奴才……奴才是太监啊!奴才没有……没有那个……不能伺候您啊!」</p>
我急得都快哭了。</p>
压在我身上的人动作顿住了。</p>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带着酒意的轻笑。</p>
「你没有……」</p>
她低哑一笑,执我手探向深处,气息灼人:</p>
「无妨,我有。」</p>
我:「???」</p>
什么……有什么?</p>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抓着我的手,猛地向下按去。</p>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我清晰地触碰到了……</p>
某种,绝对不应该属于公主的,存在感。</p>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感受着掌心下那惊人的、灼热的触感。</p>
轰隆,一道天雷直直劈在我的天灵盖上。</p>
苍天在上……我的公主……</p>
她竟是个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