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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回:公私

    辽东的秋风比别处都要来得早些,中秋刚过就有些肃杀的味道了。

    广宁城中兵卒才换过一班岗,行走时候皆是神色匆匆的模样,

    城门之下便是衡军的营房,主帐显眼,帐中兄妹二人正一人拿着一封信坐着看。

    两封信都厚厚一沓,像个胖胖的包,公私分明地标注了出来。

    余靖宁瞥了两眼,伸手就先拿了公事那一封,余知葳没抢上,只好先将私事那一封拆开读。

    余知葳读着读着,忽然惊呼了一声,遭来了余靖宁一阵侧目:“怎的?”

    “好事儿。”余知葳把信往桌面上一压,笑得眉眼弯弯,“你猜猜。”

    “猜不出。”余靖宁将眼神收了回去,如实答道。

    余知葳翻了两个白眼,长叹一口气,心道这厮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意思,也不知道捧她的场。虽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将信中的东西给余靖宁听了:“咱们又多了个辈儿。”

    余靖宁把视线从自己手里的信上摘下来,很吝啬地又分给了余知葳一点。

    余知葳就着他那点吝啬的目光摇头晃脑:“月姐姐和谭二哥哥有孩子了,是个姑娘,是因着临近中秋生的,所以单名取做一个‘婵’字儿。”

    听了她这话,余靖宁反倒把眉头皱起来了,支吾了一会儿才道:“这月份儿不对啊。”

    谭怀玠和陈月蘅去岁腊月才成婚,怎的未到中秋就有了孩子?可余靖宁认识他俩的日子也不短了,深知谭怀玠绝不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

    余知葳一看他皱眉头,就知道这老学究脑子里过零甚么有关“男女大防”的伦理纲常,赶忙补了一句:“是一时间大喜大悲没遭住,七个多月早产聊。”

    余知葳没生养过,但当时看到早产的时候还是为陈月蘅捏了一把汗,一颗心悬到看见了母女平安的时候才放下来。

    信中不过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其实隐去了许多凶险——陈月蘅当时胎位不正,险些要了一条命,生了两才生出来。谭怀玠在门外就跟着两夜没睡,眼泪鼻涕斯文扫地地流了三丈长,嚎得声音快比屋里的陈月蘅还大了。自此之后,家中仆役见了二爷都躲着走,他那斯文书生形象彻底毁完了。

    谭婵姑娘一出生连哭都哭不出,满屋子的大夫围着看了半,最后被个稳婆在屁股上一巴掌拍出哭声来了。

    一番折腾,也算是母女平安。

    方到大喜大悲,余靖宁倒是想到公事儿那封信中的东西来了,苦笑了两声:“谭二郎下了一趟洛阳。本是清丈土地这般的事务,却闹得好似比带兵打仗还凶险些,难怪陈三要一番悲喜交加的折腾。”

    一来二去绕回了正事上头,余知葳将手里头信纸折了折塞回到信封中,问道:“朝中事儿如何了?”

    “谭二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将陈旧的势力斩去了泰半。”余靖宁先就着方才的话题,拎出这么一件事儿来,“若是一条鞭法能顺顺利利进行下去,朝中势力大概会有一番新局面。”

    谭怀玠拿着尚方宝剑斩了了几十口子人头中,虽也许会有殉搅屎棍在其中浑水摸鱼,但泰半还都是旧派中人,且是旧派当中抱残守缺那一派。如今旧派看似元气大伤,实则却因祸得福。表面上像是新旧两派在斗得你死我活,其实他们却借着新派的手,一口气缓解自己内部鱼龙混杂尾大不掉的问题。虽未必剩下的各个都是真正的旧派清流,但到底要比从前好许多。

    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坐山观虎斗”。这一手“将计就计”,拿着新旧两派斗争掩住了殉的耳目,让他们的搅屎棍行为再一次落到了空处。

    吏部如今还掌在陈开霁手中,若是想趁着如今旧派“元气大伤”,想在朝中来一次彻底的洗牌,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再一鼓作气,等到辽东战事结束,不准关闭的北方四港也能重新开放。

    好像甚么事儿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去了。

    余知葳先是略略有些舒心,随后却又复杂起来。如今打辽东战事不单单是在屏退兀良哈,夺回土地报仇雪恨,余靖宁还在借着战事紧锣密鼓地布局辽东防线,所以战事一时半会儿恐怕还结束不了。

    夜长毕竟梦多,辽东的情况必然会影响到京中的布局,就怕到时出甚么差错。

    仿佛是为了证实些甚么余知葳的想法,余靖宁又道了:“自从广宁大捷的消息传回京中,果真有人坐不住了,想让咱们跟兀良哈谈和。”

    余知葳眼皮一跳。

    从“劳民伤财”到“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能的话都了,反正就是不想让余靖宁再留在辽东带兵了,他们心里不踏实,唯恐让他真长硬了翅膀跟自家爹南下造反。

    若是余靖宁连连打败仗,他们还好借着“年少轻狂,不堪大用”将他换掉,可年仅十六岁的辽东总兵第一回领兵就打出了“广宁大捷”这种漂亮的仗,实在没理由让如此贤才明珠蒙尘。

    余靖宁越能耐,蔺太后心里就越慌。殉秉着“老佛爷万岁”的政治追求,只好借着胜仗想赶紧结束了辽东战事,好把平朔王世子赶紧拉回京里,放眼蔺太后皮子底下圈着安心。

    “你且先放心”余靖宁瞥了余知葳一眼,“鸿胪寺卿带着鸿胪寺中各位大人带头上书,极言弊端。辽东对大衡有何意义,伯朝兄仲温兄心里明镜一般,不会不知晓咱们的难处的。”

    陈暄当时是这样的:“兀良哈所占之地甚广,如今保下夺回之地不过宁远锦州广宁而已,若弃千万百姓与关外不顾,岂非不仁不义?况且,古往今来皆是败者求和,如今我大衡方得一大胜,却向区区蛮夷乞怜摇尾,丢了大国风范不,岂不是令列祖列宗蒙羞,为子孙后代不耻?”这话差点儿就把“通敌叛国”四个字儿扔在殉头上了,这还不够,陈暄瞥了一眼田信,接着道,“谭阁老南下洛阳,方才充盈过国库,支持辽东战役绰绰有余,不知户部究竟有些甚么不清的,竟然还在叫穷?”

    刚还过“大衡打不起仗”聊田信冷汗涔涔,赶忙跪下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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