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军器局

    郑国柱四人心神一凛，郭致远从未在工部任职，但分派起工作来却是井井有条，切中要害，这让他们对跟着郭致远又多了几分期待，齐声拱手应诺道：“我等必定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托！……”

    明朝的军器制造分为中央和地方两个部分，中央的军器制造占据了中心地位，特别是明成祖朱棣登基以后，更是非常重视军器制造，从永乐年间开始，北京的军器局便成为全器制造的中心。

    而军器局正是归工部虞衡司管理，虞衡司下属的军器局不仅负责制造盔甲、腰刀、长枪等冷兵器，同样也负责火枪、铳炮等热兵器制造，就连佛郎机炮等西洋火器也能仿造。宣德后，又增设盔甲厂、王恭厂，其中王恭厂火药。

    按说军器局既然管理着这样的国之重器，应该是非常受朝廷重视的要害部门，但随着明朝国力日渐衰退，军器局的规模也越来越小，朝廷拨给军器局的费用每年都在缩减，连带着主管军器局的虞衡司也越来越不受重视。

    这种情况郭致远在上午查阅工部资料时已经有所了解，不过当郑国柱和许惊雷带着他来到军器局门口时，他还是被这里的破败和荒凉给惊呆了，长长的围墙上墙皮都掉光了，几只乌鸦站在围墙内掉光了树叶的枯树上嘎嘎地叫着，大门口挂着“军器局”字样的牌匾上漆都快脱完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明军器局吗？

    在军器局门口郭致远也没有看到守卫的军士，倒是在一旁的门房里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吆喝声，这些守卫的军士都聚在门房里赌博呢！

    郑国柱正要上前喝斥，郭致远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惊动这些守卫的军士，轻手轻脚地绕过门房进了军器局大门，而那些正沉迷于赌局的守卫军士们居然毫无察觉！

    进了军器局大门，里头面积倒是不小，郭致远在里头转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碰进一个人，郭致远皱了皱眉头转头向身后的郑国柱问道：“军器局有多少工匠？为何看不到人？……”

    郑国柱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军器局原有在册匠户3163名，不过这些年朝廷缩减军器局规模，在册匠户只剩1781名，若是军器制造任务较紧时则以临时应役匠户补充，这是在册人数，实际人数可能不足此数……”

    郭致远便冷笑起来，郑国柱说得比较隐晦，不过他却是听懂了，无非吃空饷呗，所以也没说什么，继续领着众人往里走，终于听到了“叮当、叮当”的敲击声，郑国柱主动介绍道：“前面是盔甲制造工坊，大人可要去看看？……”

    盔甲制造正是郭致远此次考察的重点，郭致远点了点头，带头快步走了过去，工坊里有十几个工匠正在打造盔甲，见到郭致远他们进来，也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没有人理会，继续有气无力地敲打着手中的盔甲铁片。

    在工坊角落里堆着几堆打造好的盔甲成品，郭致远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副打造好的锁子甲，入手就感觉不对，轻飘飘的，做工也粗糙，甲片之间的缝隙很大，根本达不到防护效果，郭致远便把手中的锁子甲递给郑国柱，沉声问道：“郑大人，你看此甲可算合格？……”

    郑国柱接过锁子甲拿到手里掂了掂，脸色也变了，皱着眉头道：“按会典规定制式锁甲重量不得轻于四十斤，此甲重量不足一半，显然不合格……”说着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接着道：“甲片上也未按会典规定刻上打造工匠姓名，甲片空隙如此之大，实在太粗糙了！……”

    作为虞衡司员外郎，郑国柱对军器局管理松散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但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立刻拿起那副锁子甲向工匠们喝问道：“此甲是何人打造的？……”

    那些工匠依旧有气无力地磨着洋工，根本无人理会郑国柱，郑国柱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恼怒道：“你们的大使（大使：官职，主管军器局的负责人，九品）何在？快让他来见本官！……”

    见郑国柱自称本官，那些工匠才再次瞟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多惊惶，懒洋洋地道：“大使不在，你要找他不应该来这里，要去八大胡同（明朝中期，八大胡同已成着名的寻花问柳花之地雏形，说去八大胡同多半就是去嫖妓了）找！……”

    郑国柱一听更加恼怒了，军器局大使当差时间去嫖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加重语气道：“简直岂有此理！那副使总在吧？工部侍郎郭大人在此！速去唤他来！……”

    那十几名工匠这才露出惊异之色，他们虽然从没见过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来军器局视察也知道工部侍郎是多大的官，一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汉子放下手中的铁锤对靠近门口的一名年轻工匠吆喝道：“狗蛋，你快去叫副使大人来，就说工部衙门来大官了！……”

    那年轻工匠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出去叫人了，其余的工匠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铁锤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郭致远等人，郭致远也在细细打量着这些工匠，这些工匠手上都结着厚厚的老茧，年纪也普遍在四十岁以上了，应该都是经验丰厚的老工匠了，为何做出来的盔甲却如此粗糙呢？便朝那答话的络腮胡中年汉子微笑着问道：“你可是这里的匠头？……”

    那络腮胡中年汉子虽然是第一次见郭致远这样的大官，倒也不是很慌乱，抱拳施礼道：“小人李铁锤见过大人，这盔甲工坊上官并未指定匠头，不过小人世代皆为军器局匠户，祖上还曾为成祖皇帝御制过盔甲，故工坊中有事都是小人拿主意，也算是匠头吧！……”

    郭致远眉毛一扬，这李铁锤在自己面前能够做到不卑不亢，答话也颇有条理，倒也是个人物，而他既然世代都在军器局当匠户，自然对这军器局的情况十分熟悉，便指着郑国柱手中的铁甲对李铁锤问道：“那你也算是名匠之后了，那你告诉本官，为何你们所制的盔甲如此粗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