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当浮一大白
汴京大学。
钟粟连干了三碗东坡凉粉。
“老夫本以为你小子只好酒肉，没想到对老夫的凉粉如此喜欢。”
苏东坡看着钟粟惨烈的吃法，稍稍有些吃惊。
在他的印象中，钟粟喜欢的都是什么冒菜、火锅、烤肉之类的，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把把眼前的凉粉吃了个一干二净。
就连苏东坡自己的一碗，也硬是被钟粟给抢走了。
抢走的理由很简单，他苏东坡做的太好吃，不抢他的抢谁的？
钟粟还死皮赖脸地说，你自己会做，吃完了还可以再做，何必斤斤计较这一半碗凉粉？
苏东坡也是醉了，还有这样的无赖理由？
事实上，他说是给自己留了一碗，也就是稍稍尝两口，到了这个年龄，肠胃已经经受不住凉粉这样的美食了。
“别的无所谓，这凉粉的工艺，一定要传下去，不然万一那天老苏你挂了，我连凉粉都吃不到了。”
钟粟随心所欲地说了一句。
“好小子，你这是诅咒老夫吗，为了区区一碗凉粉？”
“什么诅咒，这人不是都会死吗，历代皇帝人称万岁，可有一个活过一百岁的吗？”
钟粟说完，苏东坡捧腹大笑。
如果此时换做是程颐这样的人，一定会指责钟粟的话太过大逆不道。
但苏东坡就不一样了，他其实就是个准穿越者，倒是对钟粟这种“大逆不道”的说法深为赞同。
两人能够对胃口，也和这一点密不可分。
“钟老弟，如此说话，痛快固然痛快，但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你大概也知道，老夫昔年便口不择言，得罪了不少人。”
苏东坡淡淡地说道。
“小子当然知道，一肚子不合时宜啊。”
苏东坡听到这里，目光有些暗淡。
这里有一段旧事，钟粟一说，苏东坡立刻想起来了。
东坡一日退朝，食罢，扪腹徐行，顾谓侍儿曰：“汝辈且道是中何物？”
一婢遽曰：“都是文章。”坡不以为然。
又一婢曰：“满腹都是识见。”坡亦未以为当。
至朝云乃曰：“学士一肚皮不合时宜。”坡捧腹大笑。
原文是这样的，翻译成人话就是：一天，苏东坡退朝回来，摸着肚皮问家中妇人，里面装着什么，有的说是满腹文章，有的说是满腹学识。他摇头不语，只有聪明的侍妾王朝云说：“学士一肚子不合时宜”。苏东坡听罢哈哈大笑。
随即，苏东坡的脸上有荡漾起了淡淡的笑容，毕竟时过境迁，很多事情到了他这个年龄，已经彻底看透了。
“钟老弟说的没错，不过你却不同，虽有不合时宜之行，但却能让人人折服，甚至让当今陛下也无话可说，这算是你的高明之处，老夫自叹弗如。”
苏东坡倒是坦白，丝毫不觉得这么说有甘拜下风的意思。
“老苏你可是高看我了，我可是两世为人，你老苏再怎么样，才活了一世而已，而且一世还没完呢。”
钟粟说完，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了。
“两世为人？此话何解？”
钟粟一愣，笑着说道：“老苏，你看，我这失忆之前，在师傅那里，大概也没去过外面的世界。
后来不知道是被人陷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莫名其妙又活过来了，这不又算是一世吗，如此说两世为人，不算错吧？”
钟粟知道这有点胡扯，但和老苏说话，无须考虑太多，这又不是奏对。
果然，苏东坡一听，再次捧腹大笑。
“对了，今日老弟似乎心情极好，可是有什么好事吗？”
其实从钟粟猛吃凉粉开始，苏东坡就有这种感觉。
虽说钟粟平时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很少有愁眉苦脸的时候，但今天这幅样子，苏东坡总觉得不同寻常。
“老苏，你也算是大宋极其聪明的人了，要不猜猜试试。”
“也罢，反正也是无事，老夫便来猜上一猜。”
苏东坡沉吟一番，开口说道：“近日你大肆推广我做的豕肉，不会是店中生意大好，所以心情极佳吧？”
“钱赚得再多，也是俗物而已，近日也多亏了老苏你，猜得也算有点意思，但却不是这个，再猜。”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事情有了钱都能办到，说是俗物，那是因为已经有钱了，没钱的人才不会这么说。
“最近不会是准备要迎娶小然，所以才如此高兴？”
苏东坡再次猜到。
“当然不是，迎娶小然的确在计划中，但真不是这个原因。
您老也知道，现在汴京第一美女李师师都在我家中，当时我有这么高兴吗？”
“那倒也是，看来我又猜错了。”
苏东坡说完，再次认真思考起来。
“老夫想到了，不会是边地传来了什么消息吧，我宋军有什么动向？”
关于天子之兵的事情，钟粟其实对别人都没说过，秘密就是秘密，哪怕苏东坡确保不会传出去，那也不能乱说。
但是，自己一心想要收回幽云十六州的事情，钟粟倒是多次对苏东坡提起，也一度暗示一定要主动出击，尽早完成这项宏图伟业。
“老苏猜对了，还真和这个有关系。”
苏东坡其实是随口一说，这下反而轮到他吃惊了，就如此简单？猜对了？
“老苏，有些事情不便告诉你，但有些却可以说。
你知道吗，我大宋边军，其实一直在密切注意契丹的动向。
现在契丹国内发生了很多麻烦事情，我大宋边军趁机刺探到了不少机密，还因此主动出击，但出击之时便已有计划，将这个屎盆子扣到了西夏人的头上。
本来这不是个什么好主意，但契丹居然信了。”
苏东坡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宋什么时候玩起了这样的把戏？
对了，一定是钟粟想办法让边地将领干的，这种毫无节操的行为，也只有钟粟能干得出来。
不过也好，对付敌人，不需要讲什么江湖规矩，更不需要讲什么武德。
下三滥就下三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朝堂之上，老夫已经多日不关心，如此做派，虽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老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去弄一坛酒来，有如此好事，当浮一大白。”
苏东坡豪兴勃发，便要喝酒。
钟粟稍稍一犹豫，老苏这年龄有点大了，喝酒风险太大，万一来个脑溢血之类的，他可没有一点儿办法。
“也罢，今日就喝一些，不过话说清楚了，不准多喝。”
“老弟你就放心吧，老夫那酒量，想喝多都难。”
钟粟大笑，这老家伙都承认自己酒量不行了。
两人当即摆开阵势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