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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夜

    大夏历998年3月14日,星期一,早晨七半点。

    蜀南府,盐都城,某小区。

    叮铃铃!

    床头的闹铃准时响起,过了几秒钟,一只结实的手臂伸出被窝,胡乱摸索几下后拿到手机,手指划拉两下,烦人的闹铃停止。

    而手臂主人却没有起床的意思,仍旧趴着装死。

    过了五分钟,闹铃再响,那根手指又划拉两下,闹铃彻底停止。

    又过了一分钟,手机的主人起床了,看模样,大概二十六七岁。

    这个年纪正是一个男人体力、精力最为巅峰的年纪。

    男人叫王星,26岁,身高175,体重70公斤,长相小帅,小学体育老师。

    他是趴着睡的,盖着薄被子,脑袋位置的床单上有小块水渍,估计昨晚做了美梦。

    朦胧中睁开眼,不大不小的眼睛很没精神,迷茫中轻轻一撑,便翻身起床。

    肌肉匀称,腹肌隐约能数出八块,再往下瞄,肾好。

    脖子戴着一块硬币式的玉饰,玉饰花了他88块钱从古玩市场淘来的,贩子吹牛说是当年女娲补天后剩下的那块。

    对此,王星嗤之以鼻,不过戴上之后从未感冒过到是真的。

    不过以他的体质,想感冒也难。

    啪嗒!

    灯没亮。

    啪嗒啪嗒!

    灯,还是没亮。

    啪嗒啪嗒!

    灯,终于亮了,一闪一闪那种,幽暗。

    王星搓搓惺惺睡眼,操着一口盐都话:“灯泡儿烧了?”

    这盏灯还是比较坚挺,闪烁得挺有节奏。

    王星对此并不是很在意,看得见就行,不用在意细节。

    挠挠头,浓密漆黑的碎短发中飘下些许头屑,摸着脖子转动两圈,有些酸。

    闭上眼再睁开,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他有些出神。

    还好不是老式吊灯,否则摇摆不定又一明一暗的,那样看着才吓人。

    啊哈!

    王星打着哈欠踏着拖鞋开门放水,洗了把冷水脸后清醒了些。

    “不是三天前才放了消毒粉吗?”

    脸盆里的水是白色的,稍微刺激的味道证明自来水公司放了消毒粉,不过他还是低喃了一句:“奇怪,这是什么?锈坨坨?”

    脸盆里一小块铁锈是那么刺眼,他有些想笑,这个小区才建成两年,水管这么快生锈?

    王星没想太多,挤牙膏刷牙,还要上班呢。

    厕所里的灯光比平时暗淡了些许,原本澄亮的镜子变得有些斑驳,右上角还缺了一小块,而在镜子中的他则是一脸惊愕,嘴里的牙膏泡沫差点被他吃掉。

    摸摸镜子上的斑驳,闭上眼摇摇头,再睁眼一看,镜子还是斑驳的,而他的腹肌变了。

    嚯嚯嚯!

    他连忙漱口,顾不得擦下巴的泡沫,急忙低头看自己的腹肌,一晚上多出四块。

    虽然不明显,可多了就是多了。

    再看看手脚,没变;脸庞,自认为还是那么帅;耳朵,还是那么小。

    王星自语:“怎么一夜之间就多出四块腹肌?难道真的是灵气复苏?”

    他是田径队出身,现在是小学体育老师,平时锻炼最多的是慢跑,不看距离只看时间的那种慢跑,时不时还加速冲刺一段。

    对于肌肉到是没有特意锻炼,所以是流线型身材,而不是健身房出来的肌肉男。

    他的第二句话,则是时下网上讨论的热点。

    事件的起因还要追溯到三个月前。

    那天飘着小雨,很冷。

    乌云漫天,越聚越多,下午的时候,雨停了,然而这个乌云,却再也没有散开。

    连续一个月的阴雨天气并不罕见,可连续三个月的阴天却从未有过。

    除了开始那天下过雨,中间就没下过,更奇怪的是,翻滚的乌云里还有雷电。

    雷电也传染了怪异属性,它劈不下来,就在乌云里打干雷。

    最多就是在乌云下沿露出个小尖角,然后被什么东东快速抓回去。

    从卫星传回来的云图来看,整个世界都是这个样子,太阳被乌云遮挡,只有零星地方才有阳光照射。

    照理说没有阳光直射应该更冷才对,可事实却不如此,气温较往年同期相比有微小的提升。

    罕见异常的天气让人烦躁,王星却不焦愁,反而很淡然。

    在起点看了那么多玄幻、仙侠小说,有什么怕的?

    王星跟其他年轻人有点差别,什么南北短视频、微博啊都没用过,就喜欢上贴吧看帖,看看沙雕网友讨论。

    贴吧里到处都是关于异象的讨论帖,随便哪个平台的热点都被异象承包。

    不止网上,官方也在报道,地方也在报道。

    蜀报编辑天天都在写气候异常的事,甚至连那些被乌云遗忘的地方都标注出来了,还请了很多专家来论证,目的就是消除大家心中的疑虑。

    可这样做没啥用,因为看报纸的太少了,官网流量又低,没啥人关注。

    就是这样,网上逐渐流传开世界末日的谣言,说什么本该996年来的,可被某个不知名因素耽搁了,拖到了大夏998年。

    国内国外都是这样的说法,也不知道从哪传开的。

    而国内讨论帖更多,尤其是某个喜欢看玄幻仙侠和末日小说的沙雕网友。

    沙雕网友在某贴吧发帖说这是灵气复苏的征兆,大夏即将进入新时代,人类将进入武道或者修仙的修炼纪元,而动植物将进入进化时代。

    还有什么电子设备会没用啊,热兵器都将腐朽啊,人类将回到冷兵器时代之类的预言。

    沙雕网友信誓旦旦列举出许多所谓的“证据”,而且是从古至今。

    “证据”中特别指出了气候变化,每次气候变化就是灵气复苏的开端。

    沙雕网友又用了一个转折词,但是···但是每次灵气复苏都被古人强行打断,而其他文明抵挡不住,惨遭灭亡。

    那三个古国就是被灵气复苏所灭,只剩大夏传承至今。

    证据中还有更扯淡的,沙雕网友说盘古开天辟地时没掌握好力量,虽然开辟了新天地,但也把空间壁障给打出缝隙。

    后来水神共工大战火神祝融把不周山给撞塌了,导致空间壁障在原来的基础上变得破碎不堪。

    这个时候,女娲出现。

    女娲补天,补的不光是天,更是补空间壁障破碎后形成的异界通道。

    可异界通道太多,女娲娘娘又势单力薄,所以造人和她一起封印通道。

    沙雕网友欢乐多,他信誓旦旦说异界通道可能不止是灵气会来到大夏,很可能还有可怕的东东要过来,要大家千万小心。

    一旦灵气复苏成功,山海经里的异兽就将复活,将成为炎黄子孙的大敌。

    他说古人做得很好,灵气进不了大夏,那就没有复苏一说,更没有可怕的东东,就不会有灾难。

    如今气候变化来临,灵气复苏即将开始,再也阻止不了,除了顺势而为,更要逆流而上。

    还告诫大家多备生活物资,在灵气复苏的寒冬中生存下来,只有活着,炎黄子孙才有希望,大夏一脉才能继续传承下去。

    当时,王星正好赶上直播,无聊的他居然把沙雕网友的帖子看完了,然后这帖子就被封了。

    现在想来,那位沙雕网友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这个沙雕网友的账号是最新注册的,巧合的是跟他同在盐都城。

    王星看完后整个人很欢乐,就算是人类末日,日子不也要照过不是?

    想想,1月6号开始的阴天,到现在整整持续了三个月。

    一月是什么季节?

    冬天!

    冬天就是寒冷的象征,而从那天开始,王星反倒觉得越来越暖和。

    问题就在这里,阳光都没有,哪来的暖和?

    王星学渣不解释,初中物理都没及格过,对此理解不了。

    除了抗寒能力增强外,身体没其他变化,直到今早起床,四块腹肌变成八块,他才发现身体的明显变化。

    疑问太多了,最大的疑问还不是身体的变化,而是天气,三天前下的雷阵雨。

    因为阴了三个月没下雨,三天前下雨时王星还专门看了五分钟雷阵雨。

    如果有个妹子一起看那就在好不过,唱一首陪你去看雷阵雨落在这大夏上,估计浪漫满分,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连下三天雨再正常不过,王星自然不理会,也不知道雨几时停的。

    好不容易接受了多出四块腹肌的这个事实,视线又聚焦于斑驳的镜子,他又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镜子中,身后墙上晾毛巾的那根管子,已经生锈。

    锈的程度不高,就一些斑点,但是范围广。

    王星记得很清楚,这根管子昨天都是干干净净的,如同昨天澄亮的镜子一样干净。

    可一觉醒来,都变了。

    自摸着八块腹肌,王星心中一突,急忙回屋穿衣服,而卧室里的灯已经熄灭。

    哗!

    拉开窗帘,外边一片漆黑,一点灯光都看不见,反倒是天上有些光亮。

    三个月没见到星星月亮,今早却见到了,太诡异了。

    往常这个时间,正是小区热闹的时候,大家都要上班,特别是睡眠质量不好的老人,没下雨的话小区广场上早就开始打太极来了。

    楼上还有一个强制性脊柱炎患者,每天很早就起床锻炼了,今天也没见到人。

    可事实是小区内不仅没有一点灯光,也没有一丝声音。

    人呢?

    都在睡懒觉?

    就算人在睡懒觉,楼上那只天天在这个时候嚎叫的二哈呢?

    王星望着黑暗的小区,心里泛起凉意。

    打开爸妈的房间,人不见了,很少见的不叠被子。

    王星一家三口,老妈是物业公司保洁组长,管着十几个人,每次都是六点五十分左右出门。

    老爸上班的地方在县里,早上走得比较早,一般是七点半,走的时候还会催他起床。

    可今早不仅没听到喊声,他们甚至连被子也没叠。

    王星快步来到客厅,熟练的在墙上一按。

    啪嗒!

    客厅的灯一下就打开了,没有卧室那种昏暗。

    王星家只有八十平,厨房、餐厅、客厅、阳台一道拉通,看起来很宽敞。

    厨房里没人,电饭煲没插电煮饭,桌子上也没有剩余的饭菜,也没有煮面煮抄手的痕迹,水槽里也没有碗筷,说明两人没吃饭。

    这种情况很少出现,爸妈都是节省的人,怎么可能不在家吃反而去外面吃?

    这一刻,王星慌了。

    连忙打老妈电话,回答他的是一阵盲音。

    再打老爸电话,还是一阵盲音。

    “这是什么意思?没信号?”

    王星看着手机浮窗,没有信号,活了二十六年,从来就没遇见过这种问题。

    忽然,他的视线被什么吸引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墙上挂的锅铲和平底锅散发幽光,他没注意,视线聚焦于灶台下,橱柜的门,已经腐朽。

    走上前轻轻用力一拉,橱柜门便连着螺丝被拉下来,里面放的锅已经变得锈迹斑斑,不是小范围的,而是整口锅都是这样,就差锈到烂掉。

    因为上班的小学就在小区附近,王星下班最早,晚饭都是他做,他非常清楚这口锅有没有生锈。

    噗通!噗通!

    一瞬间,王星心跳加快,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他艰难地摁出三个数字,妖妖灵,仍旧盲音,他又拨打老爸老妈的手机,一遍又一遍。

    ······

    客厅阳台的窗帘只拉了一半,窗外微亮。

    艰难走到阳台处往外望去,还是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影。

    王星低语:“难道小区里只有我一个活人?难道真的是灵气复苏?”

    这时,他想到那个沙雕网友的帖子。

    他一向对未知的存在保持敬畏,可未知并不因为敬畏变得可爱。

    他害怕了,怕的是如小说中里描写的末日,怕的再也看不到老爸老妈。

    手机已经发烫,电也没剩多少,他放弃了。

    王星内心惊恐,连忙把灯关了,只有在黑暗的环境里他才有一丝安全感。

    他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手机!”

    起身朝父母房间跑去,刚才去看的时候没开灯看不清状况,他的心里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父母没带手机去上班。

    啪嗒!

    灯开了,与他的房间一样,一直闪烁。

    灯光闪烁之下,他看见左右床头柜上有两个腐朽的东西,形状是长方形。

    王星走上前,打开手机电筒一看,内心更加慌张。

    床头柜上的长方形物体,郝然便是手机,只不过已经腐朽,像是经历了万年一般。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王星热泪盈眶,最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整个人就那样瘫倒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咕噜声打破房间内的宁静,他饿了。

    手机已经没电,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更不知道外面的天已经放亮。

    他已经接受了沙雕网友的论断,而现在看来,他反倒像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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