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如双
宋华国与琉丹国一战持续近一年，终于大获全胜，却琉丹国数百里，边陲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指日可待。
昨日宋瑜领兵归来，宋珩亲自去迎，也见着了许久不见的宋如双。
宋如双原来白皙的皮肤变成了麦色，平常胖乎乎的样子也瘦削了些，她能平安归来，宋珩便也放心，正准备叫人传话去给太后时却见宋如双“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宋珩蹙眉，以为是战场生活太过恶劣到底是吓到了姑娘，正要上前宽慰便听见宋如双哭喊着嗓子求他：“珩哥哥……你一定要派人去找到江太医啊，珩哥哥去，求你了！”
宋珩转头去看宋瑜，宋瑜凝眉颔首：“回来时不料还有琉丹国残兵，伏击林中，江太医那一行不慎被残兵冲散，至今下落不明。”
为护着宋如双安全，回来时宋瑜和宋如双在一起，江太医救治伤员，便和一些伤兵落在后头，却不曾想就在这大获全胜、众人都放心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这件事是我疏忽，请陛下降罪。”宋瑜衣袍一掀便跪了下去。
“你大获全胜，立功累累，以可补过。起来吧。”宋珩沉声道，转身去安抚宋如双：“朕现下即刻派精兵去寻，必然把江太医找回来。你旅途劳顿，先回流珠阁好好歇息。”
阿福公公派人将宋如双公主送回流珠阁后，宋珩遣退众人，只留宋瑜到房内商量事情。
“现下如双不在，宋瑜，你同朕，江太医到底如何？”宋珩问着面前人。
“皇兄，恐怕是凶多吉少，”宋瑜叹道：“光脚不怕穿鞋，他们已经山穷水尽，怕是不会手下留情，我先前已经派兵去搜寻了，只是多日尚无消息。”
宋珩也蹙眉：“当日如双敢因江太医私自出宫便可看出其用情之深，此番若是找不到江太医……”
兄弟二人一时皆是无话。
“尽人事，精兵我即刻便让李将军去安排，”宋珩揉揉眉心：“现下朝廷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按从前部署，你可有什么建议？”
“我以为甚好，”宋瑜默了默：“只是临行前，我必须要去见一次慕昭仪……”
“嗯？”宋珩一愣：“她已经是慕贵妃了，怎么？”
宋瑜迟疑了一会最终道：“段骁战死，我受托于他，要亲自交一样东西给慕，贵妃。”
宋珩一愣，想到自己近来只要有时间便陪着的那个正在昏睡的人：“她……去年中秋因望月楼楼梯老旧不慎摔倒，至今未醒……”
“这……”宋瑜也是一愣，没想到短短几月，变故居然如此之多。
“我便去叫人通传一声，”宋瑜最终道：“后日按计划我便离京。”
宋珩垂眸算是默认。
宋珩靠在木椅上十分疲惫，近来处理政务以及时时去沉香阁，他的起居作息几乎已经完全打乱。
恍惚又想到了那日听段骁战死的消息，他那夜没有去沉香阁，提着酒坛子便去了后院，让阿福去外面守着。
他与段骁是在他去契夏国拜访时相识，二人一见如故，十分契合。
他亲身上过沙场打过仗，自然知道刀剑无眼，手起刀落便是生命的一场终结。
可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他简直气笑：段骁，哪里是死在敌寇手里？分明是死在他那善妒的大哥手里。
他提着段骁最爱喝的“尘心醉”坐到了院子里，是啊，段骁看起来这么肆意潇洒的人，最爱的酒的名字居然这般内敛含蓄。
他将酒洒一杯到黄土上，又举一杯对着月亮，最后一饮而尽。
段骁曾要他喝酒，宋珩坚持喝茶，二人对这种事没少闹过。
此番想来，宋珩倒是有些悔了。
晕乎乎间他心里又浮现出了更悔的事情——
段骁黄土白骨，葬于沙场。
沉霜昏迷多月，至今未醒。
他是不是早该放手，在段骁拜访宋华国那时，就应该还沉霜一个自由？
至少这样，也许，也许，他们三人之间至少还有两个人是好的。
是他一时不甘，一时坚持，还想再握紧一会。
老也确实似乎怜悯他，赠给了他一段与沉霜在一起无拘无束的悠游岁月。
可是，可是最终却落到了这步境地。
他们三人，好像没有一个人是好的。
有时候他都在想，要是晕过去的是自己该多好。
活着似乎更自由，可活着便要去眼睁睁看见，去硬生生承受。
宋珩闭了闭眼。
金色琉璃，汉白玉阶；江山社稷，黎明百姓……
他至少，还要坚持着把这一件事做完。
*
第二日早晨头昏昏胀胀，应当是阿福把他扶到了床榻上。
更衣洗漱后去太和殿上早朝，自沉霜昏迷，他也没什么兴致再去后宫做什么“昏君”，要做“昏君”，又不一定只是“沉迷美色”。
更何况，现下宋瑜已经回来了，他要做的，是让华相有焦虑和压迫福
赏赐良将，策勋勇士，诸位大臣皆歌功颂德，宋瑜按计划没有出现，传来他重病的消息。
宋珩近来本就疲惫，要佯装痛心的样子自然不难。
大戏唱过后不觉酣畅淋漓，只觉身心俱疲。
可突然在回承清殿的路上就有一个仆从踉踉跄跄跑过来，阿福正要呵斥却被宋珩连忙打住，他迷糊间听见了，听见了：“你什么？慕贵妃醒了？都记起来了？”
宋珩差点直接从轿撵上跳下去：“去，去沉香阁，快！”
他满心欢愉，激动不已，可是等稍稍冷静了一会后居然又有些胆怯了。
沉霜都记起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往下去想，但他又渴求事情按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即使希望渺茫。
他揉揉眉，不禁笑叹：沉霜醒了便已经是最大的好事了！其他的事情又何必此刻再纠结万分？
他坐在轿撵上还不自觉整了整衣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知道有没有胡茬。
毕竟这段时间他好像过的是太混沌了些。
可就在往沉香阁的路上去时，一个眼熟的丫鬟又冲了出来。
是从前侍奉如双的丫鬟，昨日才从德妃娘娘那回去，他还有点印象。
“启，启禀陛下，公主，公主情绪很不稳定９请，还请陛下去看看吧！”花声泪俱下。
宋珩蹙眉，花颤抖着声音继续道：“不知是谁送了消息让公主听到，那群人穷凶恶极，江太医凶多吉少……公主一听便整个人都，都乱了啊……”
另一方又来人通知慕贵妃先去见宋瑜了，宋珩最终挥了挥手：“去流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