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翻盘
就在大喊那一刻我与船上的宋珩四目相对，他也许听到了我的喊声，他也看见我正转身就要离去。
他当时的眼神，让我一生，不，是生生世世都不想再看第二遍。
像冰大雪间被抛弃在茫茫雪海的孩子，惊诧一瞬后是无助、恳求、是如坠冰窖般的失落与绝望，这些情绪就像漫的雪花洋洋洒洒可以把人闷到窒息，也如至锋至利的冰刃一刀见血，碎人骸骨。
他不想我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他希望我离开；但我的离开，无疑又是对他的再一次重击。
但我必须离开。
将身后慎安王手下对我的不屑和嘲笑踩碎在脚下：“娘儿们就是娘儿们，这都遭不住……”
将岸边无数高高挂起的看客的嘴碎抛在风里：“我看那人就是不行啊，就要落水啦……”
我要去帮他。
落水的——
绝对，绝对不会是他。
我飞快地钻进人群，摸到胸前刚刚那个男孩送给我的弹弓，拼了命地就往岸边的一座酒楼的二楼冲去。
不能上前帮忙是吗？
那我在远处帮忙又如何？
我一把扯下脖颈间挂着的一条圆珠子项链，那还是和宋珩上街闲逛在摊子上挑的。
记得那时宋珩还调侃道：“像战场上的珠丸暗器。”
是啊，宋珩，你看现在，便是我为你上“战场”的时刻。
只有一颗珠子。
我屏佐吸，拉起弹弓，酒楼离河边很近，我俯视着楼下熙攘的人群，眼睛却只盯着宋珩——
面前猛兽般的人。
现在他们都在船沿边上，只要那人一分神，我相信以宋珩的力量足以逆风翻盘把那人推倒水下。
“手臂放松，不要耸肩，目视前方。”
有什么声音从记忆深处飘来，好像谁曾亲力亲为教过我如何射猎。
“啪——”
绳松、珠飞、击症弹开。
慎安王脑袋一歪，只听得他一声怒骂，旋即宋珩双臂一挑便是“扑通”一声——慎安王整个人都扑进了碧绿的江水里。
“哇——”众人喧嚣惊讶的声音我都恍然听不见，把弹弓往怀里一塞我就飞速奔下楼梯，跑出酒楼，冲向岸边。
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到岸边时人已散去大半，慎安王浑身湿漉漉地被那些壮汉搀扶着，阿福公公和李侍卫也在一旁护着宋珩。
我激动地冲上前突然慎安王便眯眼盯住了我。
我脚步一顿，旋即面前突然被炔住，宋珩挣开阿福公公和李侍卫的搀扶立在了我面前，直接隔断了慎安王与我相交的视线。
“打得很准嘛！”慎安王嗓音粗犷，听不出喜怒。
宋珩冰冷开口：“与她——”
“无关”二字尚未出来，我就站在宋珩身后喊道：“我可没有上前帮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特意把“上前”二字咬的极其重。
哪里来的勇气和底气？
因为面前有炔着——
还是宋珩。
四下突然安静，终于慎安王一个手下按捺不住：“妈的——”
他还没完就听见“啪——”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慎安王怒骂道：“你还好意思骂！自己不会钻空子还给别人钻到了！”
这慎安王看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一人啊。
“得，是我落水，”慎安王悠悠道：“京城那档子事我不会插手，你就和华相掰扯去吧。”
宋珩一声不吭，又听得慎安王流里流气的语调：“诶，这美人我还没看清脸，哪家姑娘啊？是茗繁城的？”
着似乎就要踮脚上前来看我，我下意识往后退，宋珩一手就挡住了他：“回去换衣服。”
“啧啧啧，铁树开花还不让人看看是什么花！”慎安王佯装退后的样子，突然猛地一转身就跳到了我身旁，我下意识就从身后抱住了宋珩，脸全埋到他背上。
“不、给、看！”我声音闷闷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做，可能只是想借机抱抱宋珩吧。
就在之前不久，我怕极了面前人就会被人推倒水里，就会消失在空荡荡的甲板上。
“得得得！”慎安王摆摆手：“现在胆的跟个兔子似的，打我的时候下手那么狠！”
我“咯咯咯”就埋在宋珩背上笑，宋珩沉声道：“你该打。”
罢就没有想再理慎安王的意思：“阿福，备车。”
坐上马车后宋珩突然就躺倒了在了座位上，我才发现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连忙抱住他：“诶！宋珩你没事吧，宋珩？”
他就枕在我的腿上，睁了睁眼：“没事，就有点累。”
“过一会就好了，真的。”他又轻声道。
马车颠簸，我俩一时都没再话。
我最终没忍住：“你傻不傻啊？明明不能坐船还答应他！”
“嗯。”
“蠢死了！”
“嗯。”
“笨蛋！”
“嗯。”
……
良久他突然来握住我的手，声音轻轻的：“都是我的错，霜儿消气好不好……”
“我，我没气。”出声才发现自己莫名带了些哭腔，便不再话。
“霜儿，”他依旧握着我的手声道：“看你离开的时候我真的难过极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我一愣，干脆骂道：“还呢！那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我当时恨不得直接从桥下跳下来，直接跳到船上帮你一起打他！”
宋珩似乎轻轻笑了笑，马车里又恢复了静谧的气氛。
突然听到他开口：“霜儿，谢谢你。”
我一噎，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忽而轻轻往我身上蹭了蹭：“霜儿，以后我们在一起多坐几次船好不好？”
没等我开口他继续喃喃道：“那夜我和你一起坐船时不怕，我便以为自己坐船不怕了，所以今日就没太顾虑了……”
“原来，”他轻声道：“和船无关，和我也无关，只是因为你……”
我一深一浅地呼吸着，听着他再次问道：“所以，好不好？”
我低头看他，他似乎已经疲惫地睡着了，刚刚一切都像是在梦中的絮语。
我轻轻覆住他的手：“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