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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祝好

    我一时怔在原地,但这样听人谈话终归不太礼貌,便要先离去。

    可突然门就被人从里推开了,老太医还回头着话:“你们年轻人就喜欢四处闯荡,我也管不了……”

    “冯师傅,谢谢您今日特意前来,”江太医在里侧尚未看见我,真诚道谢后只听见他再次笃定道:“但我并非是执着于男儿志在四方,只是定国安邦守疆,我以为,吾辈当仁不让。”

    老太医转过头来叹息一声突然瞧见了我,一时晃了神:“慕昭仪?”

    “可是因昨晚的事还头疼?”老太医问我,难道昨晚他来给我看病了?

    我下意识摇摇头,他施礼后便摇摇头挥挥衣袍离开了。

    江太医从房内走出,他现在行走时已和寻常一样,我惊喜地开口:“江太医,你的伤好啦?”

    他笑着点头:“嗯,就等落痂了。”

    我正寻思着先些什么,他坦然地朝我道:“慕昭仪,我要去东襄战场了。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过的正准备的事,现在已经妥当了。”

    我愣在原地,虽然听到刚刚的谈话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但听他出“战场”二字后还是有些惊诧。

    “先进来吧,”他在桌上给我倒上茶水,看了眼我后徐徐道:“别这么惊讶啊,我只是去救治伤兵,又不是弃医从戎要去拿刀杀担”

    罢他还笑了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你已经和陛下过了?”我试探地问。

    “嗯,”他点点头,旋即道:“陛下一开始确实没答应,但我坚持要去,他最终允了。”

    我捧起茶杯,舔了舔有些干的嘴角,一时不知道该些什么。诚如先前冯太医所言,战场上可是真的刀剑无眼,就算是大夫,也难免炮火之灾。

    不对,应该,就因为是大夫,比起寻常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更处劣势!

    看着江太医温润如玉的面庞,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应当要身处于硝烟弥漫,血肉破碎的荒蛮战场上啊……

    他也端起一杯茶:“慕昭仪,你知道吗?”

    他声音如清泉汩汩流过:“东襄,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我——开始颠沛流离的地方。”

    我心下一惊,想起那日有妃嫔起“东襄”,那里是宋华国和琉丹国交界之地,琉丹国人生性野蛮,时不时越境欺压夺抢,劫掠凶杀。

    虽已派重兵看守,但也难敌其三两游击似的骚扰偷闯,故而民不聊生,世态惨淡,其实早就没了几户人家。

    所以江太医的家……

    我怔怔望着他,他抿了口茶看着我:“嗯,如你所想。”

    “所以此番宋华国和琉丹国终有一战,我是一定——”他朝我一笑,像是着寻常琐事:“要回去的。”

    “还要——见证它御寇耽驱蛮夷、再新生。”他将瓷杯顿在桌上,茶水因而左右晃了晃。

    我看着他温柔气质下少见而难掩的锋芒,像是我曾在书里读过的大将军,破釜沉舟般在文书上盖上一圈鲜红的印章,干净决绝,再不反悔。

    除生死,无大事。

    这还是江太医告诉我的。

    那此事攸关生死,江太医自是思虑准备得远比我周全缜密。

    所以——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又何须多言。

    我端着手上的瓷杯轻碰了下桌子上他的瓷杯——“叮当”的清脆声响。

    “那,以茶代酒——”我朝他笑笑:“平安归来。”

    “好,”他温润一笑,恰如初见时的白衣翩翩:“慕昭仪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点点头:“是,我阿爹身体状况似乎不佳,所以想来问一问你。”

    随即我将阿娘告诉我的状况简单转述给了江太医,江太医低眉思索了一会:“这些症状比较宽泛,我无法直接定论。如果可以,我还是亲自去见一趟令尊更为妥当。”

    想到阿爹那倔脾气,我无奈地解释了一下。

    他点点头:“若是如此,我有一个想法。若是陛下开口,事情自会顺利得多。”

    是啊!我一时反应过来,慕安国忠心耿耿,陛下金口玉言,若是宋珩让江太医去给慕安国看诊,慕安国自是不会拒绝。

    我忙向江太医道谢:“我知道啦,江太医你可真聪明!”

    罢我便向他道别往承清殿去,可走到半路又想起来昨的梦,心下惴惴倒少了些兴奋与期待,居然不知道到底该以何种状态去面对宋珩。

    心下有些躁郁,正巧脚下踩到了一颗葡萄大的石头,我干脆腿一扬,把石头踢了出去,想解些烦忧。

    远远只听闷闷的“啪——”一声,石头似乎打在了厚重的布料上,随即是阿福公公焦急担忧的感叹:“欸哟喂!”

    我连忙看去,只见明黄的衣角下落着刚刚那块圆溜的石头,抬眼便是长身玉立的宋珩目光幽深看着我。

    段骁站其左侧,双手随意地摆在背后,眼角微微上翘也着看我;宋瑜和段笙在其右侧,两人看戏的表情真是如出一辙。

    宋瑜和段笙回来了——我的第一反应。

    妈呀,我刚刚是把石子踢到宋珩身上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立马就迎上去,满脸视死如归就要在宋珩面前跪下——

    跪,不一定不死;不跪,必死无疑。

    可旋即我的肩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腿尚未半弯,只听面前人声音清冷:“不想跪就别跪了。”

    这是读心术吗?!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随即另一种滋味涌上来:他的动作如此体贴,可为什么语气却疏离得恍惚隔着千山暮雪。

    我被他握着起身,他松了手就要绕过我继续走。

    宋瑜收了一脸“看戏不成十分失望”的表情,嘻嘻哈哈扬手就要冲我打招呼,结果段笙抬手“啪——”一声就把他的手打落,瞪了他一眼后又爽朗地笑着看我:“慕昭仪,我们正要去箭场,一起吧?”

    我抬眼,只见宋珩轻皱了下眉头,宋瑜忙在一旁帮衬:“是啊是啊,还听上次某人差点射杀了一只母鹿,还是慕昭仪英勇出手相救呢!”

    “宋瑜,你皮痒了是吧!”段笙咬着牙转身道:“我不介意现在直接射杀一个二愣子!”

    “姑奶奶,我又没你啊!”宋瑜嘻嘻哈哈地佯装往后退几步。

    我正想着理由拒绝,段笙就拽着我往前走:“懒得跟个二愣子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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