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现成
就听老叔嘿嘿笑,有龋心记挂,满心的舒坦。
“你还笑!”一走近,秀梅婶子照着老叔头,就呼上去,瞧着没用力,嘴上却是狠狠的。
老叔也听话,笑不出声,却也抿不住嘴,带着笑意,“不笑了,不笑了。”
“我讲了讲价钱,耽误了不少工夫。”驴车前头慢悠悠的走,福福领着益哥,跟着身后。
果然,福福就着月色,看清了驴车上的物件,满满的一车。
两个大一点的缸,还有几个一号的,坛子也是大大、上上下下、边边角角的堆放着,着实不少。更在空隙中,福福模糊间还看到不少大碗碗。
一共就五十个铜钱,也太多了吧。
“老叔,是不是你也买了?咋这多啊?”
“这一车呀,都是你的,”老叔笑,“我和老张头熬了半,挑拣了些缺边少角的的大碗碗,你婶子嘱咐过我,你喜欢,非让我要上几个,给你带回来。”
“这不,本来我呀,话不多,脸皮还薄,不好意思张口。”
“谁成想呢,刚到那,了几句,我一寻思也谁都不认识,就厚着脸皮开口,倒是谈得来,多给了不少。”
老叔完,就得意的嘿嘿笑,也不知是黑,还是真活泼了,侃侃而谈。
“这一车啊,可是装了不少,”老叔笑,听着心情甚好,驴车吱扭扭到前头走,几人后头跟着,老叔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欢快,“有些缺边缺角的,我瞧着问题不大,凑合凑合都能用。”
“这黑半夜的,也瞧不出啥,等家去了,咱再好好瞧。”
完,就拿着缰绳,左右看了看,递给德正,人就凑到秀梅婶子身边,“那个,我孩子她娘,要不咱也买几个锅碗瓢盆?”
“咱家不是有吗?”秀梅婶子看自家男人凑过来,又有孩子在跟前,就一直不好意思的往外推,“哎呀,你好好走路,别挤我。”
老叔就笑,“我看老张头那边,还有不少的缸呀坛子的。”
“是近来营生不咋地,不好卖,”老叔变的不但话多,还黏人,“我就想,要不咱也买上几个,这东西,搁半辈子也坏不了,经用!”
秀梅婶子拿老叔没法,就长舒一口气,“回去再吧。”
老叔听了,高心应了声,事情多半是答应了。
家去的路,虽然不远,但他们几人走的格外慢,车也慢悠悠,不着忙。
这一来一回,心境相去甚远。没了接人时候的不安和着忙,眼下,人回了,东西到了,又是清凉月色,格外醒人。
德正牵着毛驴缰绳,也不催,只让驴子一步一步的迈着步子,拉着吱扭扭的车子,家去。
秀梅婶子和老叔,腻歪了半路,福福他们也是听了半路。
福福牵着益哥,走在车子旁,椅着手,抬眼看看星,又低头瞅着月色下的人影,偶尔还有深山的鸟语传来,一惊一乍的。
村子里安安静静的,家家户户早就灭了烛火,上炕睡觉了。
越到家门前,福福干活的尽头就越发上来了,刚路上走的时候,心还深沉如水,眼下,看着一车的东西,福福恨不得马上就收拾好。
德正和老叔卸车,福福屋里电灯,掀开锅,端上热乎的饭菜,又脸盆里倒了温水,招呼老叔洗手吃个饭。
“本来以为能帮你收拾一会呢,”秀梅婶子摆手,“你老叔回来的晚,看来今儿是帮不上了。”
“等卸完车,东西先屋里放着,明儿婶子再来。”
“你这孩子,还和你老叔婶子见外,吃啥饭菜吃,”秀梅婶子看福福热了饭菜,严肃着脸,“婶子不吃就是不吃。”
“以后啊,可别这样,再这样婶子就生气了。”
“我和你老叔,能帮上你忙,心里就高心,”秀梅婶子又帮福福把西屋的饭菜端下来,饭橱里隔着,“你可别和我们生疏了,不当一家人。”
“婶子呀,”秀梅婶子又帮忙拿下饭桌,这才站在福福身旁,笑,“以后还等着我们福福和益哥出息,我们好沾光呢。”
“婶子,我没多想,就寻思老叔忙了半夜,趁热吃口热乎饭,”福福完,又笑,“婶子,等我挣了银子,是一定一定有婶子的。”
“这饭菜呀,我家里给他热着呢,”秀梅婶子摸摸福福头,甚是亲昵,“落不下你老叔的。”
正着,德正和老叔一趟趟就搬的差不多,外屋挤的满满的,大大,着实多。
“我老叔真厉害,一下弄了这么多好东西,”福福心里高兴,这可别预想的多了不少,“我都不知道从哪开始收拾了。”
秀梅婶子笑,“他呀,平日里闷头闷脑的,没想到,这件事办的倒是开了窍。”
“婶子,我太高兴了,”福福拽着秀梅婶子衣袖,原地蹦高,“婶子,这东西太多了,我也用不了。”
“婶子,等我收拾出来,你不用买,”福福拿起手边的一个碗,是个掉了茬的,但不妨碍用,“这些太多了,我匀一些给你。”
“这些你留着,”看东西都搬完,老叔在给驴车拐弯,秀梅婶子就一边往外走一边和福福念叨,“这过日子啊,翻来覆去也就是锅碗瓢盆。”
“家里多了这几样,到时候好好收拾收拾,家就更有模样了。”
出了院子,到了门口,“你呀,别看物件多,婶子知道你是个爱折腾的,这些东西呢,你就都留着,够你折腾几年的。”
“你老叔不少也,老张头那东西多吗,也就这几日,再让你老叔去一趟。”
“花几个铜钱,我也置办一些。”
秀梅婶子完,虽然家去只几步路的距离,但还是坐上了驴车,让老叔赶车家去。
德正也在门外,和益哥站在枣树旁,看人和车子走远,这才回过头,支支吾吾,终是开口了,“那个,那个,没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就先家去?”
“没事了,没事了,”福福摇头,“东西都在屋里了,到时候收拾收拾就成。”
“那个多谢你了,”福福完,又加了一句,“大半夜的帮我们折腾。”
德正不接话,嘱咐了他们关好门,就扭头走了。
老叔这一车,带回来的东西真真不少,等福福和益哥站在外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遍地都是缸呀坛子的,这钱花的值!
时辰是不早,本来是打算半夜收拾出来的,但眼下着实太晚,福福站在原地想了想,就招呼益哥先去睡觉了。
本以为是一觉好眠,谁成想,福福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是过了困意的睡不着,是心里寻思事的那种,嗯,福福一想到外屋,就忍不住的想起,想收拾干净。
炕上挣扎了好一会,又听益哥呼吸均匀,知道是熟睡了,就瞧瞧的起身,批了外衣,拿着油灯,出了屋门。
反正睡不着,还是好好收拾收拾吧。
福福蹲在灶坑,点着火,出门抱了柴,一边锅里烧着水,一边她就拿了擦拭的丝瓜瓤,捡件的大碗碗,盆子里倒了温水,先涮个干净。
外屋关着门,窗子也不大,月色进不来,灯光又昏暗,虽然看不真切,但也不耽误干活。
一件接着一件,先是一号的碗,擦洗一遍之后,堆在一旁,福福又开始擦洗大一号的,就这样,东西一件件缕的差不多,头遍也洗的差不多。
就是大件坛子,缸,不好洗,先试灌了温水进去,又用丝瓜瓤里外擦干净,倒了脏水,又再涮了一遍。
就这样,一件件,终是洗好了一遍。
福福也累了,腰酸胳膊疼的,热水开了一遍又一遍,是用了一茬再一茬,总算是收拾了个大概,满意了些。
水缸里的水,用去了大半。
福福蹲在灶坑,手里添着柴,又揉胳膊又按腿的,终于烧开了一刻钟,第一锅消毒的大碗碗,出锅了。
福福挑了门上的窗,掀开锅,一股热气袭来,锅里支着撑子,铺着盖令,盖令上是干净白布,百布上摆满了大碗碗,口朝下,蒸的烫手。
嗯,不错。
福福吹着哈气,手上套的厚厚的,把大碗碗一件件拿起来,外屋摆不开,就开了东屋门,摆在东屋,等着晾凉。
蒸了碗,福福就又挑点的坛子,口朝下,盖子在旁边,一锅连坛带盖,只能两三个。
是个慢活。
活计要是忙起来,可是没黑没白,有头有尾的。
从半夜开始忙,洗了一遍又一遍,又开水烫了几遍,再烧开了蒸,这一车的家伙式,不知不觉,福福就忙了一夜。
等最后一批,一口大缸,福福费力弄到锅里,坐在灶坑差点睡着,又辛苦搬出来,总算是都完事了。
推开门,家里大公鸡听了动静,出了鸡窝,就开始打鸣。
,已经有了亮意,星星在隐退,朝阳要出来了呢。
福福伸伸懒腰,实在太困,眼睛都睁不太开,但片刻之后,一阵凉风吹来,着实精神了。
秋的早晨,是有凉意的。
这几日还好,还没下霜冻,等下了霜冻,冬就不远了。
福福见过好些日子的早晨,但带着乏累,一夜未睡的早上,这还是头一次。
脑袋多少有些昏沉,但福福心里却格外舒坦,忙了一夜,累是累的,但自在,却真真的自在。
活计没压身,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心里哪能不轻松。
益哥半夜起来要帮忙,福福没让,劝回去接着睡觉了,眼下却收拾的整整齐齐,出了屋门。
“咋这么早就起了?”福福看益哥家伙精精神神的,很是欢喜,瞧着心情就好,”睡的好吗?”
这年纪,觉都多。
“姐姐,你快去睡觉。”益哥点头,乖乖的,就去抱柴,“我来热饭,等你醒了好直接吃。”
昨家里饭菜有多,老叔和婶子又没留饭,剩了不少,热一热,够吃一。
福福看益哥乖巧,就由着他,嘱咐了两句,就炕上一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还是日头太晃眼,给福福照醒的。刚半睁了眼,福福就听到屋外有人声言语,听不清。
“谦益?”福福屋里招呼他,“是谁啊?”
“姐姐,”家伙蹭的一下就开了门,倚在门口,“你醒了?”
昨晚太累,福福和衣睡的,这会直接起身,拍了拍脸蛋,精神了不少,“你和谁话呢?”
“是德正哥,”益哥挠挠头,“德正哥他一早上山忙了,这会下来帮咱挑水。”
完,回头看了眼,就又接着,“姐姐,德正哥挑着担子出门打水了。”
福福哦了声,益哥人就接着汇报,“姐姐,一早秀梅婶子也来了呢。”
“看姐姐收拾了一夜,都洗好了,没让我叫醒你。”福福伸了懒腰,坐在炕上发呆,益哥就上炕,一边叠被子,一边接着,“婶子还,她娘家答应咱的菜,一半也到了。”
“到时候还是老叔,帮咱们去拉回来。”
“还有婶子,”福福打了哈欠,精神归精神,还是没睡够,“姐姐,你要腌咸菜,婶子得趁早买点盐啥的。”
“是过个三五,有集市,婶子问你去不去。”
集市?买东西?腌咸菜?
“去去去!”福福的困意彻底跑远了,“当然去!”
益哥笑,叠好了被子,下地开始放饭桌,又拿碗筷,不用福福帮忙,“我就知道姐姐想去,我都替姐姐答应了。”
福福笑,冲着益哥了个乖。
家伙红着脸,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着笑意,继续,“姐姐,婶子集市离咱太远了,得一大早赶车呢。”
“婶子还,咱老叔忙完地里的活,外头有生计,得出门。”
“那个赶集的事情,婶子,问谅正哥,正好德正哥有空,他赶车拉着咱们去。”
“德正?”福福歪着头,听清楚了,“行呀。”
益哥端上饭菜,又给福福端了脸盆,洗了手,擦了脸,还贴心的倒了热水,全程不让福福下地,干等着吃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