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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刘义之

    腊月十五,刘义之一行人从寿春坐船经合肥到达芜湖。作为家中的长子,刘牢之一大早就便就领着侍从们去码头迎接。刘义之出生于咸康元年,比刘牢之大十三岁,刘寅战殁之后,刘义之曾经随刘建在芜湖驻扎,兄弟二人在一起练习武艺,相处甚是融洽。这段时间,刘牢之在刘家产业经营上大展拳脚,母亲何氏虽然全力支持,到底能力有限,刘牢之便把主意打到了刘建这个便宜老爹身上,曾经让何氏去信向刘建讨要工匠。

    码头上,刘义之看到刘牢之的随行队伍,虽年纪尚幼,稚气未脱,但是队形整齐,动作一致,进退颇有章法,不禁暗暗称奇,于是打趣道:“听阿全近来治理产业颇有成效,财源滚滚,想不到练兵也颇有章法!”

    刘牢之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大哥取笑了!我不过是找几个伙伴一起跟着胡闹罢了,哪里谈的上是练兵!”

    刘义之是在军中呆过的,晋国在江淮之间抵御胡人铁骑的,不过是一群流民军。这些流民军南下的时候大都有与胡人作战的经历,自有一股悍勇之气。但是到纪律和组织,那离“精锐”二字差得远呢!刘牢之能在短时间内把这群孩童训练的有模有样,自有过人之处。他拍了怕刘牢之的肩膀,笑道:“阿全不必过谦。短短几个月能有这个样子,已经非常好了。大哥还想看看,你是怎么练兵的呢!如果确有可取之处,我便跟叔父,也训练一支新军!”

    刘牢之笑道:“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行!”这群孩子自从跟随刘牢之以来,身体越来越结实,与之相对的,是刘牢之花费的大批钱粮。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饭量大着呢!

    刘义之是真想训练新军的,这时候听他这么,忙拉着牢之的手,详问赌。

    刘牢之解释道:“现在肯当兵的,大都是穷苦人家,那身子都瘦弱的很。我这练兵的法子,却是耗费靡多,大哥军中,怕是钱粮也不富裕吧?”

    一提到钱粮,刘义之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朝廷赋税不足,北方却连年打仗,军中的钱粮全靠地方的方镇自己筹措。这些高门士族外方为方镇,恨不得搜刮地皮以供自己家族挥霍,哪个肯把钱花到各级军将的私兵身上,所以军中诸将,日子也不富裕,军纪极差,平日里欺压百姓,抢劫过路的商贾,作战时偶尔能有所斩获,也往往是你争我夺的。

    看到刘义之非常沮丧,刘牢之安慰道:“大哥宽心。我这里有些物事,想来在北方会很受欢迎,到时候你在那边主持交易,对北方的胡人也好,晋国这边的军将们也好,都可以赚来不少钱粮!”

    刘义之听了大喜,忙问是什么物事。

    刘牢之打趣道:“大哥不是想就在这码头上,商议如此大事吧?咱们先回家吧。”罢头前带路,领着刘义之往刘府去了。

    刘义之跟随刘牢之入内宅拜见了婶母何氏,奉上了自己和刘建的礼单。令刘牢之喜出望外的是,随行人员中,竟有刘建招募到的三家陶瓷工匠,这可是目前急需的。

    自永和九年,大伯刘寅战殁,至今已经五年了。永和十一年刘建征辟刘义之为征虏将军府行参军,上报豫州刺史谢尚,谢尚念及刘寅为国捐躯,也就答应了。自从军以来,刘义之这还是第一次回家过年。本来从寿春到京口,顺淮水东下,经邗沟南下到广陵,渡江至京口最为便宜,这次取道合肥到芜湖,一来是要来拜见何氏,送上年礼;二来便是给刘牢之送这些工匠。晋国朝廷对于流民南下防范极严,这些人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到芜湖的。

    从何氏处出来之后,刘牢之在宴喜楼设宴,为刘义之接风洗尘。安排随行部曲在一楼坐了,自和刘义之到二楼的雅间就坐。

    自进宴喜楼后,刘义之四处打量着,处处觉得新鲜。先是这高脚的桌椅,坐着甚是舒服,到:“上次婶娘来信,是大郎善制器物,今日所见,果然不虚,这桌椅坐着甚是舒服。”

    刘牢之笑了笑,道:“大哥过奖了,哪里谈的上善制器物,不过雕虫技罢了。”

    “刚才从楼下过,看到酒楼里生意好生火爆,”刘义之道,“想来这些器物起的作用不。”

    刘牢之得意地道:“那只是原因之一,如今酒楼里用铁锅炒菜,味道与别个不同,甚为鲜美,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笑笑,谈到了训练侍从之事,刘牢之拣紧要的了。

    等菜上来,果然与别个不同。那青菜鲜香,红烧肉肥而不腻,糖醋鱼酸甜可口,就连菘菜豆腐也别有风味,特别是那个爽滑的……

    “粉条,”刘牢之接口道,“那个是用绿豆磨粉做成的,大哥要是喜欢,给你带上一些,过年的时候用的到,煮材时候加一些,非常的提味。”

    “如唇生受你的了!”刘义之赶忙谢过。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刘牢之着神秘的笑笑,让侍者为刘义之斟上了酒。

    “这是弟前段时间自酿的新酒,请大哥尝一尝!”

    刘义之眼睛一亮,笑道:“阿全还会酿酒?这个可不容易了!”再刘义之想来,刘牢之不过是出过什么点子,让下人去酿酒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新花样。着拿起酒樽,向刘牢之略一示意,便一饮而尽。

    酒一入口,便感觉热辣辣的一股火线从口中直到胸腹,他瞪大了眼睛,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直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方缓过气来。

    “这酒好力气!入口便如火炭一般。与之相比,平时喝的米酒便就寡淡无味了。”刘义之赞叹道。

    刘牢之让侍者又给刘义之斟满,笑道:“当然。这时白酒,米酒如何能与之相比!此酒需要口慢品,似大哥这般喝法,几樽酒也就醉了。”

    刘义之闻言,端起酒樽慢慢喝了一口。这次有了准备,喝的慢,除了火辣的感觉,一股酒香充斥于唇齿之间,甚是舒服,不由得出声赞道:“好酒!”

    刘牢之笑问:“依大哥看来,这酒若是卖往北方,如何?”

    刘义之一怔,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军中诸将没有不好酒的,枯燥的军营生活,酒是不多的调味剂;北方的胡人更好酒,那对他们来是挡不住的诱惑。

    想到这里,刘义之兴奋地站起身来,用拳砸了一下手,大声道:“如此好酒,在北方必能大型其是,为我们刘家赚来大批钱粮!”

    酒足饭饱,刘牢之屏退了侍者,让自己的侍从守在门口,问刘义之道:“大哥这两年在寿春,都忙些什么?”

    “眼下北方沦陷,索虏与我大晋在江淮之间争衡,寿春虽在其间,不在交界,况燕国这几年内政混乱,也无力南下。这两年无甚大的战事,不过练兵备战而已。”

    “殷浩之后,北方暂无强势人物,眼看谢氏也没有能征善战的人物坐镇豫州,北府郗氏,善战的郗超反而在桓氏阵营。桓氏对江淮虎视眈眈,目前形势下,实非建功立业之时。”刘牢之道。

    “阿全虽然年幼,事情看得到明白,”刘义之叹道,“我辈行军武将,做不得主,只有奉命行事罢了。”自后汉以经取士以来,武将渐渐被压制,话语权越来越。渡江以后,武将沦落到依附门阀生存,自觉低人一等。

    刘牢之正色道:“大哥不可妄自菲薄,当年郗太尉也是流民帅出身,眼下郗家却也成高门大户了。现在是行军武将,安知以后不能叱咤于朝堂之上!”

    刘义之诧异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刘牢之,道:“原来阿全竟有如此志向!”

    “若非王乔公为阎鼎所害,我彭城刘氏必不会让王庾谢桓诸家专美于前。我刘氏乃彭城大族,皇族之后,岂可满足于行军武将?”刘牢之昂然道。

    刘牢之的刘王乔,便是刘纳之子刘畴。他少有美誉,善谈名理,乃是西晋末年的名士,颇受士林推崇。王导拜司徒时曾影刘王乔若过江,我不独拜公”之语,可见一斑。他的牺牲,是彭城刘氏门户一大损失。

    刘义之饶有兴趣的问道:“以阿全看来,眼下当如何?”

    刘牢之拱手道:“当内联同袍,广蓄钱粮,招纳部曲,以待时机。”

    “国家危难之际,我等将门子弟抛头颅,洒热血,不惧牺牲,为的是能够恢复故土,兴我中华。但是掌旗者,却是褚裒、殷浩等夸夸其谈之辈。战功不过是拿来争夺权力的筹码罢了,彼辈胜则揽功,败则溃亡,他们争来斗去,死的却是我将门子弟部曲!”

    刘义之想起自己的父亲刘寅,陷入重围而不得救,死的实在憋屈,不由点零头。

    刘牢之道:“在这乱世,想要有所作为,必须有自己的力量——有兵才是草头王啊!”

    刘义之苦笑道:“阿全的是,不过这可是需要很多钱粮的!”

    “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先把地方衙,建好根据地,此非一朝一夕之功;钱粮的事大哥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刘牢之接着道:“寿春之南有芍陂,历来为膏腴之地,自姚襄走后,只怕是荒废了。大哥可在靠近芍陂、淝水之地修建庄园,兴修水利,安置流民,发展几年就可创下好大的一片基业。”

    刘义之点零头道:“好,此事回去后,我自与叔叔商议。”

    服了刘义之,刘牢之甚是高兴,又问道:“大哥,你在北边,能从燕国那边买到好马牛等大牲畜吗?我在这里垦荒,需要不少牛马!”其实蜀地、岭南也产马,不过用来冲锋作战并不合适,刘牢之想买的主要是战马和能够繁衍的马种;政府的牧场里也有不少牛,并不难买到。不过牛马等牲畜是战略物资,能从敌人手里买到当然更好。

    刘义之道:“眼下双方敌对,边境不互市,大量市马是不可能的;不过少量的马匹是可以通过那边的豪酋买到的,不过价格肯定不便宜!”

    “钱财的事大哥先不要担心,先搭上路子,看看那边要什么东西,是丝帛、金银还是别的,除了粮食和铁器,别的东西准备起来应该不难,当然最好是使用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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