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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0回:非逼她说喜欢他

    凌澈一行人越过大兴山回到东野境内。一路上凌恬儿始终都愁眉不展,目下这个结果是在意料之中,可一想到隋御当时那孑立的模样就难受的不行。

    凌澈原不想这么着急来至建晟侯府,他一直觉得拉拢隋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是天假其便,他派出去调查隋御老底儿的细作们效率出奇的高,没花费多少时日就查出个七七八八。仿佛那答案早已摆在明面上,就等着东野细作们动手拆开。

    细作们回东野复命时,正赶上凌澈生辰之日。整个赤虎邑都洋溢在国主寿诞的喜庆氛围里,后宫、前朝包括大郡马和二郡马各大氏族都变着法地讨凌澈欢心。凌澈忙得应接不暇,哪里顾得上密见他们?

    却又是在生辰前后这几日里,凌澈发现大女儿和二女儿,总装作在不经意间向自己提议,该给小女儿成亲了。凌碧儿这次过赤虎邑来,居然没有带上外孙们,反而时刻黏在小妹身边;凌仙儿不仅带外孙回来,而且还带来了狄真的胞弟。

    那小后生的眼睛都要长在凌恬儿身上,无论她在干什么,他都死乞白赖地往跟前凑合。就算被凌恬儿狠狠地怒骂、狂甩好几马鞭仍不知无畏。

    而蒲巴和狄真那针尖对麦芒的势头,眼瞅着就快掩盖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来。

    凌澈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不过五十岁而已,身体矫健没病没灾,储君问题还不在他近年的考虑范围内。况且摆脱北黎的束缚,使东野走向独立强大是他在位期间想完成的夙愿。

    凌澈想留给下一任国主的是一个海清河晏的东野。

    蒲氏一族和狄氏一族安的什么心思,凌澈心里非常清楚。就算日后他传位给蒲巴或狄真,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阻隔开两个家族对东野皇权的控制。

    为了制衡蒲氏和狄氏,凌恬儿必然不会嫁到这两个家族当中。但放眼整个朝堂,能匹配上他最疼爱小女儿的又挑不出来。

    凌澈确实有私心,很想让小女儿多陪在自己身边几年。然则随着隋御的出现,凌恬儿对其产生了思慕之心,还有老国师劝说他不要阻拦二人发展的言论。导致凌澈对隋御的重视程度又加深不少。

    草草结束生辰后,凌澈便打发走大女儿和二女儿一众人,要他们回到旧都和丹郡中尽忠尽职。他知道他们人虽已回去,各自留守在赤虎邑的眼线们,还是会把这里的大事小情源源不断地汇报回去。

    于是凌澈先召见了从北黎回来的细作们,了解到隋御的真实身份后,只觉是老天助也。从现有的证据上来看,隋御当真是他们东野人的后代。

    老国师便向国主进言,鉴于东野如今的状况,倒不如直接杀到建晟侯府去,先给隋御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再慢慢攻心,让他感受到东野的诚意。同时也让蒲氏和狄氏以为,国主十分疼爱小郡主,小郡马的人选完全靠凌恬儿自己的喜好。

    在去往建晟侯府之前,凌澈和凌恬儿已交过心,这么做也得到凌恬儿的默许。只不过在事情发生后,她心里还是很难过。

    凌澈从马背上跳下来,身后众人立马放慢行进速度。

    凌恬儿和罗布同时上前,把年迈的老国师搀扶下马。老国师拄着权杖走到凌澈身侧,躬身说道:“国主请放心,隋御他会找过来的。”

    “他会吗?”凌恬儿愁苦地问道,“我觉得他是真的再不想见我。”

    “恬儿急什么?隋御一时半会定接受不来。但过不了多久,当他敢于面对真相时,你的机会就来了。待他投诚东野之时,就是放弃凤染选择你之际。”凌澈边往前迈步,边自信地说道,“他会明白谁对他更有价值,你才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像他那样的男人必然会不计一切代价重返巅峰。”老国师步履蹒跚地跟随着,附和说:“不过他是松烛之子,这点真令人意外。国主一直以为松烛早就殉国……就说北黎怎么会有他这样勇猛的将军,闹了半天竟是咱东野的男儿。”

    “只是……”凌澈抚了抚小女儿的头,“恬儿,隋御日后要是想和你成婚,必须医治好双腿,不然我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只要他归顺我东野,我可以给他所有的荣耀,独独不可牺牲我女儿的幸福。”

    凌恬儿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她垂下双眼,把手里的马鞭用力攥紧,“父亲,儿臣明白了。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去北黎,我要为他寻来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明明是在燥热的夏季里,凌澈一行人又已离开侯府,可霸下洲的房门依旧紧闭着。水生和金生是被隋御撵出来的,凤染亦没有幸免。但她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交代两个常随先出去候着,她自己则死活留在隋御身边。

    凤染知道隋御就要疯了,她作为全程在场的知情者,不能对他置若罔闻。

    她半蹲在他的身旁,仰头软笑说:“侯爷,你别赶我出去。刚才不是还拉着妾的手说,要人家一直陪在你身边嘛!”

    “此一时彼一时,在我还没发怒之前,你可以滚了。”隋御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想他现在说的一定都是气话,刺耳就刺耳吧,她忍下来便是。遂抿了抿朱唇,低眉道:“随便你怎么排揎我。”

    隋御挥手猛然一推,直接把凤染推坐到地上。他凤眸红涨,青筋根根隆起,“别在这碍本侯的眼!赶紧滚!”

    候在廊下的水生和金生听得异常清楚,二人都为凤染捏了把汗。真怕他们主子再发疯伤到夫人。

    凤染忍着疼痛往后倒退两步,不再说什么,也没有离开霸下洲。她知道隋御现在最迫切地是想拆开那块红绸。

    “滚!”隋御嘶吼地喊道,身下的轮椅已悠悠荡荡地晃起来。

    凤染不离开亦不说话,躲到隋御伸手摸不到她的角落里。

    隋御点了点头,颤抖着双唇道:“好,你不走是吧?你不要后悔!”

    他不再管凤染,伸手取过放在案几上的红绸。里面包裹的是一枚紫英宝石。它通体浑浊,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本应棱角分明的剖面又有好几处划痕和缺角,但隋御看到它后,细长的凤眸在瞬间就已放空下来。

    少焉,他自顾划动轮椅走回东正房,由于过于冲动手臂不稳,过门槛儿时竟怎么都过不去。越是焦躁越无法成功,凤染很想上前帮他一把,却听隋御遽然间大声骂道:“妈的!”

    不知哪来的惊人臂力,他一掌劈下去,轮椅瞬间被打散了。隋御不顾身下的轮椅,起初是佝偻着腰身往前挪步,可两三步之后就栽倒在地,之后他便用双臂支撑着身体在地上爬行。

    凤染含泪冲过去,抚着他的手臂道:“隋御,你想要找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拿。”

    隋御甩开她的手,衣衫和发髻已在这个过程里乱了散了,就如同他心中的信仰和执着。他听不到凤染的哀求,一直爬到敞厅的紫檀大案里端,他伸出长臂扣动里面的木头,须臾,一把长剑已被他掏了出来。

    这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只比一般的宝剑长了些,剑鞘上刻着古朴的花纹,连剑穗都没有。

    隋御跪坐在地上抚摸起这把长剑,突然在剑鞘一处停顿下来,长指不停地在那里打转。只见他从另一只手中拿出那枚紫英宝石,严丝合缝地镶嵌到那凹进去的地方里。

    隋御心里一直坚守的东西,在顷刻间轰然崩塌。他抱紧长剑,撕心裂肺地恸哭。

    “隋御,你别这样,那东西任谁都可以捡到。这代表不了什么,他们就是在诓骗你。”凤染跪在他的身边,完全不知该怎么安抚才好。

    她摩挲着他的背脊,伏在他耳边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当初该听你的话,不该为他们打开府门。或许之后的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你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再缠着你,我,我明天就回雒都去,再也不碍你的眼。”

    隋御蓦地抬眼,凤眸阴鸷地凝望她,哽咽地问:“你在说什么?”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什么北黎什么东野都跟你没有关系。你的腿会好的,我会给你留好多好多的药,你要天天练习走步,按时喝药。你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后半生,别再提着脑袋在刀尖上活了。”

    凤染簌簌地落下眼泪,她脑子里完全空白,不知怎么就说出这些话来。这一瞬间,她只想隋御能坚强地活下去。早已忘却自己是个穿过来的人,离开隋御或许就会遭到意外而丧命。早已忘却灵泉对她说过,只有待在隋御身边,泉水才会增强功效。

    隋御持剑把她揽进怀中,剑鞘抵在她一侧的颀颈上。他像是疯了一样,质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不喜欢我为何要做这些事?凤染,你喜欢我对不对?”

    凤染懵然,隋御到底在说什么?他真的疯了吗?

    “说你喜欢我,说啊?说凤染喜欢隋御!”他悲鸣地道。

    “凤染……”隋御搂紧她,勒得她根本喘不过气,“别离开我,你走了,我就彻底死了。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你喜欢我是真的?告诉我……你喜欢我……”

    凤染慢慢地环住他的腰身,眼泪流淌进他的颈窝里,“我,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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