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 50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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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给徐卷霜梳顺了发丝,将梳子轻放在妆台上,又由左至右顺扫过妆台上的簪子:徐卷霜的簪子都不奢华,第一眼望过去觉着皆寻常,但是仔细挨个打量,却各有各的特点,每一支簪子都别具一格。
高文微翘唇角笑了:簪如人,就像她……越相处越有味道。
高文忽然向徐卷霜许诺:“往后你喜欢什么首饰,只管与我说,我都买给你。”他又补充道:“若是你心里有什么想法,画了图样下来,我去依样给你打。”
徐卷霜听了,不禁吸吸鼻子,既酸且暖。
高文抬手在一排簪子上挨个抚过,他想起什么,问徐卷霜:“你想梳个什么发髻?”
徐卷霜自然是答:“你梳什么都好。”
高文握着梳子一笑:其实……他什么发髻都不会梳的。
高文也不遮掩自己的不足,拉拉徐卷霜的袖角:“你教我梳个。”
徐卷霜听了,也不笑他,就手把手慢慢教高文该怎么梳,哪里要别暗卡,哪里要堆团,并且稍稍梳低一点。有点像……到像是徐卷霜给高文梳头了!
高文却也不觉得奇怪,他学得认真仔细,想着日子还长,也不急,一两日学熟练一个发髻的式样,也能慢慢把所有发式都学了。
以后日日清晨为她梳。
……
高文不急,外头候着的广带可是急死了,国公爷和如夫人在里面磨磨蹭蹭的,虽说男女之事不该有节制……但不管节不节制,好歹应该先吃了饭再继续吧!天气冷,蒸的包子煮的粥着风吹吹,很快就凉了!
广带实在憋不住了,端着食盒破门而入。
高文黑脸,质问广带:“你进来做什么?”
“送早饭啊!”广带面无愧色,肯定自己进来是对的决定。
“吃早饭吧,吃早饭吧。”徐卷霜和气道,她一只手捂着脑后发髻,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簪子,到最后这固定一簪,还是她自己来簪的。
但是高文肯为她梳,她就无比知足了。
徐卷霜簪好头发以后,就帮着广带,麻利地摆了包子清粥和数叠小菜,还有特色的糯米团子。这会琵琶也进来了,三个女人一起摆置了碗筷。平常广带和琵琶都是和徐卷霜一起上桌吃的,这会高文在,琵琶就有些畏畏缩缩。
“琵琶,坐。”高文冲琵琶笑道——他同下人们同桌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无须怕,这里是鄂国公府,不是外面的世界。
……
四个人吃着,广带话最多,几乎是吃一口包子,就说三四句,甚至四五句话——画匣子完全收不住。徐卷霜和琵琶话少,但也偶尔交谈几句,高文却一言不发,只埋头吃大肉包,显得格外沉默。
徐卷霜有时候给他夹菜,他就冲徐卷霜笑笑。
待到一餐早饭吃完了,广带和琵琶都退了下去,院子里也散了没人了,高文才披上自己的鹤氅。
徐卷霜以为高文这是要离开,回他自己的寝房那边去,就嘱咐他:“外头风大,地上雪深,你走路还是留心些。”
高文旋即就笑了:“我又不走。”
徐卷霜稍楞:高文不走,那这下大雪的寒天,他离了暖和的房内,出去做什么?难不成……他是特意去挨冻?
很快徐卷霜就明白了。
高文出门走进院子里,一脚深一脚浅踩了数步,近梅树前,摘下枝头那唯一一只绽了苞的寒梅。浅红的瓣鹅黄的蕊,高文执着寒梅,回头冲徐卷霜莞尔一笑。
他刚才吃早饭的时候,就瞧见窗外的梅树,今年又如期开花了。记得夏天,徐卷霜给高文沏茶的时候,他就下过决心。冬天梅花开的时候,要将怒放的第一枝梅花摘给徐卷霜。
而今兑诺。
高文折梅回来,一手关了门,背还抵靠在门板上,就将执着的那枝梅花往徐卷霜怀里塞。
徐卷霜含笑接了,低头来嗅,高文便也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说:“你觉不觉着你身上就有股梅花的香味,浅淡但格外诱.人,尤其是在夜里,你身上都香香的……”高文笑出声,开怀道:“卷霜,你令我欢喜得紧啦!”
就这么直接述说他对她的喜爱之心!
其实,刚才吃早饭的时候,这些话高文就想对徐卷霜说了。
只是那么旁人,他怎好开口讲情话……于是只好闷声吃包子,好在肉包够大,他吃得还不算憋屈。
这会没人了,他再将那些也不知怎地就敢赤.裸出口的话,全对徐卷霜说了!
高文觉着,情话倘若当着人面讲出来,那是戏子们给满场的旁人唱戏,言语再动听,神色再浓烈,也未必见得有多少真意。真正的情意,真心的情话……都只细细密密,于悄然无人无声时,只说给心爱的那唯一一人听。
其她的人就无须听到和知道了。
……
高文和徐卷霜就这么如胶似蜜的过了七八日,直到永平郡主再次翻墙进来,告知高文永平王已经进京了,约好明日一同面圣。
送走了不愿多留的永平郡主,高文面上淡淡有些阴郁。
徐卷霜猜到他是在担忧明日的面圣,亦或是想起那曾经令他害上隐疾的往事……徐卷霜就去握了高文的手,无声告诉他不要担心,不管发生什么,她在他身边。
高文反握了徐卷霜:“皇上……”高文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话说完:“……还是很喜欢我娘的。”
皇帝还是很喜欢昔日的国夫人的。
徐卷霜心念一转,心道此言不假。皇帝若非钟情于国夫人,又怎么会如此宠溺高文这个私生子……高文曾向徐卷霜透露过,皇帝给他起过另外一个名字“段楚山”。当时徐卷霜听的时候还未多留意,但后来她细细一回想:皇帝未登九五之尊时,封的是楚王。
“楚山”相较于“秦山”与“燕山”……只一个名,便可看出皇帝毫不掩饰的偏心。
徐卷霜深吸一口气,询问高文道:“皇上是在做楚王的时候,便……上心了国夫人么?”
她刚才又仔细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方才说“皇帝钟情于国夫人”,这“钟情”二字于帝王来说实在不妥,便改用“上心”替代。
高文并未在意徐卷霜于字句间的细微考虑。徐卷霜问他,他便颔首如实作答:“我娘亲家里三代都是楚王的家臣。我国公父亲……”这个称呼实在太绕,任是高文也哽了一下:“……未领兵前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徐卷霜闻此暗暗在心里点头:原来是贴身侍卫和家臣之女啊……若是没有后来那些事,的确是很般配的姻缘。
“皇上为楚王的时候,亲自为我爹娘主的婚。”高文将头别开,不去看徐卷霜,而是盯着前方那堵刷至惨白的墙:“但我猜着,那时皇上便已上心我娘了。”高文低低又说:“上心许久了。”
徐卷霜心头念想飞快转动着:贴身侍卫和家臣之女,皆是忠心耿耿,两人结为姻缘,共同辅佐他们的主公。而主公为二人主婚,面上看起来……明君纯臣,既感人肺腑,又融融和睦。但其实内里……
不是徐卷霜要菲薄当今圣上,她只是不解:皇帝既然上心国夫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强夺巧取……又有何人敢言?更何况皇帝后来也的确强夺了。那为何皇帝不一开始就直接纳了国夫人?何必兜兜绕绕,多走出一条歧路,将三人的一生都误了?
是皇帝起初本不愿强夺的?还是国夫人不愿意做妾?
嫁给鄂国公,她好歹是妻。
想到这,徐卷霜的心就深了些,但她纵使心深,也未将与高文牢牢相握的那只手抽开。
徐卷霜又回想起当日高文泣着对她说的那句话:我娘亲一丁点儿也不喜欢皇上,皇上要接她到宫里去,她也不去,一切都是皇上逼迫的。
徐卷霜以另外那只空出来的手扶额。
“卷霜,你怎么了?”高文关切道。
未免高文担心,她旋即就摇头笑道:“我没事。”
她只是问题想太多了,暂生头痛。
……
未想到翌日进了皇宫,徐卷霜发现自己更加头痛。
这是她这个庶民第一次踏入禁宫,琼楼玉宇均比她想象中大出数倍,而且偶见工匠敲敲打打,似乎仍在继续扩建和修缮,扩修得更加偌大和奢华。仿佛在昭示着此宫只赢应天上有,普天之下只此一家。
只有天之子方可居。
白玉的石道走了许久,左转右转,幸好路上有内侍引导,四人才未曾迷路。徐卷霜左右观察,发现就算是永平王和永平郡主这样享惯了富贵的人,遇着宫内沿路的玉树琼花,更兼金龙雕凤,难免也会被不自觉吸引,渐渐放慢了脚步,显出流连之心。
只有高文,他一手牵着徐卷霜,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沿路昂首快步,几乎没有左顾右盼。
他对繁华玉树,显赫金龙,统统皆不上心。
内侍引四人近至御书房前,跪候着听召,半响却不闻皇帝宣四人进去。
高文就不耐烦了,他本来也只是随意屈膝,没正经跪着,这会一个挺身就站直起来,在这禁宫内响亮大声问道:“皇上呢?”
内侍总管正巧在御书房内,内侍总管出来,徐卷霜余光发现他正是那日寻她去鹦鹉楼的万福公公。
万福公公那日对徐卷霜傲慢,这刻对待高文却是毕恭毕敬:“国公爷……您稍安勿躁。皇上与皇后,还有众位娘娘正在御花园赏花,不久便回。”也许是怕高文焦躁起来,甩脸就走了,等会皇帝怪罪下来……大家又都不好担当。万福就和和气气同高文笑道:“国公爷,今日的梅花可巧是都开了。您若近几日得空,也不妨去御花园看看。”
后头几句话徐卷霜听得清清楚楚,却不上心。她心中只想着万福前面回的那句话,皇上与皇后,还有众位娘娘正在御花园赏花。
徐卷霜忽然觉得皇帝对高文的娘亲耿耿于心,是个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纪如雪和龙猫的地雷。
另外,啊啊啊啊啊啊又转钟了!!!又过了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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