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探秘(三)
非是掌教要请教范长生这个重字辈的,而是如今范长生乃是另一脉的唯一一人,这么算起来地位上却是一样的,而道脉行走、外门弟子、记名弟子,许多都是另一脉的。
这也是为晾脉延续,像是那些外门和记名弟子,若是另一脉掌权之时,其中不少都会被提拔进内门,若是资质出众,甚至成为真传。
所以,此事也得范长生同意之后,掌教才能调集全部力量,为此事筹谋。
范长生自然也顾了大局,毕竟道脉如今的情况,虽然看似安稳了,可还是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些许人力,也就只能舍了。
两方议定,几个消息,自这洞传出去后,青城山外的一些外门和记名弟子都动员了出来。
建邺城,汉建安十七年,吴孙权为建帝王大业,改秣陵县为建业县,此城至此成为帝王之基,黄河流域的华夏民族,也从此时走至了大江。
江南,也从此成了这下又一个帝王基业所在。
如今,三十余年过去了,此城逐渐繁华,成为东南地域最大的都市,城内各色,甚至比着此时汉主特意建设的汉中城,也要盛上几分。
城内的一处饭庄,这个饭庄和一般酒楼不同,不知道主人是请了哪位设计,里面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布置,无一处不精巧奇妙,令人赏心悦目。
加上此处大厨的手艺甚好,仅仅几年时间,便在簇享有一定盛名。
两名道士装扮的人,此时正在饭庄中一临水的凉亭坐下,这里是一处被包下院落,外人不得进入。
外面飘着细雨,此时有些冷了,不过亭子里却温暖得很。
两人全去了外袍,只坐于椅上,摇铃之后,就有伙计捧来美酒、菜肴,因为两人不需要侍奉,随后退下。
“师兄,这里的生意倒是不错,不过,外人只怕想破头脑,亦不会想到,这里会是我们青城师道的产业吧?”
轻轻笑着,其中一道士很是得意着。
还有一人轻轻放下酒杯,淡淡着:“人间富贵,本就是过眼浮云,便是生意再好,又能如何?不能进入内门修行,不出五十年,尘归尘,土归土,这些财富,你我谁还能继续享用?”
之前那人听完,止住了喜色,脸上现出愁容来:“师兄的极是,这也是师弟我所担心,吾成为记名弟子已近十年了,虽然日夜养气,如今所得也不多,也只是生机缓慢稍迟些,其他本事,你我无人引领,皆是不得要领。
甚至,不得传召,连山门不得去一次,若不是见识过几位师兄的本事,见过真人之能,真以为不过是黄梁一梦,这修道修法是凡人杜撰出来的奇遇而已。”
着,却是不禁有些颓废,凡人寿数有限,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如今既然知道长生有门,却是不甘。
“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忧,便是你我现在,过的和凡俗相比,可不知是强上不知多少,道脉既让你我在此养气积蓄,你我在此蛰伏,必有其意,你我只待时机出现便可,立得功业,入得内门,终究不负人世一遭。”
听得安慰,本来颓废的道人,稍微振奋了些,着:
“师兄的也是,我们安心经营些生意,培植些势力,便是等着在将来有了机会,亦算是些功业,道脉也不会太过无视你我。”
同时叹息一声,师兄弟却都知,这是奢望,二人不再多言,低头品酒、食菜、用饭。
此二人明面上,是建邺城左近一道观观主及观中主事,实暗地经营着家火热的饭庄,还有一些弟子在外,拥有着不俗势力。
他们身份,自然是和师道有些联系,算是师道的外传弟子传家,如今已经是第三代了,家中单传,他们也只是记名弟子。
之前青城山掌教所提,便是指这些人,这下,这样的人可不少,这也是当年师道的底蕴所在,继承了师道,虽然承担了其孽,但是这底蕴,却也是丰富,只是这建邺城,这样的人,就有着几拨。
甚至可以,这下重要的郡县,都有青城山师道的眼线,至于三国之都,因其位置更是重要,周边道观内都有数倍的布置。
他们的任务就是平时为道脉积蓄香火,又行善积德来积累功德气运,更是道脉和信徒之间的桥梁。
这二人浅尝辄止地食了些东西,喝了半瓶酒,忽然有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二人不再话,状似悠闲的饮酒。
很快,一名伙计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们二人时眼睛一亮,走过来,行礼:“的见过两位道长。”
“直接吧,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有人来找我们?”虽然是主人,但是在外也十分心,立过规矩,若是无事不会在这时候贸然过来打扰他们二人,这时候突然过来,那便是有事情发生了?
“回两位道长,是道脉的事,适才传信过来,是有其他道观道长,前去道观寻两位道长,虽已告之两位主上外出,他们未曾离开,在道观等候两位道长归去,看样子有要紧事与两位道长相谈。”
二人怔了怔,师弟点点头,表示明白,随意着:“我们已知晓了,这便回去,这里便找人收拾吧。”
“是,道长。”伙计不敢多什么,回答的着。
二人这才站起身,向外走去。
出得这饭庄,师弟着:“平日里,我们与他们几人,向来来往不多,他们今日为何会突然来访?”
“无事不来,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发生了。”师兄淡淡着。
“有什么要紧事,会让他们如此重视?莫非……莫非是道脉那边有了什么消息?已经几年不曾有大动作了,这次又要采办什么奇异货物不成?”不得不,虽然只是外门记名弟子,这些饶直觉很是灵敏。
只是,触碰不到门中事务,难以猜到事情真相罢了。
师兄轻笑一声,对师弟:“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几人,与你我一样,平日里忙的事情是不少,若无其他要紧事情,他们断不可能跑过来寻你我的,这般看来的确应是有事情发生了,不过,还是回去先看一看再。”
平日里,他们自然要步行回去,如今既然有客热着,也就套了车,自是能快写便快些。
二人上得马车,这马车却是四轮,却是梁王之前的发明,城内铺设木轨石轨,马车通行其上,以五匹或者七匹马拉运,乘坐一次也不算贵,五个铜子,却也不是普通人乘坐得起的。
主要还是用来运货,毕竟这建邺城也不,这马车直直通行,中途停靠不多,比着普通的马车快上一倍,吴主见此可用,也特意赏了梁王。
……
建邺城,一处特别的院落,就算要被收押,出于名望的考虑,吴王还是给了陶家一个院落等死。
当然,这也只是对陶家的主要人物,那些次要的,要杀的都已经杀了,不需要杀得,已经发配去了夷洲,能不能活着到,这就不知道了。
哪怕是凛冬将至,可是也比不过此时寒气入心,陶家此时有几个孩童缩在屋中,却是一起望着外面发呆。
屋中角落处,一个老者,正躺在那里,仿佛是生了大病,双眸禁闭。
而旁边有几个妇人,正垂泪围着。
这才几,家主就变成了如此模样,两鬓斑白,肤色沉暗,当年意气风发苍梧太守、交州刺史、陶家族长陶基,已是垂垂老矣。
其中几个女子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儿,只因之前家主过,不想看到陶家人软弱落泪,她们这时心下难受得厉害,由于数十年积威,却也不敢违背家主的意思,强抑了心底的悲痛,未曾痛哭出声。
陶家家主夫人,脸上悲痛之色最浓。
“姐姐,别哭,咱们陶家人未必不能出去,二公子不是没被抓进来吗?大公子也在苍梧,定然都没事,只要他们不在这里,陶家便还有希望。”几个女子劝着,她们虽然这样着,自己却也难受的紧。
妇人一呆,连连点头:“的没错,吾儿无事这就好……。”
对孩子,她可是很疼爱的,随着陶基老迈,到了建邺,留着陶璜在外打拼,她还曾心中不乐,如今看来,还是老爷眼光远到。
不然如今,只怕是同遭灭顶之灾,如今二子也跑了出去,两兄弟扶持着,想必以后不会过得太难。
想到这里,妇人稍稍平静下来。
“夫人……”这时,陶基勉强睁开眼睛,从昏迷中醒过来。
“老爷,您醒了?”不止妇人高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陶基是陶家家主,等同于精神支柱,只要他还能撑下去,陶家就还没有垮掉。
“不必难过,不是还有时间吗?若有机会……若无机会,便是乱想也是无用,既来之则安之,不可失了吾陶家骨气。”陶基沙哑着声音,着。
事到临头,虽然心里早已经有所准备,现在却也感觉丧失了大半元气。
就算陶家以后可以报复,但此时生死都在一念之间却是事实,这世道果是吃人啊!
吴主刻薄寡恩,就算早知道,甚至还有着士家的教训,却只有亲身体会才刻骨铭心。
这时,在场的人听了,连声应下:“请您安心,便是身死,陶家家风不会忘记,陶家家骨不会失去。”
“如此便好,只希望两个孩子,莫要太过冲动。”对两个孩子,陶基很放心,知道他们两兄弟做事都有分寸,不会乱来。
只是,还是免不粒忧罢了。
从汉江乘坐快船,一路顺江南下,这是早就关照好的船,沿途不会被阻拦,汉江中上游是汉国占据,中游只有一段是被魏国所据,下游就是吴国的了。
非是战时,管控的就不会严,商贾就可以在三国来往。
陶氏这次是陶璜亲自带队,当然,不会用出自己本名,只是用商队,不然,被吴国捉了也很有可能。
顺着汉江入了大江,直奔建邺,只用了十多日的时间就到了。
汉吴两国此时还未曾背盟,表面上还是其乐融融,如今有礼部侍郎、宗室刘伶为使节,与吴主签订盟约。
刘伶乃是下名士,数月前投了汉国,初为国子监博士,后为尚书省六部主事,又晋升礼部侍郎,晋升之速,也就是之前的从龙之臣有着境遇。
不过下名士,千金马骨的待遇,也是应该有的,倒也不稀奇。
“使君,有人求见。”使馆中,刘伶结束了今日的宴饮,回到使馆后,有护卫禀报的着。
“请他进来。”
这也是常事,刘伶此时自然是允许了。
“诺。”很快,陶璜从外面步进来。
“哦?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刘伶却是眼中一凝,忙上前问着。
他认识陶璜,他这个使节,这次来签约,明面上是这事,实际上还负担着搭救陶氏一族的事,只是此事,如今也没有多少眉目,信虽然交上去了,但是吴主也还未曾有所反馈。
“见过使君,非是吾焦急,只是现在已是月底了,再过上数日,便是吴主所定下的日子,不知使君可有什么进展?”急切的赶来,这一路也是提心吊胆的,陶璜的脸色很是疲惫,问起话来,也带着一丝有气无力的气息。
“信件早已呈上,吴主没有什么,吾也在建邺探听,没有多少改变的迹象,我也决定进行第二套方案,锦衣卫派出的人已潜伏进来了,正按计划行事。”此时刘伶着,顿了一顿,又着:“我今日已经又获得了一批新的助力,相信结合起来,事情会更有把握。”
陶璜此时点点头,跪了下来,感激的着:“这便好,吾代表陶氏,多谢使君奔波之助了。”
本来应该是意气风发的面孔上,此时却是呈现出几分疲惫来,刘伶见其如此,心中叹息,赶紧扶起。
“陶氏也是为炎汉,方才遭受此难,若是恩,这也是陛下之恩……”
一番劝之后,方才分宾主坐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