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后院失火
难以置信的氛围中，当雷老大轻描淡写，说这件事算了，即算是放过了海族时，所有海族成员都以为，他们已经得救了。
因为哈里斯已经死了，禁咒也已经在他死前被解除，所以剩下的事情，只有他们可能付出，或许非常巨大，但绝不至于灭族的代价。
可就在这一刻，此前不惜覆灭整个海族，也想要杀死雅各布的马瑞斯，却又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再次被马瑞斯吸引注意力时，流经波塞冬脑海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杀了他，无论是因为马瑞斯虽原因不明，却企图覆灭整个海族的刺杀举动，而让他为之震怒，还是因为马瑞斯想杀死雅各布这件事本身，所以他现在必须在人类面前把事情做得好看。
以上，波塞冬当然都必须杀死马瑞斯。
然而，就在波塞冬朝马瑞斯走去，就要动手时，马瑞斯的一番话，不止让他莫名愣在了原地，更瞬间将一盆冷水，泼在了在场每一个人心头。
是的，诚如马瑞斯所言，他今天之所以出现得那么蹊跷，其实根本不是他代替他父亲出席，因为这件事本就蹊跷到了极点，试问今天原本要带着战争目的，出席这场庆典的昆图斯，又怎会让马瑞斯代替自己呢？
只是在此之前，波塞冬一时间也无法深究。
所以真相是，这几年来，无论是身为海族的高傲，还是对人类的鄙视，都让马瑞斯越来越无法理解，整个海族都愈加向人类示好的举动。
尤其后来，当马瑞斯一直公开喜欢和追求的公主温妮，忽然跟人类少年雅各布谈起了恋爱，他们的爱情游戏，更是让他感到怒火中烧。
终于，随着各种情绪的压抑积累，马瑞斯最终忍无可忍，因为他觉得他父亲老了，他觉得波塞冬也老了，他们已经老得再没有了对抗人类的勇气。
有的只剩下卑微和讨好。
所以他决定动手了，并且就在温妮和雅各布订婚的今天，他要以这种疯狂，让整个海族后悔，也给温妮一份只有惊，没有喜的订婚贺礼。
作出决定后，马瑞斯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合一直帮助自己父亲，镇守海沟，抵御暗夜海族的大将军霍普斯。
因为马瑞斯知道，霍普为海族斯镇守海沟多年不假，可同样的，因为常年戎马，霍普斯一直都属于那种比较激进的存在，属于真正的主战派，所以霍普斯也一直对海族交好人类感到不满。
就这样，马瑞斯和霍普斯一拍即合，最终趁父亲昆图斯不备，和霍普斯偷袭将其杀死。
而后，他们与计划落定时，就早有暗中接触的暗夜海族联合，趁着今天海族后防空虚，开始由海族后方进攻。
暗夜海族答应他们的条件是，拿下海族之后，立即进攻陆地！
所以这一切进行的同时，马瑞斯则以代替父亲的名义，带着或许已经只有他自己懂的癫狂心态，前来参加了这场庆典。
在这些事情上，压抑多年的心绪，或许真的让马瑞斯完全失去了理智，否则他又何以作出如此举动呢，失了理智的他，或许更大程度上，也只剩下了某种想让整个海族为之后悔的极端心态吧。
然而，随着庆典的进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惊变，渐渐让马瑞斯在后怕中意识到。
他好像错了。
不。
他大错特错。
他一直以来都大错特错。
原来海族一直都不软弱，他的父亲和波塞冬更加不曾老迈，原来讨好的表象下，他们从未放下过海族的野心和高傲，他们一直都在暗中谋划，企图给人类，甚至给所有地表种族致命一击。
而温妮和雅各布的爱情游戏，原来一直都只是海族用来麻痹人类的手段。
并且为了这场战争，海族甚至想办法重铸了失落的神器七海之心。
可当马瑞斯意识到这一切时……他却已经杀死了他的父亲，而如无意外，霍普斯也应该已经联合暗夜海族，开始在海族后方发起进攻。
这就是为什么此前面对海族的忽然宣战，并知道海族一直以来的谋划时，马瑞斯会表现得如此惊厥，并莫名其妙地频频回头，看向身后大海，如同望眼欲穿般看着什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更让马瑞斯始料不及，也让他更加意识到，他真的错了，或者说波塞冬和自己的父亲都错了。
因为面对海族如此缜密的战争计划，面对那足够拍碎任何人心绪的澎湃巨浪，人类最终竟应对得游刃有余，并且真相是人类早已将一切知晓。
他终于意识到，人类的可怕程度，根本远超他的想象，也远超波塞冬等人的想象。
原来这些年来……波塞冬等人，甚至整个海族，都不过是雅各布和哈里斯这对父子，这对人类魔法师父子棋盘上的棋子。
如果早知道这样，马瑞斯或许根本不会有与人类为敌的勇气，波塞冬等人亦是，可当他们意识到一切真相时，他们已然身陷不复境地。
最终，当雅各布当着所有人的面，言说了那个所谓故事，并发动禁咒，冰封整个七海时，马瑞斯顷刻觉得如坠冰窟。
因为他终于知道，雅各布根本不是他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个就算在人类中，也已经式微落寞，只是借着身份和立场，加上运气，才和温妮在一起的魔法师。
原来……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个人类少年魔法师，却早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前面。
所以，当这一切尘埃落定，当海族落败已成定局，马瑞斯真的惊慌失措了，他完全没了主意。
因为要是放在往常，就算霍普斯叛变，海族也有足够的战斗力，尤其有波塞冬和一众领主，可以将暗夜海族赶入海沟。
可今天呢？波塞冬等人全都在这片海滩上，所以要是没有意外，因为今天这场战争，除了镇守海沟，受霍普斯统帅的海族战士外，其他海族战斗人员，应该都已经被寒冰杀死在了近海？
如果这是真的？
那这意味着什么？
那这意味着此刻的海族后方，再没有成建制和有组织的战斗力量。
虽然其他海族成员并不是没有战斗力，可面对训练有素的战士，面对残忍嗜杀的暗夜海族，面对毫无准备就被迫迎接的进攻，他们恐怕不会有多少反抗之力……
而这也是为什么此前听到里昂言说，雅各布一旦死亡，就会发动禁咒的第二阶段时，马瑞斯竟忽然想要不顾一切，哪怕搭上整个种族，也要杀死雅各布的原因。
因为他当时真的已经慌乱到了再没有任何主意，甚至没有了任何理智，大概他当时想的只剩下借此来掩饰一切，掩饰他所犯下的错误的想法吧。
这种想法，就好像许多人失手或冲动杀人后，想的往往不是自首，而是掩饰。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做下的一切，会被人发现，所以他当时真的失去了理智。
因为他要是理智尚存，他又怎可能想不明白，那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杀得了雅各布呢？
且不说先知等人在场，就算只有雅各布身旁的里昂，现在的马瑞斯，也是绝不可能对付得了的。
所以他真的失去了理智，也真的做出了刺杀雅各布，企图埋葬自己一切过错的举动。
只是马瑞斯当然没有成功。
而后，被先知真气扼喉，并受到冲击受伤的马瑞斯，也在血泊中见证了之后的许多枝节，而整个过程中，他也终于在伤痛中渐渐冷静了下来，并深刻明白到，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自己到底都对海族做了什么。
所以。
也许是冷静下来后的良心发现。
也许是意识到人类不可击败后，明白到自己终究也是海族。
所以事到最终，他终于带着恐惧又后悔的哭泣，向朝着自己走来的波塞冬言说，再不回去，恐怕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当马瑞斯的言辞落下。
当波塞冬惊异中止步当场。
所有听闻他所言的海族成员，尤其几个领主，以及侧首向他望去的温妮，全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态，因为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或者应该说，他们都希望自己听错了吧。
可这想法一起，他们又分明意识到，结合马瑞斯此番说辞，他此前代替父亲出席等等一切突兀举动，似乎就能逻辑自洽了，所以难以置信，却好像不得不相信的思绪中，他们又已经在惊愕中想着。
此刻后防空虚的海族……真的正在遭受叛军和暗夜海族的袭击？
同一刻，不止海族，连在场其他人，和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都随着马瑞斯的说辞，隐约明白了一个雏形，并且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中，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而所有人都为事到如今，竟还能再爆出如此消息感到惊异不已，发现今天这场风波，竟仍能够再起波澜时，愣神过后的波塞冬，也终于像是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再次开口一刻，好似也再次陷入冰窟的波塞冬，凌厉语气中也像是真正变回了那位王者，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马瑞斯，语气变得有些粗暴和失控：“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海族正在遭到攻击，陛下……再不回去的话，海族就完了……”面对波塞冬的嘶吼，仍然恐惧，也仍然后悔落泪，浑身染血的马瑞斯，也又一次颤抖复述了一次。
他的目光在颤抖，因为看着那位震怒的海族之王，他如此真切的恐惧着。
他的嘴角也在颤抖，因为他说出来的话如此沉重，更因为他没有说错，所有人也更没有听错，如无意外，暗夜海族正在进攻海族后方。
当这一消息再次被马瑞斯言说，所有人惊骇且惊异不已时，震怒中的波塞冬，先是有些无措地愣神了一下，而后，他的目光也开始凌厉颤抖起来。
紧接着，所有人好似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浑身染血的马瑞斯，更是已经绝望到底的时刻，波塞冬也再次朝马瑞斯走去，走到他面前后，忽然一把擒向了他的头顶！
铛！
霎时间，盔甲覆盖的手掌，和马瑞斯头部的冲击，竟发出了一声瘆人碰撞。
“呃……啊！”
而后，随着马瑞斯更加瘆人的一声吸气，以及紧接着的妻嚎声，染血脸部瞬间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他，也就这么被波塞冬擒着头顶提了起来！
霎时间，所有眼见着一幕之人，都止不住收缩了一下心绪，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也许下一秒，波塞冬收紧的手，就会将马瑞斯的头给捏爆！
然而就在那一刹，已经许久不曾说话的里昂，声音却忽然从波塞冬后方传了过来：“等一下，陛下。”
等一下？
忽然听到里昂开口时，已经将痛苦嘶嚎着的马瑞斯提起，随时都能将其杀死的波塞冬，也是在震怒中愣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了里昂。
转头后，看着同样已经看向自己的里昂，波塞冬没有将马瑞斯放下的同时，也带着不解道：“等一下……是什么意思？里昂阁下，我想这是我们海族的事情吧？”
是啊，这不是海族的事情么？为何里昂要让波塞冬等一下，这或许也是现在很多人在想的事情。
听到波塞冬询问，里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而后看了看痛苦挣扎中的马瑞斯，又看向波塞冬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按照涅盘城法律，他现在在我们这边，还有一些程序没有走完，而现在是在涅盘城的范围内，对么？”
听到里昂的说法，波塞冬明显愣了一下，可愣神一刻，他却又立刻明确到了，里昂说得没错，现在确实是在涅盘城的范围，而以他现在的立场，他当然已经不敢再对人类强势了。
只是于此同时，仍然压抑着愤怒对波塞冬，也下意识思索着，里昂此举，难道是因为马瑞斯刚才企图杀死雅各布的举动，所以有一些必须走的程序么？
那一瞬间，波塞冬或许还想了更多，可无论他想了什么，最终……
光年彼端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