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卷阅读136
“我要去找她。”
“公主殿，那边危险，您不以去。”阿呦急得拉住了高璟奚。
“我要去找她。”
一阵轻风飘过，高璟奚离开了帐篷。阿呦再次小跑着跟在高璟奚身后，“公主您慢一点，让奴婢带人去找回驸马来。说不定，驸马只是被什事耽搁了。您现在的身体不允许......”
“她若无事，定然不会不回来，”高璟奚的睫毛上落满了零星的清霜，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似乎有润泽的水光一闪而过。
骑着快马，高璟奚几乎不要命般地在雪地里疾驰，终于在接近尽北城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那是连烈锦的坐骑，一匹神骏的白马。此时，白马身上伤痕累累，孤单徘徊在一座山，筋疲力尽也不肯离去。
马蹄踏雪，惊起阵阵雪雾，红衣女子策马上山，到山顶时飞身马，衣如烈火人如美玉，徜徉在天地无极之地，遍寻不见己心心念念的人。
那匹白马在见到高璟奚后，竟然极通人性地跟了上来，拱拱高璟奚的肩，马蹄一刻不断地踩踏着脚的雪层，显得十分焦躁不安。
“你是说，她被埋在这面了？”
马更加激烈地在雪地上转圈，双蹄拼命地刨着雪。
雪沫飞溅中，高璟奚看见了一片黑色的衣料，正属于连烈锦的衣服。她蹲去，轻轻拿起那片黑色，这片雪中唯一的黑色。
上好的陵州锦缎，本该柔软光滑，此刻却被漫天的冰雪冻得僵硬，脆得仿佛一触就会破碎。再被寒风一刮，什都不剩。
她只觉得心像是有一团火，烧得她头脑昏昏，烧得她双眼赤红，烧得她忍不住想要大叫，她的手指冷得如田地里冻硬了的干草，看似坚硬却脆弱无比。
后来跟上的阿呦和众位将士皆是被眼前的景色所惊讶到，他高贵冷艳的公主殿正跪趴在雪地里，用双手不断地扫开地上的雪。
似乎要将这山挖穿，掘地三尺也要找连烈锦。就算这会令她地狱，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到那阿鼻地狱，将连烈锦带回来。
或者，回不来，便是她去。
几个时辰过去了，不管阿呦怎样劝说，高璟奚依旧跪在雪地里，拼命地扒开厚厚的雪层。
渐渐地，她双目无神，彷佛灵魂窍一般地不断重复这机械的动作，连己的十指已经鲜血直流也没有发现。
“殿，求您停吧，让将士来吧，再这样去，您会死的。”阿呦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流，很快凝结成冰。
被高璟奚双手扫开的雪沫在剧烈的罡风中飞舞盘旋，久久无法落，红衣女子乌发披散，不知疲倦不畏寒冷地跪在雪地里，状若疯癫，却又有着凄绝无望的美感。
在阿呦的要求，将士一连送了十几个炭火盘上来，但雪山上实在是太冷了。木炭上的火星很快熄灭，然后整块木炭也被冻成了雪块。再过一会，连炭火盘都被掩埋在了厚雪之中。
不
知过了多久，天地间仿佛都因为这美丽女子的悲伤而失了颜色。
等高飞尘赶到时，高璟奚半个人都被埋在了雪里，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停。
“你都是死人吗？公主殿发疯，你也跟着发疯？还不把公主殿带走。”高飞尘看着这一众呆呆的人，怒意和疼意一齐涌上心头。
“长公主殿，不是奴婢不想带公主殿走，只是殿她是星相师，我实在无人有那力带她离开。”阿呦像是找到救星一样，哭喊着让高飞尘快救救高璟奚。
“真是胡闹，”高飞尘一开始还想以长辈的方式，企图让陷入鬩障的高璟奚清醒过来。无论她说什，高璟奚都像个石头一般，充耳不闻。
“奚，你再这去，手和腿都会废掉。”高飞尘目光深沉，挥手打一道星光索，将高璟奚捆了个结实，再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快备马。”
“姑姑，放我来！”高璟奚不断挣扎，细嫩的肌肤被星光索磨一道一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见状，高飞尘索性将星光索收紧，让高璟奚动都动不得，直到她回到温暖的帐篷里，才将高璟奚放开。
“姑姑，你为什不让我救她？”
“奚，无论你说什，姑姑都不会让你再这样发疯的。”
“姑姑，我没疯。”
高飞尘在大帐里，高声呼喊。一旁独坐在床角的高璟奚却像个木头一样，呆呆地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她的容貌依旧绝色非凡，只是眼里的光，像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一般，已经消失殆尽了。
就算是丢在角落落灰的木偶，都比她看上去更有生气。
高飞尘来不及脱濯银黑甲，便高声叫喊着让人拿来羊油，而她则是打来一盆雪，亲用雪搓在高璟奚那已经冻成了血棱子的十指上。
若是不想被雪冻坏了手，就必须抹上羊油将手指扳正。
看着高璟奚不成样子的双手，高飞尘心疼不已，“奚，你忍着些。你的手快被冻坏了，若不想以后变成废人，姑姑就必须硬生生帮你把弯曲的骨头掰开，你千万要忍着好吗？”
“姑姑，我不冷。她肯定很冷，我要去找她。”
“你......奚，你别急，姑姑一会帮你找她好吗？”高飞尘更加用力地搓着高璟奚蜷取起来无法伸直的手指，白雪被染成淡红色，碎冰连带着手上的皮一起掉了来。
手上的血液已经不流动了，干涸冰冷的血液像是一粒粒红豆，滚落在地。高飞尘拿来羊油为高璟奚涂抹在手指上，她知道十指连心，该是痛得怎样钻心。
然而，更痛的还在后面。
“奚，姑姑现在帮你掰开手指，若是太痛，你就叫来吧。”高飞尘略一定神，狠心来使劲将高璟奚的食指扳开，“咔”得一声，刚才还蜷缩在掌心里的手指被硬生生掰直。
红衣被雪水透，紧紧贴在高璟奚身上，高飞尘这才发现己的侄女瘦弱得怕，露在外的脚踝
，白瓷的肌肤缀着青色的血管，薄薄的一层，精致易碎。
看见这满地的狼藉，不知为何，高璟奚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营地被袭击的那个雪夜里，连烈锦非要个小铜炉给己。
那个小铜炉是那般的温暖，即便是现在，她也想象得到。
是，是不是以后那种温暖，就只靠想象了？想到这里，高璟奚突然笑了起来，绝色的脸上写满绝望。
“奚，你振作些。锦那爱你，她不忍心看到你现在痛苦的样子。”
见高飞尘声劝，阿呦也不知道己到底该不该说这话，但她还是嗫嚅开道：
“公主殿，驸马临行前说，说她要为您守住这江山。所以，您万万不悲伤过度.....”
“是我非要去青越山找她，是我逼着她迫着她爱我，是我，都是我，倘若不是我，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高璟奚听到有关连烈锦的事情，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呆呆地抬起眼睛，纤长的眼睫颤抖不已，烛火的阴影犹如飞蛾扑火留的飞灰。
落雪纷纷，飞入中高帷，高璟奚眼睛晦暗无光，喃喃低语：“该死的是我。”
“不是的...奚，你怎这想。”高飞尘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劝高璟奚，就连她知道己的母后并不爱己的时候，高璟奚也没这般悲伤过。
“但是，姑姑，她那厉害，肯定没有死，对吧。她没有死，我要去找她。”
说着说着话，高璟奚又要床去，高飞尘一时疏忽，竟让高璟奚摔倒在了床，而高璟奚不顾手上的伤，在地上爬动起来，想要离开这顶温暖的帐篷。
“高璟奚，你给我起来！你是兰庚的七公主，不是寻常人家为情生为爱死的小女子。你时时刻刻都要记得体统与尊严二字。你还有兰庚、有天、有江山，都需要你！”
”江山？”高璟奚突然停止在地上爬动，而是轻声一笑，“我不要了。”
“高璟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你信不信本宫以立马回长雍，扶持任何一个幼年的皇子做皇帝。你十几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不止如此，与你有关的人，场都会非常凄惨。”
“那就这样吧，尊严、高贵、体统、皇位、又算得了什呢？别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想起之前己还与连烈锦讨论体统的重要性，高璟奚恍觉隔世一梦，己笑非常。
“公主殿，他说找到了驸马的尸身，您......”阿呦强忍着眼中的泪，把话说完，“您要去看看吗？”
第147章 她要找到她
阿呦揉碎了眼里的泪, 才看见家公主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手腕拖长长的血痕。
她尖叫一声，冲过去和高飞尘合力将高璟奚扶起来, 硬拖回了床上，用被褥将浑身冰冷的高璟奚包裹起来。
她感受到高璟奚瘦弱的身子在剧烈颤抖着, 也许是冰冷，也许是因为别的。
“阿呦，你说什
？”高璟奚抓着阿呦的衣服, 迷惘的眼睛里像是铺开了一层大雾，雾里尽是月冰霜。
“公主, 奴婢说...他刚才找到了驸马的...尸身。”
听到尸身这两个字后，高璟奚觉得己的灵魂仿佛飘到云天之外, 她眼前剩一片黑暗，身边寂静得只听见己的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
“带她去看吧, 我高家的人不这般软弱和欺。”高飞尘看着高璟奚心如死灰的模样, 不忍地说道。
再次恢复视线的时候，高璟奚发现一身黑衣的人双眼紧闭, 黑色的发丝整齐地披散在脑后。
黑色袍子的衣袖刚好缺了一个子。
“公主殿, 还有这把宝刀当时也在驸马身边。”阿呦从侍卫手上接过合葬，递给了高璟奚。
双手无法用力的高璟奚, 紧紧把合葬抱在怀里。
她以为高璟奚会崩溃大哭, 甚至会大吵大闹，乎意料的是，七公主静静地看了很久，最后上前碰了碰尸体。
她眼里突然滚了热泪，嘴里喃喃笑道：
“这不是她，这不是连烈锦, 她没有死，我要去找她。”
“奚，这就是连烈锦。你清醒一点啊！”高飞尘理解高璟奚悲伤过度的情绪，但她完全没想到在说完这话后，高璟奚又发疯似的要跑去。
“拦住七公主！”高飞尘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