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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是怪物，老夫看来，你才是最大的怪物。不过，以我五人之力，以再杀你一千次。
“我管你有多人，连烈锦都决定在此，拖上众位赴死。”连烈锦话音刚落，合葬青光一闪，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又仿佛只是闲庭信步、蝶飞花落的轻松惬意。“你来一个，我砍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杀人，向来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我保证你最后看见的东西，一定是我刀上的血。”
但她知道，她仅仅只有一刀的机会，她来时做好了准备，但向来没有任何准备，会被证明是充分的。
刀是高璟奚给她的，她知道合葬一定承受得住暗影与星辰碰撞时产生的大力量。不为什，她就是知道。
身上的痛楚，早已被她忽略，她只感觉到，黑色的暗影不断流入她的身体里，于眼睛处变化为亮金色，再散布全身。
连烈锦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彷佛有黑色的潭水，在己的眼睛里支离破碎，她毫不犹豫地凌空高飞，鲜血淋漓的手指被注入了无限的暗影之力，这力量游走如龙，直至刀尖。
刀劈尘寰，万物归墟。
这一刀，狠狠斩了去，风烟滚滚，空旷哀凉。
她睁开了眼睛，白发金眸，不似凡人。
一刀破暗，百年光明。
恍然间的光线有些刺眼，她低头一望，地上散落的铁衣盔甲，仿佛比山雪更有雪色。
天启老人形如枯槁的身体倒了，他盯着连烈锦，看着她的变化，刚才还不一世的人，此时孱弱得犹如刚生的婴，他摸了摸头上的血，“影化？你竟然在战斗中达到了影化，这不，老夫不相信。就算你瞎了眼睛，也不破而后立。不的......”
饮血的长刀垂在与他视线平齐的地方，血红色占据了他最后所看见的画面。
然而，随着天启老人轰隆倒，连烈锦刚想释然笑笑，更大的震动从天地之间传来，毁天灭地的白色携带着滚滚石，从面八方迸发。
天崩地陷，山峦倾覆。
终于看得见遍地的雪白，连烈锦心头袭上浓厚的不安，此刻己已然力竭，无法逃得开这铺天盖地的大雪。
这才是不甘吧，真不想就这死去啊。
她用力地睁开被雪沫拍打得生疼的双眼，企图望见她所爱之人的身影。
眼前越来越白，纯白到发亮。
似乎看见，己所爱的人，孤独地立于风流云逸中，独面对那寂寥红尘，千年不化的大雪覆在她三千青丝上，冷至骨髓。
万籁俱寂，新雪初霁，花月无痕，又至天明。
第146章 她在哪？
轰隆隆的响声, 蔓延了数百里，不但惊起无数飞鸟，还有大量或高或低的枯枝树木盛着满叶的霜雪, 纷纷扬扬，像是又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雾, 如斯美景，天上人间好比海市蜃楼，望而不得。
一夜未曾合眼的阿呦守在高璟奚的大
帐外层, 已经过了五个时辰，她心里的担忧越来越深, 一面不时查看高璟奚的情况，一面不住地到外面眺望远方, 希望看见连烈锦骑着白马归来的身影。
那剧烈的震动终于在持续了半个时辰后，慢慢减弱了去。阿呦刚放心来, 就听见高璟奚痛苦的低声。
她慌慌张张地冲进去内帐里, 就看见高璟奚双眼紧闭、指尖泛白地用力攥着棉被，额上已被冷汗浸湿。
“公主殿, 公主殿, ”阿呦赶快从外面拿上一方软帕，沾了热水, 替高璟奚擦拭额头的汗, “您忍一忍，奴婢马上去叫大夫来。”
“连...连烈锦呢，本宫想要见她。”高璟奚只觉得腹痛如绞，连带着胸和头都疼。这种疼痛，她从未经历过，比之以往的任何一种疼痛都还要剧烈。“肚子很疼。”
“公主殿, 您快生了。您别急，奴婢让产婆也来。”阿呦实在不知道该怎回答高璟奚的话，只好快速跑了去。
两位大夫和经验丰富的产婆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冒着风雪随阿呦来到了大帐里，躺在床上的高璟奚已经再次昏迷过去。
帐篷里的炉火烧得很旺，薄薄的炉火晕染在高璟奚即使昏迷也依然美艳动人的脸颊上，病弱苍白中带着丝丝妩媚。
“你快来看看公主殿这是怎了，她刚才说很疼，现在又痛到昏厥了，你快来看啊。”阿呦急得满头大汗，拽着刚放医药箱的大夫，就来了高璟奚床边。
花白头发的大夫被阿呦这大力一扯，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扶着人才重新站稳，“阿呦姑娘莫慌，待老臣给公主殿号脉便知。”
在大夫的眼神示意，另一位年轻的大夫忙将小药枕递给了家师傅，“老师，徒弟观公主殿气血有些不足，怕是血虚，再加上怀孕生产，不知道还不平安......”
“嘘，公主殿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大夫已经垫着一方帕子给高璟奚搭上了脉，“公主殿气血运行不畅，待老臣为公主开一方药剂便好。只是，公主殿忧思过重，还需己放宽心，才会万事皆顺。去准备热水和帕子，日恐怕就会有小殿降生了。”
“您说什？”阿呦惊讶地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高璟奚，“是胎还未足月，这天寒地冻，孩子受得了吗？”
“唉，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大夫长长地叹了一气，“只是这胎的胎位似乎有些不对。还是让产婆看看吧，老臣去给公主殿煎药。”
等大夫去后，产婆掀开被子摸了摸高璟奚的腹部，声音稍有颤抖地说道：
“公主殿的胎位有些不正，恐怕......”
“恐怕什！”阿呦恍如被雷劈中一般，如驸马落不明，公主殿若是难产，她还有什颜面回长雍去。
“阿呦姑娘莫慌，”产婆用有些浑浊的眼望向刚刚清醒过来的高璟奚，“老妇有办法将胎位正过来，只是要麻烦公主殿多吃点苦了。”
“多谢
了，请一定要保这个孩子，”高璟奚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帘帐那望去，她还待说些什，却被疼痛夺去了心神。
“公主殿放心，小殿一定会平安世。”
刚才的震动消失后，天空始终被铁灰色的云遮挡着，不见天日。
这雪了整整一天一夜，而高璟奚也在阵痛中挣扎到大雪逐渐变小。阿呦在一旁看着家殿从一开始的嘶声，到现在喊哑了嗓子，连说句整话都费劲。
“到底还有多久啊？”
“阿呦姑娘别急，孩子本来就是早产，母体也因为连日的劳累而元气大伤，全靠大夫的汤剂撑着。生这孩子，总是会受点苦的。”
“我去拿点米汤给公主殿喂一些。”阿呦摇摇头，弯腰了大帐。
严起兆在大帐前，来回不断地走来走去，见阿呦急匆匆掀开帘子来，他一把拽住阿呦，询问道：
“公主殿怎样了？末将刚接到将军的消息，她还有五六日就带兵来支援我了。”
“你是说神威长公主殿吗？”阿呦本来还嫌弃他这般粗鲁地动手动脚，却在听见这一消息时，感到惊喜不已，忙开向严起兆确定。
“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本想直接告诉公主殿，哪知道.....现，情况不妙，也不知道尽北城中现了什变化。我会带领将士，誓死守卫公主殿的安危。”
“如此，还请您多费心。”阿呦心中虽有不忿，但想到现在连烈锦不在，公主殿身子虚弱，她还真得暂靠这严起兆，于是她福一福身，脸上露笑容，“我就全靠您了。”
严起兆朝阿呦轻轻一笑，挎着腰刀巡逻去了。
见严起兆走远了，阿呦忙找来高璟奚的亲卫，让他两两一队，沿路去寻找连烈锦。迎面吹来一阵寒风，使她打了个寒颤，接着就听见了若有若无婴啼哭的声音。
她惊喜地返回大帐，便看见产婆用干净的布匹包住了一个孩子。
刚生来的孩子孱弱不已，小猫似地哭了几声后，便沉沉闭上了眼睛。但她小小的粉嫩脸上，轮廓隐隐地有几分连烈锦的模样。
“是个女，公主殿。”产婆喜笑颜开地说道：“老先带小殿去洗洗，公主您请放心，小殿虽然个不大，但还算健康。”
“长得很像她呢。”高璟奚只来得及睁眼看了看刚刚生的一刀，便因为力竭而有些昏昏欲睡，“阿呦，连烈锦她人呢，本宫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公主，驸马她...她前去接应神威长公主殿了。”
“这样吗？”高璟奚心中觉得怪异，但抵挡不住身子虚弱带来的困意，又昏睡了过去。
三日后的傍晚，高璟奚的亲卫终于回到营地，来大帐前。
“阿呦姑娘，我一路往北，在尽北城外只找到了昏迷的游雨游参领，”卫队长的衣服沾满了雪泥，一身狼狈不堪的模样，“游参领似乎是与驸马一起离开的。”
“快带我去见她。
”
“游参领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在找大夫给她治疗。”
闻言，阿呦更觉得心慌意乱，“怎一个两个都受了伤。算了，我先去照顾公主殿，等游参领醒了，再过去看她。”
送走了几位护卫，阿呦低着头重新走进了帐篷里，却看见高璟奚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袍，目光冷似冰霜地看着己。
“公主殿，您...您醒了，大夫说您恢复得很好，只要多用些膳食。”
“扶本宫去见游雨。”高璟奚的语气很冷，却很平静，像是隐藏在夕阳的暴风雪。
“公主殿，您才刚刚生产过，还需要多休息。”
高璟奚像是没听见一样，抓过床榻旁的狐毛披风，就要大帐而去。阿呦只恨己不知道避着点高璟奚，这还被高璟奚听见了。
现在，她毫无办法，只好跟在高璟奚身后一过去。
当她走进游雨所在的大帐时，游雨正靠在床上，端着药碗，颤颤巍巍地喝药。
“连烈锦呢？”高璟奚脸上没了昔日的温和，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美丽和疏离。
“公主殿，您快去救救驸马吧。”游雨一翻身床，跪在了地上，“驸马她与一个星相师决战，现在生死不知。”
“告诉本宫，她在哪？”高璟奚的身子稍稍晃了晃。
“北方......正北。”被高璟奚发红的眼睛看得心中一凛，游雨哆哆嗦嗦地连跪都跪不住，“尽北城突然现的雪山上。”
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高璟奚才找回己的视线和声音，她听见己像被寒冰包裹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