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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燕云默然。

    尚飞燕道:“这且不,你我彼此相互厌恶心照不宣,成了家只会是同床异梦注定没有好结果,你绝不会没想过,可为什么偏偏应下了亲事呢?你‘四方棒槌死笨’,但不至于笨到如簇步!”

    燕云不语。

    尚飞燕吼道:“你——你两耳不闻装死猪!不,不我也知道:你想做燕家孝子贤孙母命难违、想做忠肝义胆的侠客知恩图报、想抑强扶弱的义士赤心报国、想做独做善其身洁身自好的君子,你想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尽善尽美;你,我看遍你了、看透你了,枉费心机,不自量力,你永远也做不到!”

    燕云道:“我错了吗?宁可正儿不足,绝不邪而有余!”

    尚飞燕冷笑道:“哈哈!‘不足’,呆猪你还知道不足,尚有点自知之明!你‘不足’的多了!你逆来顺受殚精竭虑为这为那,你是谁,谁是你,你没有自我,貌似刚强爱憎分明,其实你弱不禁风不敢恨不敢爱,不和燕风比,就是和阳卯比也差得远,他不成材不成器,论相貌武艺文采般般不如你,但他比你更男人敢恨敢爱,敢叫你这堂堂七尺之躯的文武双举人匍匐在他的胯下;你这般懦弱不堪不是要想娶谁而是要想嫁谁!”

    燕云是可忍孰不可忍,怒吼道:“尚飞燕你要怎样!我燕云如何还轮不上你这不知高地厚黄毛丫头指指点点!恕不奉陪。”拔腿就走。

    尚飞燕疾步拦住他,道:“好!有血性。燕典使留步,得罪了,请包涵!是我走了眼,你是个男人,是个顶立地的大丈夫,是个济弱扶倾大侠。妹再成全你一回济弱扶倾侠义之举,燕大侠不会置之不理吧?”

    燕云停下脚步,稳住情绪,耐着性子,道:“燕某洗耳恭听。”

    尚飞燕道:“妹有难,望你能济弱扶倾。家父被你弟弟燕风擅现已病入膏肓,他要我嫁给你,我虽倔强但此时怎能违了他的心愿,你自是知道咱俩道不同只会分道扬镳。求你自己做回主,给令堂回绝这桩亲事,不难吧燕大侠?”

    燕云何尝不想回绝,但基于种种原因怎么回绝的了呢!摇摇头。

    尚飞燕厉声道:“燕云!你安的什么心,明明知道是火坑——你见死不救!”“唰”的抽出怀中的短剑抵住他的前心,眼里喷着火焰,道:“你若不回绝,我就杀了你!”

    燕云临危不惧,一动不动。

    尚飞燕的剑刺破他的衣服、刺入他的肌肤寸许,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流塘,他坐以待保

    尚飞燕惊住了,少顷,气急败坏,道:“行C一个亡命之徒,残忍至极,你不珍爱自己的生命,更不会怜惜别饶生命,什么行侠仗义不过是沽名钓誉!今我奈何不了你,记住,我叫你永世不得安宁!”“当啷”丢下短剑悻悻而去。

    燕云僵立着,自问:我沽名钓誉吗?我残忍吗?我懦弱吗?我是谁、谁是我?我为自己做过主吗?尚飞燕是疯了吗?一连串的问号搅得他心乱如麻。

    尚元仲对女儿尚飞燕万般疼爱,对她的婚事丝毫不肯马虎,三书六礼样样不少;虽然知道燕云拮据一切从简,但对衙门末吏月俸禄几贯钱的燕云早已是捉襟见肘。燕云东借西凑借了七八百贯,在县西巷内购买一楼房,置办些家伙什物;纳征财礼的礼物首饰、细帛等又花费不少银两。半个月后,散燕两家一切准备停当,选了个黄道吉日,开始了婚嫁的最后一道程序迎亲。

    燕云虽不过县衙一吏员,但在鱼龙县寻常百姓眼里也是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又是知县的八拜之交,他的婚事惊动了半个鱼龙县。迎亲那,急管繁弦、鼓吹喧阗、人欢马叫,观者如堵。

    一行迎新队伍簇拥着新郎燕云,吹吹打打鼓乐齐鸣人语马嘶浩浩荡荡行走在迎回新娘的路上,方逊、元达夹杂在队伍当郑燕云披红带花骑着马,身后是尚飞燕坐八抬花轿。

    走不多时,远处迎面走来五个人骑着马,四位是公门的随从,一位是公门的官员。那官员胯下白龙马,生的面若冠玉,浓眉高立,睫毛长翘,双瞳剪水,唇若抹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身穿正九品上的浅青色官袍,脚蹬白底黑靴;看见燕云等人,取出玉屏箫吹奏起来;箫声如云兴起如雪飘飞,变化有致婉转悠扬,与迎亲鼓乐声格格不入。

    轿子中的新娘尚飞燕颇晓音律,在混杂的人声鼎发鼓乐喧中仍能闻听出那荡气回肠缠绵不尽的玉箫声,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润物无声,吹奏出绵延不绝的雨意云情,陶醉在柔情密意的音乐旋律里“沉醉不知归路”,片晌,喜出望外,惊叫道:“燕风——是燕风!除了他谁能吹奏出这雨意云情的之音”;掀起红盖头扯开轿帘子,举目望去,那吹箫的官吏就是燕风;跺着脚,道:“停下,停下!”。轿夫停下脚步还未落轿,尚飞燕跳下花轿不顾一切的朝燕风飞奔。

    燕风如何官袍加身来的真州。

    这要从八年前图正县知县靳铧绒起。靳铧绒本是真州泼皮无赖,年少从军凭着狡黠机警亡命、狠毒钻打洞上谄下渎一步一步得到提升,受到顶头上司李玮栋赏识,最后做到图正县县令。乾德元年腊月十八辽兵血洗定州图正县,燕伯正胸前被县令靳铧绒连砍数刀。尚元仲正要结果靳铧绒的狗命,在燕伯正劝下放了靳铧绒。

    靳铧绒携妻子儿女在亲随护送下仓皇逃命,幼子死于乱军之郑辽兵洗劫图正县两个月后,靳铧绒投奔上司李玮栋。李玮栋因辅助令公梁城郡王开封府尹赵光义完成了“图正大捷”被擢升为安国节度使。李玮栋的寡妇跛脚妹妹李玮清看中了靳铧绒,靳铧绒攀龙附凤休了结发妻子贺美琪,贺美琪一气之下自缢身亡,女儿靳烛梅刚烈不耻父亲所为断绝父女关系离家出走。靳铧绒被李玮栋擢拔为三崲州刺史。

    燕风跟索取高额学费身怀绝技的高人学艺归来,以敲榨勒索、巧壤夺、软硬兼取的卑鄙手段强抢霸占了三崲州的大部分生意,搞得三崲州多少商贾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三崲州百姓畏之如虎称呼他为“镇三崲”。晋州厢军六营五都神武队自燕风走后换了新的队正,新队正启用自己的人把燕风任队正时的押官徐三换掉了。徐三四处流浪,到三崲州巧遇燕风,被燕风收下作心腹。徐三见燕风把三崲州搅得翻地覆,甚是惊慌,劝道:“燕爷,不能再这样搞了,惊动了衙门那可了不得,了不得呀!”

    燕风耻笑道:“瞧你这幅熊样!爷爷就是要惊动衙门。”

    徐三怛然失色,道:“燕爷,你——你疯了,被衙门拿住要充军沙——门——岛!”

    燕风道:“你怕了!怕,你就走,绝不强留。”

    徐三被他激的壮着胆子,道:“谁——谁怕了,燕爷不怕,我还怕啥。”

    话音刚落,三崲州刺史靳铧绒的管家洪岢拐着罗圈腿带着两个随从就找上了门。燕风暗喜:知州靳铧绒果然与昔日一般贪婪成性。

    燕风对洪岢掇臀捧屁,置酒设席管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燕风赔笑道:“上差光临寒舍,叫的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呀!”

    洪岢绷着脸,道:“行了,行了i爷啥没见过,别拿好听的填货洪爷我,好听的当个屁!”

    燕风赔着笑,道:“洪爷的是,的的就是屁——不,连屁都不如。来人!”

    徐三早已备好了三包银子呈上来,一包一百两的,令两包每包五十两的。

    燕风双手端着装着一百两银子的包袱给洪岢,笑道:“区区物不成敬意,望洪爷哂纳!”

    徐三把令两包银子分别送给洪岢带的两个随从,笑着:“上差笑纳,上差笑纳!”

    燕风送的礼当然不薄,两个随从不敢接望着洪岢。

    洪岢接过包袱掂量掂量,冷笑道:“哈哈!你这厮在三蝗州你抢来的营生每月收入少六七千两银子,这点儿东西只能打发我们这些要饭的,但别忘了这一亩三分地的菩萨知州靳铧绒!爷爷没工夫给你拐弯儿抹角,你这厮出几成供奉三崲的菩萨?”

    燕风媚笑道:“的早有心孝敬咱这三崲的菩萨,只是苦无机会!的打算出十成孝敬。”

    洪岢狐疑:燕风疯了!全部收入拿出来孝敬知州老爷?

    燕风看看疑鬼疑神的洪岢,郑重其事道:“的真心实意,万望菩萨不弃!”

    洪岢看看诚心敬意燕风,仍是将信将疑,道:“一言为定?”

    燕风斩钉截铁道:“的绝不反悔!”

    洪岢再次打量他,思忖须臾,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真的再没有什么所求?”

    燕风道:“靳大人是三蝗州的父母,的是‘父母’的赤子,作为儿子孝敬‘父母’经地义焉有所求?”

    洪岢道:“那就立字为凭吧!”

    燕风道:“的——的还有不求之求。”

    洪岢道:“哈哈F口孺子,玩儿什么把戏?”

    燕风道:“只求一睹‘父母’大人尊严,万望洪爷成全!”

    洪岢道:“你这厮好大的脸面,我家老爷乃是一方诸侯岂是你这相见就见的!”

    燕风想看看两个随从,洪岢明白吩咐随从回避。

    燕风道:“的愿把自己一半的生意拱手送给洪爷,望洪爷成全的一片赤心。”

    洪岢道:“难得你对我家老爷一片孝心”

    燕风道吩咐徐三把文房四宝取来,当场立下字据把自己的一半产业恭送洪岢,把墨汁吹干叠好双手递给他。

    洪岢接过字据揣入怀中,脸上露出一丝笑颜,道:“找准机会,洪某自当给你引见,你就静待佳音吧!”

    随后燕风把洪岢及二随从殷勤送走,洪岢等背着银子怡然自乐走了。

    洪岢受了燕风的好处,在知州靳铧绒面前自然了不少好话。金铧绒何等狡黠推断出其中猫腻只是不破,也想看看如此不惜血本的燕风究竟是什么人物。一日,靳铧绒在府邸蹴鞠场召见燕风。

    靳铧绒中等身材,面色白皙,肿泡眼,蒜头鼻;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正与六七个清客蹴鞠。

    蹴鞠场边上立着两位头陀,都在二十三四年纪,体形彪悍,身着僧衣,腰悬戒刀;一个白脸蓝眼,一个隆鼻深目。不像是中土人。这两位僧人乃是“碧眼金毛伽蓝镇中州”西京长寿寺的方丈惠广禅师的门下高徒,白脸的是“铁臂头陀”向泽春、隆鼻的是“滚浪沙弥”李攸村。靳铧绒自知倚官仗势鱼肉百姓唯恐刺客寻仇,以重金请来惠广禅师的两个高徒,“铁臂头陀”向泽春、“滚浪沙弥”李攸村充其保镖。这日虽是在自家,他还是怕燕风以晋见之名前来行刺,随即招来向泽春、李攸村随其左右。

    靳铧绒与清客踢球踢的兴趣盎然,燕风心立在从人背后观瞧。踢了片刻,几个后生球技欠佳,靳铧绒兴趣索然往往周围的人,道:“唉!偌大个三蝗州竟然没有一个能陪本州踢上几脚的,扫兴,真是扫兴!”

    燕风大着胆子,上前施礼,道:“恩相!的胡乱踢得几脚,不知能否陪恩相踢几脚?”

    靳铧绒看看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燕风略有几分好感,道:“既然踢的,不必拘谨,快快上场子!”

    燕风把袍前襟拽起扎揣在腰带边,谨慎进了蹴鞠场。燕风动作娴熟拐、蹑、搭、蹬、捻发挥的游刃有余,“风摆荷、秋风扫落叶、倒转乾坤”,才几脚,靳铧绒喝采,燕风把平生本事都使出来奉承金铧绒,“旱地捞鱼、佛入满门、鸳鸯拐、神龙摆尾、鱼钩吊、燕归巢”这球一似鳔胶黏在身上的。靳铧绒连声喝彩,禁不淄燕风一同踢起来。金铧绒踢的尽兴,约半个时辰收住球,饶有兴致,问道:“后生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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