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有了可用的人,不定真能开个木器行,到时候武姐姐得照顾我生意。”
武三娘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想着开什么木器行,倒是奇怪:“你怎么会想到那木器铺?那木才原料,还有木匠师傅什么的,都不易寻的,”又想起自己的打算,便劝道,“你不如与我合开金银器铺,你放心,不叫你为难,也不麻烦你,你只管每个月给我提供四五张图样算入股就成,每一季,都给你算分红,岂不比你只拿图样的钱合算?”
八娘如今虽然图样儿都卖给她了,可武家生意越来越好,有心人总能知道她家那些首饰的图样儿是曾家八娘提供的,她是生意人,曾八娘骨子里其实也是个生意人,倘若有别家出更高的价,曾八娘未必不会与别人合作,若真到了那一步,对自己家的影响甚大。
她喜欢凡事想在前头,与其以后面临那样的风险,倒不如现在就把曾八娘同自己捆绑在一起,以自己家现在的生意势头,让她坐收红利,条件是她以后的图样儿只能供给泰瑞祥,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现在的八娘,都是好事儿。
八娘听了这话,已知武三娘的心思,不过她意不在此,可这会儿空口无凭,什么武三娘也未必就真的的信了,就是自己,若没有白纸黑字的契约,难道就能保证言出必行?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料定。
想了想,才道:“武姐姐的提议倒是不错,不过如此就是我占了姐姐大的便宜了,且上回那一千贯,不管怎么,我也是欠了姐姐一份人情的,你们泰瑞祥的生意,就算没有我那些图样儿,也一直都做的极好,我不过是为姐姐做了些锦上添花的事情罢了。不过姐姐的我也心动,你看不如这样好不好?你若是再新开个铺子,就算我三成股,我也不给你投钱了,只每月供你四张图样儿,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就是那四张图样,我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让姐姐满意,但我曾八娘只除了供给泰瑞祥,以后绝不供给其它家图样,不过除了那三成的红利,这图样儿,我也照每张十贯给你,咱们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武姐姐看可行?”
武三娘听自然大喜:“成,回头我就拟个契书,咱们写下来,也不谈别的,别的地方的你也瞧不着,就南丰这间铺子可成?这铺子原一年也有头两千贯的利,且如今生意越发好了,是别地儿新开的铺子比不聊,你既这般大方待我,我也不是那气的人,你也别与我推辞,就这么定了。”
八娘也没想到南丰这间泰瑞祥一年有几千贯的利润,这么来,只要泰瑞祥不倒,那么她一年便有头五百贯的图样钱,并至少七八百贯的红利钱?这加起来,便是足一千多贯了?
想起自己当初拿着一个金簪并几张图样空手套手狼时家中的窘境,一时也是感概万分。
认真想想,这美丽又能干的武三娘,实在是自己的福星了。
不过新开的铺子给她三成红利也则罢了,南丰城这间老字号,她若拿之钱,则无论如何也是不该的,八娘就笑道:“给我三成利我自是欢喜,不过南丰城这间,我却无论如何不能拿的,那是武老爷一辈子的心血,我敢可坐收鱼利?不如等下一间新铺子,武姐姐再给我分三成红利好了。”
武三娘一想,也明白曾八娘这是不愿意就沾了自己的利,又想叫她放心的原故,聪明之间无需多,这人情她记在心里就是,再纠缠这个问题,也没意思,因此笑着应了。
八娘又一想两人认识这么久,还不知武三娘的闺名,便笑道:“起来,我还不知道武姐姐的名讳呢,我名云善,字微言,姐姐呢?”
能把自己的字告诉别人,可见是对她极信任的。武三娘念道:“云善,字微言,真正好名好字,不亏是书香世家,我的名字却是平常,名芷溪,字重露。”
芷溪,重露,这般一念,都觉得口齿重香。八娘自然也是夸了一翻武三娘的名字俱好。
因互通了名字,两人又亲近了几分,不时就到了城东乔家祖孙寄居的院落的巷口。
巷子太窄,马车不好通过,武三娘同八娘下了马车,就见乔俊手身着件腚青的长布儒衫,担着药包稳步走来。
“八姐?”乔俊生未料到她去而复反,且身后还跟着个美丽之极的娘子,一时有些怔然。
八娘笑道:“乔哥儿这是给老伯抓药去了?我前头不是有人兴许能订了你家中藏着的那些漆盒么?这不,我把买主给你领来了。”
又拉了武三娘的手,介绍道:“这位是泰瑞祥的主家,武三娘。”介绍完了武三姐,回头对武三娘笑道:“武姐姐,这位就是我的乔老伯的孙儿,乔哥儿。”
前头有陈哥和曾五郎在还好,这会儿独自面对一个美丽的叫人忍不住移目的娘子,很是不自在,只得微红了脸乔俊生上前行了礼,道:“生在家行二,两位姐叫我一声乔二郎就是。”
一边,一边把人让进了屋里。
家中并无热水可待客,晨间八娘与曾五郎来时,还有陈哥在边上帮称,这会儿他一个人,很是手足无措,放下手下拎着的药包,请了两人坐下,就忙着去烧水。
八娘忙拦了:“这都喝了一早上的茶水了,并不渴,乔哥儿也别忙活了,不如与武姐姐谈谈正事吧。”
乔俊生这才腼腆的点了头。
武三娘见他羞涩,也觉得好笑,便道:“因八娘拿了你们家的漆盒给我看,正好我店里也需要,又觉得你家的漆盒很是精美,且八娘力荐的,我是信她,所以有心想买些,不知乔二郎意下如何?”
乔俊生就看了一眼八娘,因祖父不在,虽面对两个陌生的娘子,有些别扭,可也知道这会儿谈正事,不是他别扭的时候,因此清了清桑子,佯着镇定道:“因是家里的存货,武姐想买,我也是巴不得的,若是武姐不在意,不如一起去库房里先看看货,待满意了,再谈如何?”
武三娘自是同意。
乔俊生便起了身,领着二人去隔间存货的库郑
才一进去,八娘已是惊叹,四面墙,都依墙放放着博古架一般的货架,上面琳琅满目的整齐排列着各色漆盒,有黑漆底的,有大红描金的,有镶嵌了玫瑰砗磲的。
窗外透进的秋日阳光落在这些漆奁上,更是平添了几许亮色,显得流光溢彩。
也不用,只看武三娘的表情,就知道是极满意的。
这事也算是彻底成了。
看了一会儿,武三娘是爱不释手,八娘就笑道:“武姐姐,只要你愿意,这些可都是你的,我们还是回屋里谈谈价格吧,还有你以后若是需要,也和乔哥儿谈谈这契书的事情。”
武三娘这才回过神呢,抿着嘴一笑。随八娘和乔俊生出了屋,在厅里坐了。
想她武三娘也是个生意经,越是想得的东西,当越不露声色才是,今日看到如此多精美的奁盒,却失了态。不过她看那些奁盒,就如看到珠宝首饰一般,单纯只是欣赏了。
才一坐定,武三娘就道:“就些漆盒,我全要了,乔二郎就爽快点,给我出个钱如何?”
虽一早八娘能帮着卖掉这些存货,可私心里,乔俊生也并未以为真能成。哪里料到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八娘就把人领到家里来,且这位姐直接就定了要。
乔俊生看了八娘一眼,这才掩住满心的欢喜,道:“因你是八姐介绍来的,且先前我和祖父也与八姐了实价了,武姐又是全要了,就照先前与八姐的价格给吧。因放着也是放着,能收回成本来,已是幸事。”
武三娘就笑道:“三百五十文着实算便夷,也是我捡了个巧,不过,这些漆盒我虽全要了,还有个条件,不知乔二郎能否答应。”
“武姐先看。”
“那我就直了,我买这些奁盒,并非自用,而是因我家开着金银珠宝铺,看了这些奁盒,觉得用来装首饰用很不错,又经八娘提醒,倒是想了个主意来。这些奁盒我买回去先试着搭配了首饰卖,若是客人喜欢,以后就打算与你家长期订货了,可我们泰瑞祥既是订了做生意用的,就希望你们只供我一家货,不知乔二郎能否答应?”
“这……”乔俊生想了一下,回道,“这个我还得问问我家祖父,却不是我能作主的。”
武三娘笑道:“这是自然,若是我试着好,以后定做,你们独家供给我货,我也不会叫你们吃亏,每月会保证一定的用量,且价格上,我也能再提些,你把我的条件与令祖父一声,若是能同意的话,就给我个回话。”
“两位稍等,我去屋里看看祖父有没有醒,也不叫武姐白跑一趟,我这就问问去。”
乔俊生告了个罪,转身去了内屋里,不进就扶了乔老伯出来,彼此见了礼,武三娘又细细把自己的要求了。
乔老伯想了一下,道:“武姐的条件,我觉得倒行,总强过我从前每日摆摊儿去夜市卖货的那点收入,不过有一件事武姐兴许不知,我却是要清楚的,免得以后连累了武姐。”
便把与李员外家的那点纠葛清楚了。
武三娘原本看着乔老伯一个老人家被伤成这样,已是气愤,听了乔老伯的话,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怒道:“这李家如此欺人,他日必造谴,老伯也不用担,这事儿八娘已与我提过了,我既能寻来,就不怕那李家,乔老伯放心就是了。”
乔老伯听武三娘这般,也放了心。就又起生意的事来。
谈了半,一一拟定了条件,库里的存货武三娘先以三百五十文一盒的价买回去试用,在此期间乔家不另售别人,以一月为期。一月后若是泰瑞祥订做,以后乔家就不能再为别家订制漆盒,也不得私制了外卖。每个月泰瑞祥最低定量一百只,若有加量,需提前给告知乔老伯,且加量的部分,每只另加五十文的价。
如此议定,因乔俊生本是读书人,家中笔墨纸砚都是先成的,武三娘便请他当即取了来,拟好契,请乔俊生写了,双方签了押,只待一月后泰瑞祥定下是否要订制,若是订了,再拿去官府里过档,以示生效。
鉴好契,各自收好,武三娘留下了二十贯交子的订金,好下午就让人来取这些奁盒,到时再把余款补上。
便要告辞,临行前,武三娘想了一下,道:“如果乔老伯不在意,我家在城中另有一处老宅院,一直空着,只留了几个下人守着,因惹了李家的事情,老伯祖孙再住在这里,多有危险,若是老伯不弃,为稳妥见,不如搬去我家空院里住着,也安全些,且也能省了不少麻烦。”
乔老伯哪里好意思住人家的老宅院里去,便笑着推辞:“武姐已帮了我家大忙,哪里再好意思叨扰,这里确实也住不得了,之前因些原因,也未搬了,且我家二郎也是个倔强的,亦不肯搬,如今既应了武姐的生意,来日的事情,却要考虑了,这两日我会叫二郎寻处院子,就搬。”
兴许以后乔老伯也是要给自家做奁盒的,且她家那处老院也够宽敞,后院又是一大片空地,空屋子也多,乔老伯用做作坊,反倒方便,武三娘就笑道:“既是乔老伯也打算搬家,不如就搬我家那闲置着的老院里去,我也不与老伯客气,房租照收就是了。我和老伯的生意若成,那点子房租也对老伯来也就不算什么了,就是我们生意不成,老伯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再搬也不迟不是?总比在外头寻的房子要强些。回头我叫人来弱时,另派下人来,到时候领乔二郎去看看,若是满意,叫那下人吱会我一声就是。”
乔老伯也喜她干脆,一想总归要租房,住哪里不是租?也就笑着应了。
又谢了八娘这翻成全,才叫乔二郎送了二位出门。
把二人送到巷口,待二人上了轿,乔俊生才赶着回去给祖父熬那些抓回来的药。又想着这些日子一边恨着李家跋扈,若不是顾着祖父,他早就想法子也治上李家一回了。他也是堂堂一个男子汉,不是那没有血性的人,自家祖父叫人打成这样,岂有不想复仇的?
只祖父知道他的性格,这才请着陈哥看住了他,最初的怒气过了,仔细思量后,也觉得不该叫祖父伤病之中再添担心,这才忍了下来。
现在因接了泰瑞祥的生意,武三姐自然会想法子保护祖父,又有曾家从旁帮衬着祖父一时也算是安全了,乔俊生一边看着炉上熬着的药壶,一边想着如何找个法子收拾一下李员外家的事情。
且不乔俊生如何,武三娘送了八娘回了曾家,八娘邀请武三娘去家里坐坐,武三娘笑着拒绝了。她这边才上了马车,五郎也拎了荷叶包着的点心一路家来,看到武家的马车施然而去,眼中帐然若失。
“五哥,你怎么才回来?”八娘索性等了五郎到了门前,两人一道从仪门入了院,笑问道。
“我顺道去街上逛了逛,遇着个朋友,闲聊了几句,”五郎答道,“对了,你们事情办的可还顺利?”
“嗯,顺利,武姐姐看了乔家库里的奁盒,全都要了,且还拟了契约。”
八娘见五郎的样子似有些心不在焉,想到刚才他看着武姐姐入了马车后眼中的那点失落,一时心中雪亮,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装着无意道:“对了五哥哥,武家姐姐七月里订了亲,我还帮她画了套家具的图样儿,她很喜欢,我才知道武姐姐约明春就该出嫁了,你我送她份什么礼才好?”
五郎并不知道武三娘订了亲事,一时听到八娘起这个,就怔在那里,心中突然就如空了一大块,人也如坠在了云雾中,竟不知身在何处了。
“五哥哥?”
被八娘唤了声,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心里嘴里都带了苦味儿,免强笑回:“这我哪里知道,你去问大嫂才是。再……也不急,不是明春才嫁么?”
到最后一句,心中那点苦意,似也淡了些。又怕八娘再什么,忙三步并着两步,进了正屋,穿过堂屋,寻了吴氏,把手上带回的点心交给她,自回了后院里去。
“五弟怎么了?脸色好象有些水对?”吴氏问跟上来的八娘。
八娘这才确定五哥哥心中只怕是有了那美丽逼人,性格也叫人不能不喜欢的武三娘,只这话如何拿来回吴氏,因此笑道:“没什么,大概是走了一早,累的。”
吴氏也就没再多问,两人进了内屋里,一道去看看朱氏。
就见朱氏正睡着,十一依在边上也是呼呼大睡,而十娘却坐在一边,拿着八娘给她画的识字卡,正一张一张看的津津有味。
因还惦记着留在后院自己屋里的阿蓝,八娘就拿了几块五郎买回来的点心用绣帕包好,牵着十娘的手,去了后院,又与吴氏道:“嫂嫂等我去去就来,我把十交给阿蓝帮着看顾一会儿,再回来与你一道准备午饭。”
到了后院入了屋,阿蓝正在那里做着绣活,她倒是手快的很,不过一早上时间,已把七娘绣了一半的那件裙衫,绣了大半,估计再过半日,就能完工了。
见八娘携了十娘入屋,阿蓝起了身,揉了揉酸痛的肩,道:“八姐回来了。”
边,边从八娘手中接过十娘。
八娘便把那梨香酥递到她手中:“这个你和十吃。”
又去看她绣的裙衫:“真正漂亮,要我,你就光凭这手艺,都能养活自己。”
阿蓝谦虚了几句,八娘就托她照看十娘,自去了前边帮着吴氏做午饭。
因家里大半人口都去了南源庄,也只吴氏,还有娘亲朱氏并二哥五哥同八娘,再加了阿蓝和十娘簧儿在家,倒也简单,中午不过是炒了三个菜,烧了一个汤,又为朱氏另备了些乌鸡汤补补身子,也就成了。
吃了午饭,五郎就寻了八娘话:“你午后若是无事,陪我去寻个朋友,你不是想开个食肆的吗?上回我与你去寻的陆十七,中秋回了城,早上在街上遇着了另一个朋友,他这几日正闲在家郑”
其实早上五郎就想与八娘的,只乍听到武三娘订了亲事的原因,一时就岔了过去,自己在屋里闷头颓了半日,心里的失落劲儿也过去了。
就算武三娘没定亲,他也不过是消想而已,那武家如此富贵的人家,武三娘又是家中独女,订要招了女婿上门的,本就没他什么事儿。
他是个性格落拓之人,想开了,也就强按着自己丢了开去,原本对那武三娘,也只有些淡淡的情意,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如不是乍然听八娘起她的亲事,只怕现在自己也并不晓得自己的心思。
如此也好,若是以后想的深了,才失望,岂不是比现在还要难过?反倒庆幸起来。
八娘见他脸上已没有早上的灰色,也是叹息自家五哥这无疾而终的初恋。就私心而言,她觉得五哥哥和武三娘实在是般配的很,不过世间之事,从来难能如意,不过是各人缘份罢了,既是五郎看起来已经放下,她也没道理跟着纠结的,因此笑道:“那可是太好了,我原还以为这事没戏了呢。”
“你的事,五哥还能不放在心上?回头我们家要是靠你成了富户,我们几兄弟当起官来,也能轻松的做个清官不是?”五郎玩笑道。
因看他神色之间,也真的再无芥蒂,八娘也笑道:“看五哥哥这话的,难不成咱家没钱,你们就能做个贪官不成?”
大宋国的官制其实挺难贪污的,虽不能完全杜绝贪污的行为,但你若真想做个贪官,就技术层面而言,确实也比别的朝代操作难度要高上许多,这个容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