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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住了半年。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冯子凝都会萌生出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他再也不要住在这里了!然而,这样的念头一般会在故障修复以后消失,他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安然自在地蜗居在这间四十平米的宿舍里。现在,冯子凝盘腿坐在床上给服务所打电话,又一次非常、非常地想搬离。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一个意兴阑珊的声音,问:“您好,这里是服务所,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吗?”
“哦,我宿舍里的排水口又堵了。”冯子凝同样意兴阑珊地回答。
听说故障,对方没有提起任何兴趣。她例行公事地询问情况是不是严重,什么时候发生的,以及冯子凝住在哪间宿舍。冯子凝一一地回答她的问题,末了问:“什么时候来修?”
“您好,是这样的。此类情况我们的修理师傅通常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前往处理,请您耐心等候,我们会尽快为您安排。”她用甜美地声音说道。
“二十四小时?!”冯子凝惊问,但转念一想前面那几次排水口堵塞似乎也等了很长时间。不过那几次故障发生的时间都在早上,冯子凝早晨申告后,夜晚回到宿舍里已经修好了。难不成他要等一个晚上吗?明早还得踩着洗澡水洗漱?思及此,冯子凝打了个寒颤,问:“不能今天晚上来吗?堵得挺严重的。”
对方抱歉地重复道:“我们会尽快为您安排,请您耐心等待,我们的师傅会在二十……”
冯子凝没听完,把电话挂了。
不行,他必须得在这个月搬走了。冯子凝下定决心,缩在单人床的角落里上网,搜寻他的家电。选购的家电越多,冯子凝越感到任务的艰巨,渐渐地开始打退堂鼓。
忽然,浴室里传来了一连串连续的咕噜咕噜声,吓了冯子凝一大跳。他跳下床,套上拖鞋,奔往门口一看,非但没有看见积攒的水被排走,反而是水管开始振动,发出陈旧而古怪的声响,像是病人的喉咙里含着一股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老痰。想到这个比喻,冯子凝打了一个激灵,再度跳回床上。
他翻出手机,给覃晓峰发信息,抱怨道:宿舍里的排水口堵了,打电话报修,说二十四小时内修复。感觉今晚不会来了,想去办公室睡行军床。
覃晓峰:来我这里睡吧,比行军床好点儿。
看见这个回复,冯子凝惊讶地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主意?面对提议,冯子凝很快回复道:好,我现在过去。
冯子凝丢下手机,踮着脚走进满是积水的浴室里,硬着头皮在盥洗镜前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将洗面奶、爽肤水、保湿乳液全分进旅行装的小瓶子里,又装了一点儿须后水,带上牙刷、毛巾和剃须刀,踮着脚离开浴室,啪的关上浴室的门。
他洗过澡,可不能再骑车了。换了衣服后,冯子凝把睡衣和收拾好的清洁护肤品全丢进包里,刚拿起笔记本电脑,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冯子凝换好鞋,给覃晓峰发信息说自己出发了。
覃晓峰:恭候大驾。
第四章
确认冯子凝要到自己的宿舍住,覃晓峰将有些凌乱的屋子打扫了一番。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啤酒和可乐,决定出门买几个新鲜的柠檬。
趁着去楼下的水果超市买柠檬,他顺道把打扫出来的垃圾丢掉。超市里的柠檬不太新鲜了,覃晓峰挑了一阵子,最终只买了一个。
他回到宿舍里,洗净了手,把柠檬放进冰箱。想起阳台上的多肉植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浇水,他往浇花瓶里盛了一些矿泉水,给放置在花架内的一盆盆小植物浇水,时不时看一眼楼下,找寻冯子凝的身影。
直至所有的植物全被淋透,覃晓峰依然没有见到冯子凝。从冯子凝说出发到现在已有半个小时,两个职工宿舍区的距离在覃晓峰的印象中并没有那么远,他心感疑惑,把浇花瓶放好,决定换一套新的床单和被套。
不料,覃晓峰才将原本的床单拆下来,便听见敲门声。他前去开门,先看见一大袋零食往他的脸上递,他向后躲开。拎着零食的人在袋子的后面露出脸,对他笑,说:“给你吃。”
“来就来了,不用带东西。你又不吃。”覃晓峰把冯子凝让进屋里,兀自回到床边继续铺床。
冯子凝自觉地关门入内,好奇地打量覃晓峰的居住环境。这环境太普通,布置得和覃晓峰家里的房间呈一个风格,没有任何特色。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哪怕冯子凝是初次光临,也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我穿哪双拖鞋?”零食放在鞋柜上,冯子凝打开柜子,问。
覃晓峰回头看了一眼,脱掉自己脚上的拖鞋,说:“穿我的吧。我刚刚刷了一双,还晾在阳台,应该还没干。”
“哦,好。”冯子凝在门边拖鞋,一边卸下包,一边穿上拖鞋,奇怪地问,“为什么要换床单?”
他不好意思地笑,答道:“原本的床单和被套我睡了好一段时间,换床新的吧,干净。”话毕,他跪到床上,将铺好的床单往床垫的边边角角里塞。
冯子凝看了一会儿,说:“我把东西放一放,过来帮你。”
“不用……”覃晓峰话未说完,回头已不见冯子凝的身影。
覃晓峰不等冯子凝来帮忙,铺好床,又开始拆被套。他听见浴室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惊讶地下床去看,原来是冯子凝带来的小瓶小罐全掉进盥洗池里了。
看着这些瓶瓶罐罐,覃晓峰顿觉好笑,开玩笑道:“哟,这是把身家性命都带过来了。”
冯子凝正往架子上摆放自己的旅行装瓶罐,听罢非但不气,反而冲他得意地挑眉。
覃晓峰早习惯了他的这个习性,除了偶尔说一两句玩笑话逗他以外,已经很难介意了。“冰箱里有柠檬,你要是渴了,自己弄柠檬水。”他不陪冯子凝折腾这些小物件了,继续套被子。
冯子凝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这一点从高中时期便是全寝室的同学有目共睹的。不过,大概其他人对这一点的理解都不会比覃晓峰更深刻。高二升高三的那年暑假,覃晓峰和冯子凝两人结伴去往新马泰自由行。结果,在为期十天的行程里,冯子凝用掉了三瓶防晒霜。导致开学以后,朋友们见到两人,还以为只有覃晓峰一人去了热带。
仔细地回想起来,两人第一次同睡一张床的经历似乎正是那时。在大马逗留的那几天,他们预定了一间民宿。那间民宿只提供大床房,覃晓峰和冯子凝便在一起睡了两个晚上。
“晓峰,拖鞋干了。”兀自走往阳台看风景的冯子凝走回来,手里拎着刚才覃晓峰晾在外面的拖鞋。
“好,谢谢。”覃晓峰拆掉枕头套,说,“我这儿只有一个枕头,给你换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