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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在这件事上出这个头,有陆商来接手,他们简直求之不得。只是各个负责人都代表了自家股东,自然要整点幺蛾子来博一博存在感,画蛇添足地提了一堆意见,这些在陆商看来全是鸡肋,理都懒得理,直接扔给刘星铭去处理,自己趁天气好,带着黎邃出去玩,把附近几个著名景点全逛了个遍。
黎邃发现,陆商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对待工作非常认真,此外好像再没有什么能让他特别上心的,任何事情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后来他在沙滩上,偶然见到陆商换衣服,见到他胸前一道道疤痕,才猛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他从未在烈日下见过他的身体,光线映射下,才看清那是一种极细的疤,是手术留下的印记。那些线条纵横交叠,似乎在证明着这具身体的主人究竟有多坎坷,黎邃想象不出陆商长到这么大,到底上过多少次手术台。
他曾经问过梁子瑞关于陆商病情的严重程度,那时他还不懂,梁医生也不太好开口,只告诉他了一句话,“我这么说吧,如果他不是生在陆家,而是普通什么人家,早就没命了。”
如果一个人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连生命都时时刻刻受到威胁,别说陆商,换做任何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怕是都很难再上心了。
“在想什么?”陆商从远处砸过来一个沙滩排球。
黎邃从思绪中抽离,稳稳接住球,放在脚边,说:“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想家了?”
“嗯,好久没有见到袁叔和露姨了。”
陆商在他身边坐下,拿了瓶汽水:“那明天就回去吧。”
“你这边忙完了吗?”
“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这个项目要到建成,至少还要两三年。”
“那就回去,我想向露姨多学点菜。”
陆商一笑,“她恐怕不会让你学。”
夕阳在天边渲染出一抹血红的残阳,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像飘着一层金子。
“这次提案你也出了力,回去想要什么奖励?”陆商问他。
黎邃转过头来,见陆商一头黑发在夕阳映照下发出金光,轮廓边缘蒙着一层极淡的光雾,仿佛一尊镀金的神佛,能救他于水火,那一刹那,他好像突然从这光里得到了勇气,喉结滚动,认真道:“想要什么都行?”
“我能力范围内,”陆商笑了笑,说,“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可摘不下来给你。”
“我……”
“喂,小心——”远处突然有人喝道。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排球险险擦着两个人的脸飞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那人说着蹩脚的普通话跑来捡了球。
来回带起一阵风,黎邃将食指抠进沙子里,又渐渐松开拿出来。勇气的实效太短了,错过了最想说出口的那一个时机,他便再无法开口。
“以后再说吧,先欠着。”
陆商拧开汽水,瓶口发出“呲”的一声,含笑对他说,“学乖了啊。”
黎邃撇过脸。
袁叔给他们订了后天早上的飞机,项目组知道他要走,纷纷挽留,陆商推脱不过,再者,后续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他们跟进,这时候还是得把人哄着,只好答应了要给他办欢送宴的请求,因此多耽误了一天。
玩了一整天,两个人都有些累,回去随便把私人行李收了收,其他的都交给了酒店服务生去整理。陆商只交待了句把玻璃柜里那只海螺收进去,便去卧室睡了。结果服务生是个新手,把还在充电的手机充电器也一起抽了,都给装进了包里,这导致陆商第二天早上起来,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了机。
刘星铭是个急性子,大清早的打不进去电话,直接打到黎邃那里去了。
老人机也就这好处,充一次电管一星期,黎邃把电话递给陆商,自己爬起来去准备最后一次早饭。等到了家里,恐怕厨房就不是他的领地了,到时候再想给陆商做一顿饭,估计露姨会以为他要抢饭碗。
“无人岛?”陆商起身去了阳台,“消息靠谱吗?”
“靠谱,我检察院的哥们儿告诉我的,确实是破产拍卖,价格我看了,很划算,手续也齐全,重要的是离金沙海岸非常近,如果能拿到手,会是个很不错的资源。”
“开发程度怎么样?”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道:“说是半开发,不过我刚接到消息就打给您了,还没来得及核实。”
陆商想了想,说:“你去安排一下,下午我们一起出海看看,把勘察和评估公司的人也带上。”
“行。”刘星铭挂电话前又问了句,“对了,上次在游轮上,您交代让我去找的人,我已经联系上了,相关的一些东西都移交给了袁助理。但是陆老板,恕我多问,这个人是主管监狱系统的,您找他做什么?”
陆商顿了一下,“这是我的私事。”
刘星铭识趣地没有再问,挂了电话就去租船了。
阳台上刮来一阵风,陆商抬头看了眼阴晴不明的天空,走进屋,拿起手机查天气预报,按了一会儿没反应才想起来是没电了,他转头,见桌上放着黎邃的平板,很自然地走过去,抬手打开。平板刚买回来的时候,他怕黎邃不会用,在指纹认证里加了他自己的,因此解锁并没有障碍,屏幕跳转到上次浏览未关的页面,他手指微微一滞。
……再往下翻,还有几本公司法和实用案例。很明显,黎邃在偷偷寻找能救他心脏的办法,这些书均有不同程度的翻阅记录,很多地方都做了笔记,可见用心,他还在便签里发现了几份食疗食谱,不出意外,正是这几天黎邃给他做的。
陆商不动声色地将平板放回去,在原地站了半晌没吭声。
屋子里很安静,隐隐能听见厨房传出的碰撞声。陆商垂下眼,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倘若这孩子将来知道,他一直在找的治疗办法竟然是……
“我打算做汤圆,你是吃咸的还是甜的?”黎邃突然从厨房探出一张笑脸。
陆商收拾好表情,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咸的。”
“那我用昨天的汤煮。”
飘窗被屋外的风掀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陆商想起黎邃好像是提过那么一次,想让他教他公司和护理方面的事,他那时正在病中,并未太在意,黎邃提了一次未得到应允,便识趣地没有再提。
倒不是陆商不愿意,只是他自认没有多余的心力顾及他人,同时也觉得这件事太过徒劳,梁子瑞都对他的病束手无策,黎邃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转念想到司马靖荣,他又觉得这想法太过主观,他不应该剥夺黎邃的选择权,无论他们将来走到何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