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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28

    他忍不住回想,一直以来陆商似乎都对他格外照顾,那个人总是温柔的,细心的,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他的眼神也总带着无限柔和与包容……黎邃微微一愣,很快又遏制住了这危险的想法,真是昏头了,他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看来陆商的确是对他太好了,好到差点让他忘了,他们之间,原本就只是纯粹的包养关系。不,比包养少了一份□□,而多了一份温厚,倒更像是收养,陆商待他,也的确和对待小孩儿似的。他们每天同枕而眠,如果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的话,怎么可能这么久以来,丝毫没有对他表现出兴趣呢。

    这个吻是逢场作戏,他们之间也是吗?

    想到这里,黎邃那股子激动劲渐渐冷静下来,海风一吹,甚至有点脊背发寒。情绪陡然间大起大落,他忽然感到一阵疲累。

    出来得太久了,他揉了揉脸,转过身,脚步一顿。

    陆商端着一杯起泡酒,正懒懒地靠在桅杆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这架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你怎么出来了?”黎邃结巴道,想到自己刚刚的蠢态极有可能被人揽入眼底,顿时刚退下去的红晕又有浮上来的趋势。

    陆商单手插在口袋里,把酒递给他,“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黎邃小声答了句,把脸埋进杯子里,酒味不重,里面加了果汁,口感清爽。他饮啜了小半杯,隔着玻璃杯肚,见陆商背靠大海,手肘撑在栏杆上,仰着头,露出性感的喉结,海风吹乱了他的刘海,划过高挺的鼻梁。

    细看,陆商的外貌其实不太像传统的中国人,他的脸更立体,瞳色也更清透,黎邃看得移不开眼,好半天才强行咽下口中的起泡酒,问:“陆先生是混血吗?”

    陆商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黎邃在心里说,嘴上却道:“总觉得你和船上这些外国人站在一起,也并不违和。”

    “也许吧,”陆商轻轻一笑,“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黎邃一阵意外,陆商不想告诉他的事情向来是一个字也不会提的,但他说的是不知道,黎邃想起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听人提起过陆商的父母,便知这里面多半有内容,识趣地没有再问。

    “说起来,下个月得回家一趟,”陆商闭眼想了想,“你和我一起去吧。”

    “去做什么?”

    “扫墓。”

    陆商睁开眼,“是我父亲的忌日。”

    微微讶异,但黎邃没说,见陆商陷入深思,一时也沉默无言。

    游轮上歌舞升平,惊呼声和笑闹声从舱内阵阵传出,似是有回音般。两个人在船头安静地吹了一会儿海风,刚准备回去,严柯突然蹬蹬蹬从二楼甲板上跑下来,见到他们二人,立即过来拽陆商。

    “来来来,帮个忙。”

    黎邃挡住伸过来的胳膊,迈步跨在两人中间,阻止了严柯的动作,“严大哥有什么事吗,我来代劳吧。”

    “你代劳不了,”严柯看起来有点着急,看向陆商,“司马家的儿子赌钱赌输了,哭着喊着闹自杀,现在正在船尾巴上吊着呢,还不让人救,你也是他长辈,劝劝去。”

    陆商听见这话,人没动,反倒问:“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

    “当然是大儿子,小儿子如今那么得宠,输几个钱算得了什么。”

    陆商略一思顿,还是跟上去了,黎邃感觉得出陆商其实并不太想管这桩闲事,只是权衡利弊后在利益关系下不得不为之。想来陆商的确算不上是个热心的人,他性格冷淡,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当初会带黎邃回来,救他一命,已属破了例了。

    穿过走廊,甲板上已经围了不少人,海里也放了五六张气垫船,贴着船身漂浮着,周围非常吵闹,众人的视线都集中栏杆上吊着的青年身上,他一身白衣,满脸是泪,看起来和黎邃年纪相仿。

    “别过来,再过来我真跳了!”青年大吼,悬悬抓着栏杆的手又松了两分,周围的人立即发出一阵阻拦声和唏嘘声。

    人命关天,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都不敢懈怠,立即在船上架起了保护垫。这根栏杆离地面大概有三层楼高,原本是挂彩灯用的梯子,不知怎么被他爬上去了,甲板上都是实打实的钢板,这要是真摔下来,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司马靖荣!”严柯仰头大喊,“看看谁来了,你陆叔叔在这里,有什么难处你跟他说,别冲动!”

    陆商脸上难得露出了点儿头疼的表情,想了一会儿,抬头对他道:“输了多少钱,我借你。”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黎邃就噗嗤笑出来了,这是个什么劝人的法子,不但戳了人家痛处还伤了人家自尊,他好像太习惯陆商的无所不能,一时没想到短板在这里。

    那司马靖荣听见他的话,果然脸色更白了,气愤道:“我不要你的钱,你和我爸一样,都不是好人!你们巴不得我死!假惺惺地装什么装!”

    黎邃的脸倏地沉下来,眼神转冷。

    陆商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问:“他怎么你了?”

    司马靖荣果然还是个小孩心性,加上才骂了人家,多半还是心虚,哭得更厉害,话都说不完整:“我……我妈留给我的存款,全让他拿走了,他巴不得我死了,好把公司股份也留给司马焰,那狐狸精生的是他儿子,我就不是他儿子了吗?”

    众人听到这里,多半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这小子不仅毫无顾忌地外扬,还闹得人尽皆知,也是单纯得半点心计都没有。司马家一向亲情寡淡,铜臭味比人情味重,想来他父亲偏爱小儿子也不是没有原因。

    “你趴在那里也解决不了问题,先下来,我们给你想想办法!”严柯大喊。

    “别骗人了!你们都希望我死!那我就死给你们看,你们都满意了!”

    陆商感到一阵无奈,劝慰人这种事的确不是他所擅长的,根本上理念就不同,他不喜欢拿自己的观点去强行要求别人,更不爱劝说他人改变自己的想法,如果这真是个不相干的人铁了心要自杀,他大概也只会点点头说句“记得善后”。

    黎邃在一旁紧握双拳,牙齿咬得直响,陆商这才注意到他,平时不留意,这会儿同龄人一对比,他才忽然发现黎邃这孩子真是省心,懂事又乖巧,关键时候还能有担当,这么长时间以来,无形中不知道给他省了多少麻烦。也不怕承认,以他这种怕吵程度,如果黎邃是司马靖荣这种性格,他可能捡回来第二天就扔出去了。

    陆商望向栏杆上哭号的人,心想,同样是十□□岁的年纪,怎么能差这么多呢。

    “别瞎说了,你以为谁在意你死不死!”耳边忽然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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