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弓长跑了
楚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钟离烨口中的李广谈是何人。好吧，她有些不大记得御史台那群言官的名字。
她仔细的想了想后摇摇头回道：“臣不曾得罪过李大人。”
“既然不曾得罪，那他盯着你不放那就没道理了。”钟离烨若有所思的说道。
楚玥沉默了一下，颇为矜持道：“李大人在御史台身兼要职，这番作为也是本职所在。”
“你倒是大度。”钟离烨嗤笑。
楚玥报以完美的笑容，完全当钟离烨夸她。
其实不是她大度，是她总不能在钟离烨面前嘀咕那李大人的不是吧？
“御史台确实该整治整治了。”钟离烨淡淡说道。
一说御史台楚玥就想起回乡祭祖的御使大夫陈廷敬。她迟疑了一下问钟离烨：“陛下可知陈大人何时回京？”
“怎地问起他来？”钟离烨接过温柏怡递过来的茶疑惑的问道。
楚玥觉得可能是因为陈廷敬不在的事，所以御史台的那群言官才和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当然，这话肯定是不能对钟离烨说的，所以她十分文明的说：“御史台的言官如今如此浮躁，想必也是因为陈大人不在的缘故。”
对于楚玥的话钟离烨不可置否。他将茶杯刚送至唇边，还不曾饮茶，便咳嗽了两声。
楚玥听到他的咳嗽声，便抬眼看向他关心的询问：“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她觉得钟离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钟离烨喝了口茶压下喉咙处的痒意，不在意的说：“朕无碍。”
一旁的温柏怡低声劝道：“陛下，您还是传太医吧。”
钟离烨淡淡的说：“只是点咳嗽，无需大惊小怪。”
楚玥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臣冒犯了。”然后抬脚走到钟离烨的身边，伸手给钟离烨把脉。
钟离烨......
楚玥的手指都已经搭在他的手腕上了，他总不好再说“不用”吧？所以他有些无奈的说：“有劳爱卿了。”
楚玥仔细的给钟离烨把了把脉，确定只是轻症风寒后才收回手恭敬的对钟离烨说：“陛下，您感了风寒，症状虽轻，可依然需要注意。”
“过两天就好了。”钟离烨并不是很在意。
既然这钟离烨坚持，那楚玥与温柏怡也不好继续劝，只能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不说这个了。”钟离烨对楚玥说：“你去注意一下那李广谈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陛下是怀疑有人指使他为难臣？”楚玥惊讶的问道。
不过想想也许有这个可能，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如此激烈的弹劾她？
“不管有无人指使，这李广谈也不适合再待在御史台了。”钟离烨淡淡的说道。监察百官可不是这么监察的。
“臣明白。”楚玥说道。
“朕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若无他事就下去吧。”钟离烨说道。
“臣告退。”
离开皇宫后，楚玥便直接回了楚府。
楚诚毅今日休沐，楚玥换了朝服便直接去前院的书房找楚诚毅去了。
楚诚毅见女儿过来，便道：“你来的正好，咱父女俩许久不曾坐在一处喝喝茶了。”
“那女儿为父亲沏茶。”楚玥笑着说道。
“好好好。”楚诚毅连忙应道。
父女俩对面而坐，楚玥熟练的摆弄着茶具。
楚诚毅看着女儿说：“你今日行事小心些。”
“可是出了什么事？”楚玥疑惑的问道。
楚诚毅说：“陈大人回乡祭祖未归，御史台少了陈大人的约束，人心多少是浮躁的。而你一直都是御史台重点关注之人，所以在陈大人回来之前，行事收敛着些。”
楚诚毅已经不指望自己女儿夹着尾巴做人了，只求她该收敛的时候，收敛一下。不要老被御史台那群混账玩意儿逮着骂。
楚玥将装满水的铜壶放在碳炉上，等水烧开。她道：“今日那李大人如此激动，确实是在女儿的意料之外。”
她已经被言官弹劾习惯了，只不过以往那些弹劾她的言官言语上是给她留了薄面的。但这李广谈不一样，直接升级到羞辱，这就有点过分了。
“说来也好笑。”楚玥无奈的说：“今日若不是陛下说起李大人的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他原来叫做李广谈。”
楚玥的言外之意，就是与此人根本不熟。
楚诚毅冷笑了一声道：“那些言官脑子皆是不正常，日后私下遇到，不用理会他。”
说话间，水开了。楚玥提起铜壶重洗茶具，然后沏茶。
她道：“陛下让我注意他最近可否接触过什么人。”
“陛下是怀疑有人指使他？”楚诚毅也想到这点。
楚玥点了点头表示是这样的。
楚诚毅想了想说：“放眼前朝后宫，你得罪的人不少。但想要你命的人却只有一个。”
“您说的是太后？”楚玥将茶杯放到楚诚毅的面前笑着说：“其实不一定是她。”她顿了顿道：“夜闯镇抚司的那些杀手可能是太后的人，但今日之事就不见的是太后指使的了。”
“何以见得？”楚诚毅问道。
“同样的事，太后不会做两遍。”楚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第一次言官弹劾未能动我分毫时，她就不会再想着通过言官的弹劾让我万劫不复。”
“那你觉得会是谁？”楚诚毅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楚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面色有些古怪。她道：“也许只是李大人自己的意思。”其实楚玥想到了后世一种活在网络上的一种人——“圣母键盘侠。”
这种人，一般都是自我高潮。无论别人怎么做，在他的眼中都是罪该万死的事。而矛盾的是，他们的圣母程度已经到了，给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定了死罪，他们都能给你来上一句：你们怎么能这么冷漠？他已经后悔了就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可你不曾得罪过他啊。”楚诚毅更加的想不明白了。
楚玥扯了扯嘴角十分含蓄的说：“您也说了，那群言官的脑子都不正常。此等人的言行也不是我等能够揣摩得到的。”
“笃笃笃”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楚诚毅高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端着果盘的高氏带着温和的笑容走了进来。
“娘。”楚玥站了起来。
高氏笑着说：“见你父女俩躲在这书房里也不出来，我只好亲自过来看看你们了。”说着她将果盘放在茶台上补充道：“喏，这是我亲手切的水果。”
“夫人请坐。”楚诚毅邀请高氏坐下一同饮茶。
高氏摇摇头说：“我就不参与了。你父女俩聊得事是我不爱听也不愿听的。”
“这可是女儿亲手泡的茶。”楚诚毅提醒道。
高氏一听立刻有些得意的说：“玥儿泡的茶，我喝的可比你多。”
“那好吧......”楚诚毅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酸味。
楚玥看着楚氏夫妇恩爱的模样，唇边噙着笑意。
其实她很佩服楚诚毅。在这个一夫多妻的年代，楚诚毅对高氏的感情是难得可贵。
高氏见楚玥正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与楚诚毅，便笑着问：“玥儿在看什么？”
楚玥说：“自然是看爹与娘了。”
“我与你爹有什么好看的？”高氏无奈的说道。
楚玥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高氏在书房并未逗留很长时间，很快就离开了。
楚玥与楚诚毅这对父女围绕着李广谈聊了一会儿后，楚玥便起身告辞了。
下午的时候，楚玥去了镇抚司。而陆从枫正好也去镇抚司找她。
陆从枫去找她的原因也是因为那李广谈。他自从那日向钟离烨递了辞官的折子之后，就没在去上过朝。今日之事，还是月景萧特意告诉他的。
面对陆从枫的关心，楚玥也只是说：“我被御史台弹劾那不是家常便饭嘛，没关系的。”
而陆从枫皱着眉头十分严肃的说：“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与我说便是。”
“怎么？”楚玥故意问道：“你要替我欺负回去啊？”
“不然呢？”陆从枫幽幽道：“我现在就算是个闲散侯爷，但欺负个人还是可以的。”
楚玥......
“听说司马台的武将轮流去你府上打感情牌？”她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一说到这个陆从枫惆怅了，他叹了口气说：“我是真不知道这些个人这么的......黏糊。”
楚玥看他那惆怅样，忍不住哈哈一笑。
陆从枫也没有在镇抚司逗留很长时间，和楚玥聊了些私事之后，他便离开了。
镇抚司门口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走了，不过这尸体造成的影响一时半会儿是消失不了的。可能得很长一段时间，这镇抚司的门口是无人敢路过了。
楚玥让顾杰去凌府传话，让凌泷明日来镇抚司找她。
次日，凌泷如约来到镇抚司找楚玥。而楚玥已经准备好的茶水等着他了。
凌泷也不客气，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楚玥：“叫我来有何事？”
“这个给你！”楚玥将一张帛书递给了凌泷。
凌泷接过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份任书。这任书上的名字是他的名字，而职位是右使。
这份任书拿到手里的时候，凌泷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这真的是给我的？”他不确定的问道。
楚玥笑了笑，拿起茶壶为他添了茶。放下茶壶后，她端起自己的杯子朝着凌泷举了举说：“以后，还请凌右使多多指教。”
凌泷愣了一下，随后他放下任书端起茶杯与楚玥的茶杯轻轻碰撞了一下，他道：“日后请大人多多指教。”
二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而后，楚玥让顾杰带着凌泷去入个档案。至于右使的卷云服需要新做，所以又让顾杰记了凌泷的穿衣的尺码，送去定做。
楚玥让人盯了李广谈几天，毫不意外的发现李广谈并未和什么人接触。
所以她更加确定这李广谈可能就是那种“圣母键盘侠。”
她将此事上奏于钟离烨。钟离烨听后当时虽未说什么，但两日后，他将李广谈降职调于其它府司。
毕竟，李广谈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继续待在御史台监察百官。
这日，楚玥正坐在官厅中处理公务。
令予安推门而入，肃着一张脸道：“行之，不好了。”
楚玥愣了一下随口问道：“怎么不好了？”她放下笔疑惑的看着令予安。
令予安连忙回道：“弓长跑了。”
对于弓长跑了这一事，楚玥并未有多大的反应，甚至还说：“跑了再抓回来呗！”又不是抓不回来。
说着她双手撑着桌子要站起来，就在这时令予安又道：“毫无踪迹可查。”
他的话音一落，楚玥的胳膊一软，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令予安吓了一跳。
楚玥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来到令予安的面前十分震惊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令予安将前后两句话连起来道：“弓长跑了，毫无踪迹可查。”
楚玥......
“完了！”这是楚玥的第一反应。
“凌泷呢？”她想起了凌泷。
令予安回道：“右使已经带着人去找了。”
“那就好......”楚玥喃喃说道。现在也只能祈祷凌泷能够找到人了......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跑了呢？”楚玥百思不得其解道：“活着不好吗？”
令予安没有说话。他哪知道弓长怎么就跑了啊。
楚玥又自语道：“弓长啊弓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何故要害我于此......”
弓长这次真的跑的十分干净，凌泷带着人查了两日都不曾查到蛛丝马迹。
经过两日的煎熬，楚玥对能否找到弓长一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穿好朝服，带着如丧考妣的心情慢慢的去往皇宫。
一进石渠阁，她便朝着正在看书的钟离烨跪了下去来上一句：“臣有罪！”
“吧嗒”一声，钟离烨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
温柏怡见状，立刻弯腰捡起放到一旁。
钟离烨起身朝着楚玥走去，他随口问道：“你这是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楚玥俯下身子十分悲壮的说：“启禀陛下，弓长跑了。”
钟离烨听后只是道：“跑了再抓回来便是。”
楚玥又道：“凌泷带人查了两日，都不曾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也就是说......”钟离烨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玥十分平静的道：“人找不到了。”
楚玥身体又往下压了压，高呼道：“臣有罪！”
她原以为自己会直接迎接一场狂风暴雨。可是，并没有。钟离烨很平静，甚至还和蔼可亲的弯腰将她扶起。
他这一举动对于楚玥来说，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更让人害怕。
“楚卿啊。”钟离烨道：“朕记得，这弓长是有伤在身？”
“回陛下的话，弓长的伤还未痊愈。”楚玥小心翼翼的回道。
这短短几日，弓长的伤肯定是好不了。
“一个有伤在身的人，肯定跑不了多远。”钟离烨语带笑意的说：“楚卿定能将人找到的对否？”
可能......找不到了......楚玥很想这么对钟离烨说。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说啊。
钟离烨单手放在楚玥的肩膀上，用力的往下压了压。他可以压低声音十分和气的道：“这样吧，朕给你十日的时间。若找不到弓长的话，他原先关在典狱的哪间牢房，你就去哪间牢房住到白发苍苍。”
楚玥......
她后撤了一步十分果断的说：“请陛下放心，臣定能找到弓长并将其带到您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