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内外皆乱
金兵们使用的船只虽然体型也不小，但是除了船只底仓里面多出了几处人力驱动的桨叶之外，其他的部分其实与一些大型的渔船没有太大的区别。
两个寨子的那些汉子们，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掌握了整艘船的情况，随后在所有人都上了船之后，便是升了锚。
这边船身一动，王焕便朝着之前那大海鳅船的方向连续射了三支号箭出去。
双方此时的距离已经足有半里多开外，若不是对方一直在强行控制下行的速度，恐怕此时早就顺流而下走了三四里，也就彻底看不到，听不见这里的情况了。
此时王焕连续射出了三箭，尖利的声音在江面之上来回激荡，倒总算是让对面一直关切的看着这边的大海鳅船，听到了声音。
那大海鳅船虽然比金兵的船大了不少，却更加灵活，此时才听到号箭的声音，马上就转向逆流而来。
等到他们走了一半的路，王焕这边的船才在汉子们齐心协力之下，转过头来。
本来船上的金兵折损过后，连同一些明显是被劫掠过来的水手渔民，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两百多人，追撵大海鳅船的时候，也不过是堪堪能够咬住尾巴罢了。
此时这大船之上，却是承载了足足上千人，其中大部分人还都躲藏在船舱之中，整艘船的吃水量都下沉了一大截，此时逆流而上又没有大顺风，实在有些艰难。
好在他们的人数多，甩开膀子在底仓上蹬踏轮，转眼就能换人上阵，此时大船缓缓朝着上游而来，离开了略显湍急的岸边，倒是逐步稳定了起来。
这么耽搁了片刻的功夫，大海鳅船已经在后面追了上来。
两艘船并行了片刻，此时王焕他们所在的这艘船之上载重太大，双方不方便接舷，只好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相互沟通。
王焕走到了船舷旁边，朝着对面看了过去，发现之前那接了自己羽箭传书的将领，也是排开了众人，正站在船舷边上看着自己。
双方对视了一眼，对面那将领陡然大笑起来。
只隔着这十几米的距离，双方说起话来，只要抬高些声音，倒也能依稀听到。
对面那将领，大笑之后，朝着王焕拱了拱手，随后朗声说道。
“干办之计，可谓大勇，不过以此时两船情况对比，恐怕想要得以成行，未必可以！”
“末将以干办为勇悍义士，自愧不如，今日既然有缘同谋，愿意助干办一臂之力！”
他的话音落下，不等王焕回应，便是一挥手，下了个什么命令。
随后那大海鳅船之上的宋军士卒，便是从后面的位置，取出了一样东西来。
王焕看得真切，那足有人头大小的黑色球体，不正是一颗震天雷？
不管这东西是宋军自己打造出来的，还是从金兵手中缴获的，此时这些人将这东西拿出来，分明是有些古怪。
王焕看着对面那些家伙的举动，心头微微一动，猜到了什么。
他连忙也是抱拳，朝着对面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将军不必如此，就算是按照我之前的计划，此行也有很大的机会成行，若是贸然伤船，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伤亡！”
王焕的声音极为诚恳，却并没有劝阻成功。
对面那将领只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亲自绰起了一根火把，将那震天雷用绳索悬了下去，点燃之后再向下放了不少。
十几息之后，随着一声巨响，那大海鳅船的船身之上，赫然被炸出了一个一人多大的窟窿来！
从这里隐约已经能够看清楚船舱之中的情况。
只不过这大海鳅船的船体极为坚固，那震天雷又是在外面爆炸，所以只炸开了这个口子，却没有被船体造成什么太严重的伤害！
然而从外面看过来，这大海鳅船却是变得有些狼狈了起来。
那将军面不改色，将手中的绳子扔到了水中，随后再次朝着王焕这边拱了拱手。
“干办所用的金人战船，虽然体量也是不小，但是破浪效果并不算好，此时逆流而上，又有这么多兄弟在船上隐藏，速度实在是太慢，还请干办让末将率这大海鳅船，为干办领路！”
这将军大声朝着王焕说完，竟然是不等王焕回话，转身就朝着自己那艘海鳅船的船头走了过去，开始指挥着战船调转方向，加快了速度。\0
不过片刻的功夫之后，这海鳅船就跑到了王焕所在战船的前面。
有了海鳅船在前面劈开逆流，两艘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前面那艘海鳅船上面的缺口，分明没有影响到船只的整体运作，但是如果从岸边看过来，显然会觉得它正处于落败的状态。
而后面这艘船，正是在追撵前面的大海鳅船！
这，就是那将领想出来的替代计划！
王焕此前在那布条之上所写的内容，截然相反。
他所想的是让自己这艘船假装是金兵败船，借用后面追撵的大海鳅船的威慑，让扎堆的金国战船将自己当成自己人，进而混进去！
这计划虽然十分大胆，但是其中漏洞着实不小。
尤其是这艘船的速度实在是太慢，给了被靠近的对方太多的时间来打量他们。
一旦被对方发现了船上有什么端倪，那等待着王焕他们这一船人的结果，可就不是那么美好的了。
而此时这宋军将领所想到的办法，分明要高上了一层。
只不过同样的，以他们作为掩饰，冲击金国扎堆的那些船只，虽然能够隐藏住王焕等人的身份。
然而以一艘战船冲击对方的水军船阵，这大海鳅船最后的结果，比起眼前这个样子，只能是惨烈上几十倍了！
王焕默然的看着前面毅然决然逆流而上的大海鳅船，下意识的抓紧了身边的桅杆。
“这位将军，才是真正的大勇！”
以完璧之身，无恙之船，只是为了支持王焕这一次突袭，便慨然赴死，这种气概比起王焕的精打细算来说，显得更加豪迈。
自从王焕开始认真接受了自己现在身份之后，他再一次升起了一抹属于宋人的豪情。
有大海鳅船在前面引路，他们的速度逐渐加快，纵然是逆流而上，竟然也只是花费了不到盏茶的功夫，就靠近了上游的主要水战战场之上！
大雾之中的突然袭击，取得了不小效果，此时金军水营果然有大半都已经起火，看样子是无法挽救回来了。
就连金军的战船，此时也有足足三分之一还停靠在水寨附近，熊熊烈火在上面燃烧，彻底失去了作用。
而前后的追逐厮杀，也是削掉了金国水军大部分的战船，满江的残骸不断向着下游漂流，还有几艘战船正在缓缓沉没。
如此惨烈的景象，在大雾散尽之后，尽数展现在了水面之上众人的眼前。
王焕看着这一幕，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底闪起了一抹惊异和动容。
江面辽阔，让他在船上可以将战场之上的场景一览无余。
双方参战的战船足有数百甚至上千艘，其中士卒水军的数量，更是能够达到数万人的规模。
比起他之前所经历过最多不过一万多人之间的拼杀来说，显得异常恢弘。
纵然是之前斗着胆子带了十几个人就敢冲入金营之中搞破坏，也是因为时间是夜晚，并不能看清楚整体情况，少了不少的感官触动。
此时看起来这战场，竟然是异常瑰丽，令人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