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抉择

    随着穹川的离去，风带灭了楼中的灯火，画妖楼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黄竹蓝和段烟带着沉重的心情先后离开了画妖楼，沉默不语的坐在门口。如今只是依附在曹缨体内而活的祸斗已然妖力通天，若是待祸斗妖元重回真身的那一天，这的天下恐怕再无人能与之抗衡，生灵涂炭怕也是无法避免了。黄竹蓝不由再度回想起宓妃对他所说的话，或许她所有话的目的等的就是这一刻，青宓与苍生之间的抉择。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取鼎，甚至应该永远的封存它，可他又如何能亲眼看着青宓去死。段烟在旁静静地坐着，终于，她开口打破了寂静，“在金笔门流传着一个传说，传说在金笔门陷入危机之时，会有天选之子执金笔降世，拯救苍生。每次我一个人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那个英雄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不是英雄。”黄竹蓝语气僵硬的打断了段烟，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段烟，但是此时他内心乱的很。段烟却也没有生气，只是脱口而出，“我也没想到等来的是你。”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继而相视一笑，氛围也变得轻松起来。黄竹蓝略带苦涩的抬头看着天，“说到底，所谓的英雄不过就是一种牺牲，自愿牺牲或者被人牺牲，可我不愿做英雄，做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的救世主，我只想保护好身边的人而已。”“既如此，你还苦恼什么？事情不就都解决了。”“解决了？”黄竹蓝不明白段烟的意思。段烟难得温柔地一笑，“即使我们不去找金鼎，曹竣曹缨也会去。所以，我们若前往，或许还能想到方法救青宓，若是放弃，那怕就彻底没有希望了。”黄竹蓝神情豁然开朗，但又是完全没有想到这番话会从段烟的口中说出，竟然有些不敢置信，而且段烟言语之中，用的词是“我们”，“你，真的这么想？”“怎么，我在你心里当真如此冷血吗？”段烟反问了一句，“何况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若不去，就算重新镇压了祸斗，你也永远不会开心吧。”确实，如果做出那样的选择，他永远也无法开心。黄竹蓝的眼里顿时多了些感激，此时有人能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的选择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肯定。“谢谢！”“谢就不必了，或许我们现在该思考的是如何对付祸斗，一切罪恶的根源因他而起，如能解决他，一切也就……嘶……”说到一半，段烟忍不住的痛得皱起了眉头，她没再接着说，而是别了黄竹蓝离去，她身后的衣服被鲜血浸染成了绛色，此时早已干涸。黄竹蓝呆呆的看着段烟离去的背影，觉得面前这个段烟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不过他忘了，段烟此时也身受重伤。而且他心中无所牵挂，可以任性选择，但是段烟身为金笔门掌门人，能说出这番话，等于将整个金笔门的前程都压上了。夜幕之下，金笔门被覆盖在浓重的黑色之中，黑夜遮去了白日里所能看到衰败和顷颓，将它原本巍峨的轮廓细细的勾勒出来，此时的金笔门就像一只沉睡的雄狮，虽有些落魄，无人敬畏，待到它重新崛起的那一天，依旧是万兽之王，天下臣服。黄竹蓝坐在画妖楼前，反复思索着段烟的话，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压制祸斗的方法，一阵凉风袭来，他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在金笔门闲逛起来。不知不觉，他走到段烟门口，这大概是彼时金笔门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在经过门口时，他听得门内一阵忍痛闷音，猜想大概此时段烟大约正在上药，可她似乎伤在背上，无人帮忙的话……想到这黄竹蓝有心帮忙，可想到段烟从不在人前示弱的性情，且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好此时贸然闯进去。一时间，黄竹蓝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你可知金笔门除妖卫道，除的是什么妖？卫的是什么道？你根本狗屁不懂！执着于那一点虚名，说什么复兴金笔门，你只不过想和曹家争一头，提一提自己的位分！”这是他当初对段烟所出的恶言，如今想来错的离谱，金笔门千年之盛衰落成如今的模样，如今想要靠她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简直是难如登天，或许虚名是她唯一能为金笔门所争取的了。不久，房内的动静逐渐轻下来，房内的灯也随之一暗，段烟该歇下了，黄竹蓝这才回神准备离开。忽然，“吱呀”一声，房门从内打开了，段烟手上正端着一盆水，约莫是出来倒水的，此时她束起的长发温柔的披在肩上，衬的她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月光洒在她的脸颊，将平日不曾展现的娴静柔美都衬了出来。两个人面对面而站，都是一愣。“那个……我……”黄竹蓝伸手随意一指，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段烟身上，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段烟并不大注重，此时随意罩在身上的单纱松松垮垮，香肩尽露，而且还有往下滑的趋势……“咣当！”段烟手中的盆轰然落地，巨大的声音震得黄竹蓝双耳发闷，这声音也然在寂静的金笔门中响起，久久回荡。“那个……”“变态！”段烟猛的一紧单纱，气得一个飞腿直接将黄竹蓝踹飞了出去，“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我没有……我不是！”黄竹蓝耳中还在耳鸣不断，他摔在地上拿手不住的拍耳朵，刚才这声音……黄转愣住了，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忽然想通了，他也顾不得其它，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感，朝着段烟所在冲了过来。段烟本来正气的准备回屋关门，门还未合实，就看到黄竹蓝一脸异样地朝着她冲来，一时间呆在原地，忘了关门，只是下意识地拉着衣襟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呆愣地看着黄竹蓝离她越来越近。“段烟！”“干……干什么！”段烟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黄竹蓝脸上的兴奋逐渐溢出，竟然伸手直接拉住了段烟的一只手，“我想到办法了！跟我走！”“可是我……”段烟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黄竹蓝拖出了房门。夜色之下，一男一女衣衫凌乱的牵着手在金笔门中疾驰而行，金笔门的路，段烟再熟悉不过，尽管此时只有微弱的月光，她依旧清晰的记得每条路上每块石头的特征，这些路她太熟悉了。只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和黄竹蓝牵着手在上面走过，尽管这个时候应该也不叫牵手，叫拖走吧，尽管不知道黄竹蓝此时究竟在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