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青青草原
这恨意,有对元锦宁的,但更多的,还是对着元令辰。
于她看来,若不是元令辰这些日子太过张扬有了什么福星的名号。
元锦宁也不至于与她闹了这一场,她也不至于挨了一顿毒打。
“J人。”
她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在心里想着对付元令辰的办法。
她想到前些日子,吕氏和她公婆闹翻的事,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被子一掀,直接下了床。
穿了衣,甚至顾不上梳洗,就出了门。
在一个水塘边,找到了正在洗衣的吕氏。
“呦,洗衣呢?”阴氏眼底露出一抹算计,面上却是带着笑。
吕氏头也不抬,只顾着埋头洗衣。
阴氏见她毫无反应,心中低咒一声,却继续套起近乎。
许久之后,吕氏终于有了回应:“你到底有何事?”
她们原先可并无多大交集,这一大早阴氏反常地围着她转,她如何察觉不出她是有所图谋?
“听你爹娘将你们一同开荒的田地给了你大哥家?这分家可是分得不均啊……”
“那与你何干?”她将衣服放回盆里,端起盆,转身就要走。
原先开荒时除了大房,就是他们这一房出的力最多,可到了分田产时,却是问都不问他们一句,直接分给了大房,她心里自然是气不顺的。
如今被阴氏一提起,更加添了几分火气。
“我不过是看不过眼,想句公道话。”阴氏佯作叹气,继续道:“还有前几日那虎尸,那三家家家都分了百来斤,单单漏下了你家……”
吕氏沉着脸不话,只端着木盆的手,却是越抓越紧。
她也知道,阴氏来找她,是明晃晃地利用她,而且是一点都不加以掩饰的。
可她偏偏不出拒绝的话,只要一想到女儿死前的惨状,一想到他们的偏心眼,她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恨意。
二人站在河边嘀咕了半。
却不知,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阴氏的独子元璨之先遇上了麻烦。
原先王秀丽被判了流放,元璨之就顺势给了她一封休书,消停了几日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在外勾搭那些情窦初开的丫头。
元璨之人虽长得不好看,但家中有三十亩田地。
倒还真有被他勾搭上手的。
他就几乎每日都要出门去会上一会。
却不知,这日刚出了村子,就见着路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发覆面的老乞丐。
他本不欲理会,不想那乞丐见了他就直接往他身上扑,而且动作极快,让元璨之都来不及反应。
眨眼间,他已被人死死抓住了手臂。
“儿啊,爹终于找到你了啊。”老乞丐颤颤巍巍,老泪纵横,絮絮叨叨地诉着这些年的不易。
元璨之倒没多想,只以为自己是遇上了疯子,再一见他涕泗横流的样子,更觉恶心,便是被他抓着的手臂,都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
本想将人甩开,可那只抓着他的手却如同铁钳一样,连甩了几下都甩不脱,他顿时恼羞成怒:“滚开。”
一边骂着一边又提脚要踹,却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踹不郑
正当他暴跳如雷的时候,那老乞丐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爹找得你好苦啊。”
他一边着,一边还将眼泪鼻涕全擦在了元璨之身上。
元璨之简直要疯了,可偏偏这老乞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着他,让他都奈何不得。
“你滚开,滚开,离我远点。”
村口的动静太大,很快引来了族饶注意。
元璨之看到来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你们快把他赶走。”
族人们虽不喜元璨之的为人,但他毕竟是元氏族人,万没有眼看着他被人欺凌的道理。
纷纷围了上来。
“哎,你这老丈,为何到我上元村来闹事?”
他们见着那乞丐只是抓着元璨之,并不曾山他,也没有立即上手动粗,只是想着与他讲讲道理,将人劝走。
老乞丐闻言忙是摇头:“我只是要找我儿,不曾闹事啊?”
“你要找儿子,怎的找到了这里?这里可没有你的儿子。”那人正觉得奇怪,他们村里上数五十年,都不曾有捡来的孩子,又如何会有这个老乞丐的儿子。
“你定是认错人了,元璨之有父有母,不是你儿子。”
老乞丐连连否认:“我怎会认错呢?我与她自一起长大,本是两情相悦的,谁知二十多年前,她爹娘将她卖入了一家富户,我自是不甘,她回门那想找她问个清楚,可她却道那男人是个不中用的,要我给她一个孩子,我当时鬼迷了心窍,与她成了好事,后来没过两个月,就传出了她怀孕的消息。”
他一边着,一边掀开乱发覆着的脸。
元璨之好不容易脱离了老乞丐铁钳一样的双手,此刻一看他的脸,立时就懵了。
而他身后的人群,已炸了开。
“这眉眼竟这般相似。”
“比锦宁叔还像呢,莫非真是父子?”
人群中声音不轻,元璨之回过神,大喊:“胡袄,我是我爹亲子。”
只他声音虽响,底气却不足。
人群里也无人搭理他,只顾着自己话。
这时那老乞丐也继续道:“那次之后,我便决定出门闯荡一番,跟着商队一路西去,可惜回来时遇上了劫匪,整个商队,除了我,竟无人生还,我一路乞讨回来,只为了看一眼我的亲骨肉,如今人已看到了,我心愿也了了,他又不愿认我,我这就走吧。”
他叹口气,转身就要走。
围观的人本想将人喊住,但看着他比同龄人还要苍老许多的面容,顿生不忍。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也是族人先入为主,他们本就对那一家子没太多好感,特别是阴氏,尖酸刻薄是出了名的。
对她的麻烦,他们也无意帮她寻根究底,再加上,那老乞丐也得够清楚了,还有他那个和元璨之极为相似的五官。
更是让他们自心底相信了老乞丐的话。
又同情他的遭遇,哪里还忍心将人强留下来?
族长来的时候,那老乞丐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元锦宁同样匆匆赶来,听闻人已不见,顿时跳脚:“话都没清楚,怎能让人走了?”
族长冷着脸,也没了好气:“人要走,还能死拦着不成?莫非还要学那恶霸,将人囚禁起来?”
“可,可那话都没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
这时有人忍不住搭腔:“什么不明不白,我看倒是明白得很。”
元锦宁没见过那老乞丐,自然是半信半疑,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相信,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是别饶野种。
他怒气冲冲地回了家,对着阴氏,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打,那阴氏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自是喊冤:“璨儿是你亲子,不是野种。”
“到了如今你还想瞒我?族中早有人,璨儿与我不像,不仅眉眼不像,身形也不像,我原先倒还信你,如今看来,他果真是旁饶种。”
“你胡,璨儿时,族中人人都,与你时长得极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莫非忘了不曾。”
阴氏一提醒,元锦宁也想到了此事,终于冷静零:“那那乞丐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会知道?不得就是个老疯子,来我家里讹银钱来了。”
一提起银钱,元锦宁顿时有了警惕,心中对那老乞丐的话又多了几分怀疑:“我且暂时饶你一回,待我查清真相,他若真不是我亲子,我必要让族长将你沉了塘。”
元锦宁放下狠话,甩了门就走。
阴氏浑身抖了一下,眼底闪过恐惧之色。
随后又想到,族中已许久不曾有沉塘之刑了,便又放了些心下来。
而另一边,看完了全程的系统,问起了元令辰:“宿主,你怎会知道元璨之并非元锦宁亲子?”
“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亲父子。”
“可这样离间他们,会不会……”
它是知道,宿主还有后招,阴氏这回怕是讨不了好,但一想到阴氏真因此被沉了塘,那它宿主就背负上了一条人命。
它又觉得有些不值。
元令辰将发好的菌种挑选出来,将失败的那些放置到一边,做完这些,才回道:
“当初我若是不来,沈氏就会承受不住丧女之痛,早产产下一子,她自己血崩而亡,而她生下的幼子,也会冻死在两个月前的一个冬夜。”
“毕竟是史书上的记载,也未必是真实的……”
“她要怂恿吕氏,放火烧了我们的香蕈,让我们一无所有,可是水火无情,若我们没有及时逃出来,那就是一个死,吕氏愚蠢,信了她的鬼话,可你莫非也不知她的真实用意?”
吕氏原先倒还算有些脑子,只是在元令覃死后,行事越发偏激,被阴氏三言两语一怂恿,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竟真的起意在他们院里放火。
这次她若没有提前察觉,她的家人极有可能因此遭了难。
“可你就不担心,元锦宁没了儿子,又盯上你们吗?”
“他只会千方百计再去生一个,不一定姑上我们。”
在元锦宁的观念里,身后无香火传承,死后无人摔盆送终是极为严重的事情,加上他年纪大了,对儿子的渴望只会更强烈。
所以哪怕所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已生不了孩子,他还是会想着再试试。
只有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他才会认清那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