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寒旭尧看着地上的灰尘，抬脚便从那片灰烬上踏了过去。</p>
他来到床边，合衣而躺，闭眼睡去。</p>
他倒要看看燕洛璃离了自己，该如何自处。</p>
寅时，寒旭尧迷迷糊糊中，好似看见燕洛璃身处一片黑暗之中，盈盈向他告别。</p>
“寒大人，我走了，往后望你一切安好……”</p>
说完，她的身影便慢慢散去。</p>
寒旭尧心一阵绞痛，猛得惊醒坐起，才发现刚才是在做梦。</p>
他捂住还在抽疼的心口，不断的喘着气。</p>
寒旭尧坐在床沿，双手撑着张开的膝盖，许久才平静过来。</p>
他看着那堆残灰，再也睡不着，穿好衣服去了燕府。</p>
天空泛起微微亮光，燕府门庭冷落。</p>
这次，寒旭尧没有犹豫，一脚踢开燕府的大门。</p>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珠帘，没有关紧的门被吹开。</p>
厅堂内，清冷寂寥一览无余，没见到半个人影。</p>
寒旭尧皱眉走上前去，环顾四周，只觉心底莫名恐慌。</p>
倏地想起过往的种种把戏，他攥紧了拳头：“荒谬！”</p>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床脚那一滩触目惊心的殷红。</p>
又是一夜。</p>
寒旭尧再度惊醒，额头布满了细汗。</p>
他又梦见燕洛璃和他道别，这次的梦更加清晰。</p>
甚至还梦到了燕家的墓碑。</p>
几日后。</p>
寒旭尧办差和夏莹路过燕府，只见府门前积满了残雪，更加破败不堪。</p>
他眉头紧蹙：“去查查，这里……的两人去了何处？”</p>
夏莹见他问起燕洛璃，面色微异。</p>
“大人何必查，燕家满门皆被处斩，燕……寒夫人能去哪呢？应该回寒府了吧。”</p>
寒旭尧豁然开朗，连日来的阴霾逐渐散去。</p>
是啊，燕洛璃除了燕府，便只能回寒府。</p>
看来她是乖乖回去了。</p>
寒旭尧微不可见的勾起嘴角。</p>
“你通知下去，差事办完，该启程回京汇报了。”</p>
“是。”夏莹的回答，又不易察觉的失落。</p>
众人很快启程回京。</p>
寒旭尧回京先进宫去向圣上汇报，便带着赏赐回府。</p>
推开竹院的门，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抹残阳，卷着灰尘。</p>
寒旭尧手握拳，脸色沉得能滴出黑水来。</p>
目光忽然又瞥到了静静的待在妆奁上的黑色木盒。</p>
他走上前打开，又看到那封遗书，心中涌起怒火。</p>
“啪——”的将盒子盖上。</p>
燕洛璃，你不回，就永远别回了！</p>
又过了几日。</p>
已距离燕洛璃离府有半月。</p>
燕洛璃就像彻底消失在了寒旭尧的世界里。</p>
以往寒旭尧出去办差，也有这么久见不到她，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失落感。</p>
荷苑。</p>
寒老夫人趁着寒旭尧在家，邀请了众位大家闺秀来家中赏荷。</p>
美其名曰赏荷，其实是给寒旭尧相看，挑选新的寒夫人。</p>
锦衣卫等人也受邀前来。</p>
寒旭尧和众人坐在中央的亭子里，亭外风景美如画，他却无心多看。</p>
“寒大人，你真的要成亲了？”</p>
夏莹小心翼翼地问道。</p>
毕竟开始相看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文书，不管娶的是谁，总归不会是自己了。</p>
寒旭尧抿唇，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浑身散发着冷意，同时身上还有一股颓意。</p>
看着满院子的闺秀，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p>
燕洛璃好像真的不会再回来了……</p>
众人见他浑身散发着冷意，也不敢多说。</p>
这时，从寒旭尧的袖中掉出一封书信，字迹娟秀，应是女子所写。</p>
一人调侃道：“大人，这不会是之前的寒夫人留给你的吧？遗书？这……”</p>
夏莹瞳孔骤缩。</p>
她想起在永州见到燕洛璃时，她的肤色便白得近乎透明。</p>
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身子削瘦不堪，以及不断的咳嗽。</p>
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猜到了什么。</p>
“大人，您打开看过了吗？”</p>
“全是假话，何须在意。”</p>
寒旭尧重重放下酒杯：“她要想死，就真的去死好了！”</p>
夏莹坐在那里，面色惨白。</p>
三日后。</p>
永州盗墓贼横行，牵连甚广。</p>
寒旭尧一行人再次被圣上委派，前往永州。</p>
鬼使神差，寒旭尧特意选了走小道，前往燕家墓地。</p>
他想燕洛璃这女人如此无情，为了做戏竟敢消失这么久，只怕燕府墓碑也没人祭奠。</p>
他做不到那女人这般心狠无情，等寻到那女人之时，自己定不会放过她，将她休掉。</p>
这时，一旁驾马的夏莹忽然喊道：“那里有人！”</p>
寒旭尧迅速望去，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燕府墓冢前。</p>
他迅速驾马赶去，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激动翻身下马，却发现跪在那里哭泣的人，居然是跟着燕洛璃消失许久的小梅！</p>
寒旭尧呼呼吸一窒，捏紧缰绳走了过去：“小梅，夫人在……”</p>
话还未说完，目光就见那三块布满青苔的墓碑旁，又多了一块崭新的墓碑。</p>
上面写着“燕氏嫡女，燕洛璃”。</p>
寒旭尧定在原地，脑中“轰”的一声炸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