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麻麻,福福饿饿,福福想吃又又。”</p>
“嘘,福福别叫醒她,我们去找爸爸。”</p>
“粑粑,福福找粑粑。”</p>
耳畔传来软糯奶娃的声音。</p>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p>
会是谁家的孩子?</p>
苏琬摇着昏沉欲裂的脑袋,她想,这是地狱吗?</p>
她从不奢望自己能上天堂,遗憾自己不能上天堂。</p>
如果能再见他们爷仨一面,该有多好?</p>
手指肚传来的疼痛清晰,苏琬倒吸一口凉气,她分明心脏病突发,已经死了。</p>
那道缠绕在耳畔的声音愈发清晰。</p>
小女孩声音绵软可爱,小男孩声调稚嫩,故作老成。</p>
男人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隐忍怒意。</p>
“福福,鹿鹿,说过多少次了?别靠近她。”</p>
秦禹放下刚挖来的野菜,洗干净手,红着眼眶抱起两只奶团子。</p>
一个没站稳,差点栽过去。</p>
从昨天到现在,他的肚子没进一点油水。</p>
帮着村里干活得来的那只老母鸡,没等窝棚搭建起来,就被苏琬抓着送去了老刘家。</p>
秦禹苦涩,他蹲下身,布满茧子的大手摩挲两只团子脸蛋,擦掉福福眼角泪珠。</p>
“福福是小公主,福福不掉小珍珠,爸爸明天给你炖肉肉吃,好不好?”</p>
秦禹咬牙,那是他家的鸡,今晚就去老刘家要回来。</p>
老刘家要是不给,他就撕破脸皮。</p>
孩子们现在正长身体,不能受亏待。</p>
家里没有余粮,那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p>
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p>
福福和鹿鹿眼看着马上就要三岁,可他们瘦骨嶙峋、弱不禁风,还比不上老刘家一岁大的胖娃娃。</p>
听到爸爸说能吃肉肉,福福高兴地扑上来。</p>
“粑粑好好,福福亲亲。”</p>
福福是妹妹,生产时候卡住缺氧,大脑发育缓慢,两岁时候才会讲话。</p>
比起福福,鹿鹿这个哥哥显得过于早熟。</p>
“鹿鹿不喜欢吃肉肉,留给福福和爸爸吧。”</p>
躺在床上的苏琬这会儿眼睛适应刺眼的午后光芒后睁开。</p>
她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好像觉得周遭一切都不一样了。</p>
她看着熟悉的土坯房子,不远处熟悉的一大两小身影。</p>
满脸错愕,难以置信。</p>
那曾无数次深夜萦绕在梦境思念的人儿,他们出现了,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p>
是地狱?是天堂!</p>
“秦、秦禹?”</p>
苏琬声音嘶哑开口。</p>
那是干咳没喝水的破音,不是老气横秋的颓废无力。</p>
苏琬低头打量自己,破旧粉衣服,洗到发白。</p>
一双手工纳底,针脚不算绵密的布鞋,边缘磨损,沾满泥土。</p>
里面是同样洗到发白的褪色粉袜子。</p>
即便看不出原本颜色,苏琬觉得它就是大红的。</p>
衣裳、袜子,都是她成婚办席时候穿的。</p>
“糟糕!现在是哪一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