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静，流淌着音乐的咖啡厅里。</p>
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手捧咖啡，安静娴雅地拿着一张报纸观看。</p>
“赵金雅。”锡京走近赵金雅，在她面前的座位上坐下了。</p>
“嗯……给你看个有意思的。”赵金雅把报纸摊开，将其中被红笔圈中的地方指给锡京看。</p>
“十四年前，在顶楼施工的施工队长因私人恩怨而导致某位女性惨死顶楼，至今还未发现尸体。”赵金雅似乎想到什么了，开心地笑了起来。</p>
“同年，警察从死者的账户发现了顶楼的投资人，实际掌权人周丹泰定期往死者账号汇钱。”</p>
“而你让我查的苏诗雨正是那位死者的女儿。”</p>
在场的锡京和赵金雅都明白，报道上所说的犯罪人只是替罪羊。</p>
这是财阀们的惯用手段，犯了事就推一个无辜的人顶罪，然后又继续逍遥自在。</p>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锡京又听赵金雅道。</p>
“苏诗雨自她妈妈死后就来到保育院，后来被国外富商领养，因为偷窃被赶回国。”</p>
赵金雅手托着下巴，像是在瓜田里疯狂吃瓜的猹。</p>
接下来的这个消息真的很劲爆。</p>
“在调查过程中，我发现你的后妈秀莲也在调查此事，然后我顺手调查了一下，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p>
“你的秀莲妈妈跟苏诗雨妈妈同一个医院，就连秀莲女儿和苏诗雨的出生时间都一样。”</p>
“而苏诗雨妈妈在医院事件前从未收到过来自周丹泰的汇款，在此之前更是没有任何交集。”</p>
“死者也并非是周丹泰的情人。”</p>
“而之后，医院宣布你秀莲妈妈所生双胞胎之一因身体虚弱而逝世。”</p>
“什么？妈妈生下的是双胞胎？”锡京本来静静地听着，在听到“秀莲妈妈所生双胞胎”的时候，她惊愕地直接打断赵金雅的话。</p>
“你不知道？你的秀莲妈妈当时怀的是双胞胎呀，我没查错，这件事在当时并不算秘密。”</p>
“可、可妈妈从来没跟我说过呀，爸爸也没提过、我也没听过。”锡京和赵金雅对视一眼。</p>
两人不谋而合地想到一块去了。</p>
“你亲生妈妈当初生的也是双胞胎，圈里人从未见过你的亲生妈妈，该不会……”</p>
“秀莲妈妈是你亲生妈妈？”</p>
“！！！！”</p>
“不可能！”锡京率先反驳。</p>
“虽然秀莲妈妈没跟我说她怀的是双胞胎”</p>
“但如果我真的是秀莲妈妈的亲生女儿，那逻辑根本圆不上，妈妈跟我说过她之前有个前夫，她是和前夫生下的女儿。”</p>
如果她是秀莲妈妈的亲生女儿，那她就极有可能不是周丹泰的孩子了，依照秀莲妈妈的性子，她不可能在结婚状态下和周丹泰婚外情。</p>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p>
疯了，这一切越查越疯。</p>
“可你亲妈和后妈所怀的都是双胞胎，而且还是同一时间生产，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不得不怀疑。”赵金雅道。</p>
她当时查到的时候就很怀疑，只是没有实际证据支撑，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锡京。</p>
“……我去查查，你等我半个小时。”锡京其实并不想此时去验证，但她真的很想去追查事情真相是什么。</p>
而一切的关键在秀莲妈妈那里。</p>
秀莲妈妈的房间她可以随便进入，医院离这也不远，半个小时来回路程完全可以搞定的。</p>
“等等，你等我说完再去查，锡京。”赵金雅两眼懵逼，锡京完全不等她说完就去查的。</p>
她还有好多东西没告诉锡京。</p>
锡京并没有从咖啡厅正门走出去，她从咖啡厅后门溜了出去。</p>
她打车去顶楼拿到妈妈的头发，又同样打车去了医院。</p>
等待结果的时间很难熬，但很快地，锡京就拿到还热乎的检测报告，上面写着</p>
[亲缘关系成立可能性为99.9999%]</p>
拿着检测报告的手微微颤抖，好在锡京还记得咖啡厅还有人等她。</p>
锡京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咖啡厅，从咖啡厅后门溜回座位。</p>
“查到了？”赵金雅看到锡京坐下，没忍住好奇，问道，“你是秀莲的孩子吗？”</p>
“是。”锡京道。</p>
“所以秀莲妈妈真的是你亲妈？”赵金雅疯狂吃瓜。</p>
“不对呀，那为什么不公开，还有你秀莲妈妈生下的其中一个不是死了吗，周锡勋又是怎么回事。”</p>
“周锡勋不是我亲哥，苏诗雨才是我亲姐姐。”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再知道点也无所谓。</p>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你姐姐怎么变成了死者的女儿，周丹泰为什么定时给她汇款？秀莲知道吗？”</p>
“这些问题我也想知道。”锡京手贴着冰冷的咖啡杯壁，满脑子疑惑。</p>
锡京心里不知作何感想了。</p>
已知：秀莲妈妈之前有丈夫，听说是逝世后才嫁给周丹泰。</p>
她是秀莲妈妈的亲生女儿，和苏诗雨是姐妹。</p>
然后苏诗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死者的女儿，父亲周丹泰更是给死者定期打钱。</p>
所以很清晰了不是吗，几天后的顶楼宴席也变得不重要了。</p>
她不是周丹泰的孩子。</p>
死者疑似调换了苏诗雨和秀莲妈妈的孩子，更疑似是父亲周丹泰指挥的。</p>
锡京头疼地抚额，喝了口冰咖啡后，慢慢捊清最要紧的线索。</p>
首先，那个噩梦幻境里父亲周丹泰的态度终于有了诠释，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所以才可以在一旁幸灾乐祸。</p>
这个逻辑很合理。</p>
其次，那个噩梦幻境里苏诗雨的死亡也有了新的猜测，以往锡京总觉得苏诗雨的全部危险来自锡京自己。</p>
可是现在看，显然不是的，无论是苏诗雨突然遭受的舆论风波还是她被人调换的人生都足以证明她始终活在别人的操控下。</p>
所以到底是谁害死了苏诗雨呢？</p>
害死苏诗雨的是锡京，这句话从噩梦幻境里父亲周丹泰口中所出。</p>
假设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在害死苏诗雨这件事故里，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最开始的推动，还是最终的动手者？</p>
这点很重要，但暂时无法获得答案。</p>
那只能换个思路了，那场恶梦幻境是在她还没改变对苏诗雨的态度前出现的。</p>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那个噩梦幻境，锡京不会去追查苏诗雨，也就不会发现苏诗雨是她姐姐，更不会维护她。</p>
所以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p>
噩梦幻境到底是她尚未维护苏诗雨所处时间线的未来，还是她改变对苏诗雨态度后所处时间线的未来。</p>
如果是前者，那她可以尽人事改变。如果是后者，那就是宿命的愚弄。</p>
锡京仔细整理噩梦幻境出现的最开始以及其中不正常的地方，迟钝地想到一个惊悚的可能。</p>
第一次出现噩梦幻境时她在做什么，在考试，往后推呢？</p>
那是她和苏诗雨的第一次见面，是她为难苏诗雨的开始。</p>
她最为崩溃的那次新的噩梦幻境呢，那天发生了什么？</p>
她正打算霸凌苏诗雨。</p>
噩梦幻境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那么疼痛。</p>
是她发现苏诗雨是她姐姐后，她开始维护苏诗雨后。</p>
噩梦幻境的所有都跟苏诗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p>
是为了不让锡京重蹈覆辙，欺凌苏诗雨吗？</p>
所以才这么强硬地，用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方式告诫锡京。</p>
所以是前者吗？噩梦幻境是她没有维护苏诗雨所处时间线的未来。</p>
所以又回到核心的关键点了。</p>
在苏诗雨死亡这条线里，到底有多少人插手了？</p>
是疑似调换了孩子的周丹泰，还是制造了舆论风波的幕后主导者？还是两者都有？</p>
依照噩梦幻境模糊的视角，锡京切换角度，又从另一个方面入手。</p>
该如何避免苏诗雨在顶楼一跃而下？</p>
最好的办法是让苏诗雨远离顶楼。</p>
可是苏诗雨就是远离了顶楼呀，她都不辅导珍妮等人了，她没有来顶楼的原因。</p>
所以她没有危险吗？</p>
锡京心中否认，噩梦幻境与苏诗雨息息相关，如果苏诗雨不存在危险，她猜噩梦幻境就会消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出现在脑海里。</p>
危险是一直存在的。</p>
锡京放下抚额的手，手背贴着冰冷的杯壁降温，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p>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一点都不像你了。”</p>
赵金雅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来出身优渥的锡京也会有苦恼的事情。</p>
也对，锡京家世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p>
毕竟是曾经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救命恩人，说实话，吃完瓜赵金雅就不希望锡京这副模样出现在她眼前。</p>
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递了张卡给锡京道，“这张卡给你。”</p>
不属于锡京背后家庭的，不受管制的金卡。</p>
光是那些复杂罪恶的财阀世家，她就觉得真的不适合锡京生活，如果可以，她希望锡京像普通人一样好好地生活。</p>
起码不要活得像她初次见到那般满身戾气了。</p>
相处过后锡京也没她想得这么坏呀。</p>
“如果你要重新生活，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可以来找M国找我，我会给你安排另一个新身份。”</p>
赵金雅不习惯看别人离去的身影。她见锡京不想喝咖啡，摸着手机看时间就知道锡京想走了。</p>
“到那时，可就是你欠我的了。”她抢先一步，离开座位，对锡京道。</p>
“好。”锡京点了点头。</p>
赵金雅离开几步后，突然又折返回来道，</p>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你父亲好像对你妈妈所调查的事有所察觉，已经派人调查你妈妈了。”</p>
“估计也快查到我身上了，你做好被发现的准备。”</p>
“那你呢？”锡京问道。</p>
“我？不用担心啦，我订了一个小时后的机票，告诉完你这些事情我就得赶机场了。”</p>
“你父亲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这么迅速找到我，在这时对我下手的。放心吧。”</p>
赵金雅对锡京wink了一下，笑容甜美。</p>
“那你下飞机后记得给我发条消息报平安。”锡京放心不下，嘱咐赵金雅。</p>
锡京尽管为人做事饱受争议，但她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别人为她做事后，她还不闻不问，毫不关心的态度。</p>
“好好好，那我先去赶机场了，Bye。”赵金雅挥手道别。</p>
锡京同样挥手道别。</p>
尽管有很多繁杂交错的头绪需要整理，但锡勋还在等她，锡京不可能让锡勋一直等她。</p>
锡京出了咖啡厅，抬手挡阳光，明明是云消雾散，春光明媚的天气，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p>
周锡勋一直在关注着咖啡厅，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锡京走出来的场景。</p>
他下车，快步走到锡京面前，牵起锡京的手，发现她体温很低。</p>
周锡勋下意识地脱了身上的外套，披到锡京身上。</p>
周锡勋的到来吹散了心中的冷意，锡京用力握紧周锡勋的手，学着他之前的模样，十指紧扣地握住他。</p>
她还有锡勋，一直陪着她的锡勋。</p>
周锡勋原本还在胡思乱想，怀疑锡京是不是抛下他了，现在却被这个举动弄得心窝暖暖。</p>
锡京还是在意他的。周锡勋有些喜滋滋地想。</p>
远处的司机透过透明玻璃看到这一幕，锡京锡勋的高亲密让他感觉到违和。</p>
不像是兄妹，倒像是……如胶似漆的情侣。</p>
司机用手机拍了下来，本来打算将图片发给他的雇主周丹泰。</p>
可是司机转念一想，锡京和锡勋也算他看大的，不管锡京和锡勋关系是不是违背伦理的关系，他都算是她们的叔叔。</p>
司机长期跟在周丹泰旁边，不可避免地清楚了些周丹泰的做事风格。如果让他知道，锡京和锡勋是那种关系……恐怕……</p>
司机甩了甩脑海的可怕想法。</p>
不管了，周丹泰也不算一个好老板，他干嘛做本分以外的工作。</p>
眼看锡京和锡勋手牵手回到车里，司机看到他俩明目张胆的模样，浑身刺挠，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最终没有开口。</p>
锡京自然没有注意到家里司机的复杂表情，倒是周锡勋察觉到了，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了锡京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