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次见到艾薇，是周一的中午。</p>
她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工作牌，妆容也不像第一天入职时精致。</p>
温冉这时正打算午休，看着刚回来的艾薇客套了一句：“吃饭了吗？”</p>
艾薇看着温冉摇头：“要不去喝杯咖啡？”</p>
？？？</p>
温冉还在思虑她是不是叫自己一起，艾薇已经指着门口：“走吧。”</p>
因为是午休时间，二楼的咖啡厅没什么人。</p>
温冉和艾薇坐在角落的位置，俨然要说点悄悄话的模样。</p>
艾薇确实是这个目的，她看着温冉,小声道：“许玉呤和吴云姗以前关系特别好，亦师亦友的那种你知道吗？”</p>
温冉摇头，不知道。</p>
她有些困，眼角下拉，眼睛无神。</p>
艾薇显然已经猜到温冉一问三不知,只觉得她现在这幅脆弱无助的模样，她是真看着可怜。</p>
艾薇平着心气，从头给温冉捋一捋她现在危险的现状：“温冉，我们部门，下面有三个首席设计师，分别带领三个组，这你总知道吧？”</p>
温冉点头。</p>
她虽然当了一周的透明人，但是大概情况还是知晓的。</p>
设计部门除了独立的腕表设计部,还有专柜设计部和高定设计部。</p>
温冉所在的专柜设计部一共有三个小组，由三位首席设计师带领。</p>
一组的首席设计师叫陈星，三组的首席设计师叫王旭阳。</p>
艾薇耸了耸鼻子：“我听说吴云姗能暂代专柜设计部主管一职，除了她迅速与许玉呤撇清关系之外，许玉呤遭解雇的内幕和她也脱不了关系。”</p>
这温冉倒是没听说。</p>
艾薇：“吴云姗见风使舵,现在部门里没几个人服她。”</p>
这温冉看出来了，特别是两位首席设计师陈星和王旭阳，每次从吴云姗办公室出来都一脸不痛快。</p>
艾薇：“我们被分到的一组，是最没前途的组。”</p>
温冉点头，慢条斯理的把牛奶倒进热巧克力里。</p>
见她这神色，像是没在认真听，艾薇蹙眉，声音提高了些：“你在干嘛？”</p>
“？？？”温冉‘啊’了一声，解释，“我不喜欢太甜，所以用牛奶冲淡一点。”</p>
听了温冉的话，艾薇愣住，随即有些生气：“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p>
“有的。”温冉点头，认真的看着艾薇，复述，“你说我们组最没有前途。”</p>
艾薇这才满意，稍稍收敛怒气：“或许因为我们是许玉呤亲招的，吴云姗有些隔阂我们，所以把我们安排到一组。”</p>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艾薇话一落，温冉立刻接话：“明白。”</p>
她这模样，倒是乖顺。</p>
艾薇沉了口气，语气放缓：“我听同事说，你每天都在老实本分的坐在那儿，到点就下班？”</p>
温冉不知道艾薇从哪里听说的，不过她诚实点头。</p>
“温冉，你要明白，只有像‘卡莱尔’这种，站在行业顶端的大公司，才会以作品招设计师，出了‘卡莱尔’，根本没有公司敢不要文凭，不要资历的招设计师，你懂吗？”</p>
“…懂。”</p>
学历是敲门砖。</p>
如果没有一份漂亮的简历，就算能力再强，也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了解。</p>
毕竟在快节奏的社会上，效率成了必须。</p>
温冉对比别人，不过是幸运的有个好的出生，所以她的学历才变得不那么重要。</p>
可她现在不是白伟良的关门弟子辛西娅，而是行业内最底层的一个珠宝设计师，温冉。</p>
这些她都懂。</p>
艾薇：“所以，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过实习期。”</p>
过实习期？</p>
这意思，不就是...</p>
“没过...”温冉手一抖，牛奶顺着杯沿滑落，她眼睛睁大了些，填着明显的担忧，“会走人是吗？”</p>
艾薇扯了张纸巾垫在牛奶杯旁边：“现在知道着急了？”</p>
温冉眉心微蹙，追问：“过实习期是有什么考核标准吗？”</p>
“我目前所知，我们组的首席设计师陈星的打分占最重要的部分。”</p>
温冉眉心蹙得更紧了。</p>
艾薇也没有想吓唬她：“好了，现在可能还来得及。”</p>
“来得及？”温冉虚心请教，“那我需要做什么？”</p>
“首先，你要和组里前辈的关系融洽，你又不是独立设计师，你每天一个人算怎么回事？然后，你不能坐以待毙，没有事做就去主动争取点事做，要给别人感觉到，你整个人是积极的。”</p>
温冉点头，觉得艾薇说的有道理：“我要怎么做才能和前辈们融洽一些呢？”</p>
艾薇侧头看着咖啡吧台，意有所指的挑了下眉。</p>
温冉点头：“明白了。”</p>
午休时间结束，温冉给一组的每个前辈都递上一杯咖啡。</p>
最后，她拿着咖啡去陈星办公室。</p>
陈星年纪不大。</p>
如果说妆容体现性格的话，她很酷。</p>
温冉递上咖啡：“陈老师，夏季容易困乏，喝杯咖啡提提神。”</p>
“谢谢。”陈星有些意外，抬眸看着温冉，“还有事吗？”</p>
温冉递上一叠设计图纸：“上周没有收到任务，所以趁着空闲时间画了些稿图，如果您有空，请您指教。”</p>
温冉想，这样解释，应该能挽回自己的形象，变得积极正面一些。</p>
“不用您您您的。”陈星喝了口咖啡，看着温冉手上的图纸，想起她令人深刻的自我介绍，“你不会板绘吗？”</p>
温冉会。</p>
温冉：“相比较，我更喜欢在纸上手绘。”</p>
陈星神情看不出什么，看了眼办公桌面：“放那儿吧，我有空会看的。”</p>
温冉点头，把图纸放在办公桌上，又委婉的说：“陈老师，工作上不管有什么安排，我都能配合。”</p>
“嗯。”</p>
温冉看她不说话了，识趣的打算离开。</p>
她转身时，陈星说了一句，多练习板绘。</p>
温冉点头说好。</p>
温冉回到工位时，看见有同事在作图稿，有同事在细声讨论。</p>
整个办公室除了比往常微微浓厚一点的咖啡香，好像没什么不同。</p>
温冉刚坐下，艾薇就凑近来。</p>
“我把你拉进群里。”</p>
温冉还没搞清什么群，手机就震动了一下。</p>
她打开一看，艾薇把她邀请进一个名叫‘打工人不睡觉’的群。</p>
这个群成员都是一组的同事。</p>
温冉看向艾薇。</p>
艾薇小声道：“其实大家都是普通打工人，有什么敌意啊？不过是一个群体，总是要后来的去主动融入而已。”</p>
温冉看着桌上的咖啡杯点头，所以咖啡是这个群的敲门砖。</p>
艾薇又凑近了些：“在群里别乱说话，你要知道人心隔肚皮，三个人就有三个群这种事很常见。”</p>
温冉顿了一下，点头。</p>
她突然想到老师和师兄曾经都对她说过，以后进了公司只管设计，其他都不用担心。</p>
当时她没理解到，毕竟一个设计师，除了设计还能管什么呢？还能担心什么呢？</p>
原来是这些。</p>
温冉突然庆幸自己出来这一趟。</p>
艾薇站起身收拾包：“我还得去趟专柜，拜拜。”</p>
温冉从心里感谢艾薇。</p>
温冉：“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吧。”</p>
艾薇也不矫情：“好呀。”</p>
艾薇走后，温冉周边再次安静。</p>
偶尔手机震动一下，温冉拿起来一看，是同事在群里抱怨。</p>
同事A：【王太太是不是有病？】</p>
同事B：【干脆送去原石场地好了。】</p>
同事A：【明天我真不想接待她了，要不我请个病假得了。】</p>
同事C：【别，自己担子自己挑。】</p>
......</p>
只言片语，温冉理不清事情经过，但大概知道王太太明天要来，是个难搞的客户，同事都不想接待。</p>
第二天，温冉刚放下包还没坐下，陈星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温冉，进来一下。”</p>
温冉立马过去。</p>
陈星坐在椅子上，手指在图册上点了点：“这是你一周时间画出来的？”</p>
温冉点头：“是。”</p>
陈星往后靠了靠：“我记得你没上过专业学校，是吗？”</p>
“是。”</p>
“那你这些都是哪里学的？”</p>
温冉很镇定的回答：“跟一个老师傅学的。”</p>
陈星没说话，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温冉，然后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算有点天赋。”</p>
温冉其实表面镇定，实则手心都出汗。</p>
“咚咚咚——”突然办公室门被敲响。</p>
陈星收回视线：“请进。”</p>
进来一个男同事，一副闯祸的模样：“陈老师，王太太来了，但是...”</p>
那个男同事咽了口口水：“李婉还没来，电话也没人接。”</p>
陈星有些不耐烦：“提前安排了吗？”</p>
“没有。”男同事吐出一口气，“陈老师。”</p>
“有什么快说。”</p>
男同事：“颜总在展厅。”</p>
陈星顿了一下，立马站起身往外走，路过温冉时带出一阵风。</p>
温冉跟着走出办公室，听见陈星问：“谁手头上没事？”</p>
无人应答。</p>
温冉抓住机会，两步上前：“陈老师，我没事。”</p>
陈星看了眼温冉：“跟我走。”</p>
温冉只去过二楼的咖啡厅，这还是第一次进‘卡莱尔’的展厅。</p>
展厅很大，灯光颜色和亮度分区间设置，得以呈现珠宝最完美的视觉效果。</p>
琳琅满目的珠宝设计，可温冉来不及看，跟着往里走，那里是客户接待厅。</p>
远远的，温冉就看见颜望舒坐在沙发上，他对面坐着一位女士，像是在聊天。</p>
陈星踩着高跟鞋走的很快，温冉跟着小跑起来。</p>
温冉鲜少运动，此刻心脏跳的厉害。</p>
也不知是因为跑步，还是颜望舒突然看过来。</p>
陈星渐渐放缓步子，等走到颜望舒面前时已经心平气静，毫无急色。</p>
她微微颔首：“颜总，王太太，早上好。”</p>
王太太体型偏胖，头上带着一顶小礼帽坐在沙发上，她没回头：“还早吗？我和颜总都聊半天了。”</p>
陈星面露尴尬之色。</p>
颜望舒却跟个局外人似的，慢条斯理的扣着袖扣，然后站起身：“王女士，失陪了。”</p>
他一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的态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