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医生沉痛的摇头。</p>
“癌细胞已经扩散，病人如果今晚醒不过来，可能就会在睡梦中离开。”</p>
陈超云哭出了声，陈超也红着眼。</p>
许客绷直了身体，强撑着情绪，上去迎接陆色的病床。</p>
半夜，特护病房。</p>
陆蓁突然醒了，她睁开眼，只觉身体就像碎了重新拼接起来般的痛。</p>
沙发上，陈氏兄弟俩抱着睡着了，许客站在角落里，看见陆蓁醒了，第一时间上前来。</p>
他想叫医生，陆蓁摆摆手阻止了。</p>
她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有所预感。</p>
她用力撑起身子，让许客拿来手机。</p>
明明还在犹豫，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输入了那个熟知的号码。</p>
陆蓁挣扎了许久，最终鼓起勇气，按下了拨通键。</p>
手机里“嘟嘟”的等候音，就像审判的钟声，陆蓁像最诚挚的信徒，等着她的结果。</p>
响了没一会，被接通了。</p>
陆蓁像是如释重负又怅然所失。</p>
“什么事？”</p>
她听着孟淮安沙哑的声音，似是被吵醒。</p>
“我……”</p>
话到喉咙，陆蓁竟然有些紧张。</p>
忽然，电话里传来了蒋嘉然略带慵懒的声音。</p>
“什么人，大半夜的还给你打电话。”</p>
陆蓁张了张嘴，声音像被狂风吹熄，她听着孟淮安小声的说：“我出去接。”</p>
接着便是一段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和脚步声。</p>
这一刻，她心中一阵猛烈钝痛。</p>
“你到底要做什么？”孟淮安不耐的声音又响起。</p>
病房内是那么的温暖，可他的声音却像有实质的冰，将她的血液一寸一寸的冻结。</p>
陆蓁看了一眼墙上的温度计，室外温度零下5度，像极了15年前那个寒夜</p>
她这一生，早就被终结在了25岁冬天最冷的寒夜。</p>
此后经年，只有一个如游魂般活在人世的陆蓁。</p>
“说话！”那头又说。</p>
她几乎能想到孟淮安厌烦的表情。</p>
“不……没什么。”</p>
陆蓁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坠出眼眶。</p>
信徒得到了审判。</p>
她终于明陆，15年了，原来真的只有自己放不下。</p>
他已经不爱她了。</p>
临死前她终于真正确认了。</p>
“抱歉……打扰你。”陆蓁惨淡一笑。</p>
她这15年最擅长伪装，如今她将话语里的哭腔也伪装得很好，一点儿听不出来。</p>
“你……”孟淮安皱眉，突然的心口难受。</p>
两边一段沉默。</p>
陆蓁听着他的呼吸声，良久，说了一句“再见”。</p>
电话挂断，她艰难喘着气躺了下来。</p>
医生鱼贯而入，她闭上眼。</p>
过了几天，窗外天气正好。</p>
陆蓁突然感到了久违的轻松，她对许客说道：“带我去外面转转吧。”</p>
许客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蓁在花园里转着。</p>
陆蓁让许客将她停在了湖边，她看着风景：“这些年，辛苦你了。”</p>
许客声音低沉：“这是我该做的。”</p>
“等我走了，公司就按我之前说的办。”</p>
“多帮帮这兄弟俩，他们都是好孩子，我的家产就帮我捐了吧，等超云长大后，就麻烦你协助他管理陈氏……”</p>
陆蓁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困，她费力的保持着清醒。</p>
“我床头的盒子，等我死后，跟我放在一起。”</p>
许客似有所感，一个“好”字卡在喉咙说不出。</p>
“孟淮安……”陆蓁含着这名字，声音平静，“就不要通知他参加我的葬礼了。”</p>
太阳刺眼的光晕模糊了她的意识。</p>
她眯着眼呢喃着，许客刚想凑近些听，可陆蓁却没了声音，就像睡着了一样。</p>
一阵微风吹过，枫树的最后一片树叶打了一个旋，最终脱离了树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