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昏迷中醒来,黑暗翻覆,没有一丝光亮。</p>
我觉得全身都痛,但说不出哪里疼。</p>
我想动一下,但发现自己被压住了。</p>
不是钢筋水泥,而是青少年的身体。</p>
“姜瑜哥......”我动不了。眼泪从我脸上流下来。</p>
我第一次强烈地闻到了死亡的味道。</p>
有温热的粘稠液体滴在脖子上,姜瑜的呼吸声,很浅地落在头上。</p>
“舒舒,别哭。”姜宇的声音又细又弱。</p>
“你流了很多血。”我哭得更厉害了,害怕他会死。</p>
我能感觉到他很痛苦,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着。</p>
但他还是笑着哄我:“别怕,姜乙会救我们的。”</p>
他说,地震发生时,江一是唯一不在别墅里的人,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p>
江一成为我们绝望中的火花。</p>
带着这个希望,我们在黑暗中面对死亡。</p>
姜瑜说,我们睡不着。</p>
所以,我们谈了很多。</p>
到最后,我都不记得我们谈了些什么。</p>
只记得最后,江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p>
像耳语一样。</p>
“以后,要和江乙好,但没有我当话筒。”</p>
“舒舒,我很抱歉……</p>
“如果……我希望你当初选择了我。”</p>
江羽没有扶住江乙带人来救我们。</p>
当天被埋在下面的人,有一半以上是幸存者,没有姜瑜。</p>
救援仍在进行,一切都很混乱,我意识很清醒,甚至感觉不到疼痛。</p>
隐约听见许多人在说话,江乙的哭声特别长,特别猛。</p>
悲伤的年轻滑坡海啸。</p>
我想那天江乙哭尽了一生的眼泪。</p>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无拘无束,再也没有红过眼睛。</p>
我在医院里昏迷了很长时间,错过了姜瑜的葬礼。</p>
江乙从来没来看过我。</p>
刚听说出院后,江乙就出国了。</p>
江老人告诉我,江乙出国前在家里跪了很久。</p>
“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他固执地说。</p>
我一直不知道江乙那天晚上为什么突然离开,也不明白江宇那句对不起是因为什么。</p>
这一年,曾经以为永不分离的三个人,被命运的巨轮带走了。</p>
姜瑜永远呆在十八年里。</p>
江乙毅然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四年,不肯踏上家乡的土地。</p>
我常常感到亏欠,并逐渐生出一种内疚感,愿意接受命运的束缚,爱生活的堕落。</p>
没有对错之分。救赎是一个漫长而有品味的旅程。</p>
眼泪掉了下来,我一遍又一遍地擦掉照片上的水渍。</p>
把照片放回相册里,塞进手提箱里。</p>
仿佛约了过去的二十七年,到最后,都只成了厚厚的相册。</p>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