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远镇的集市，没有固定摊位。</p>
除了按照约定俗成的习惯，形成的菜市、布市等几个大致区域外，具体的摊位，都是大家随便占、随便摆。</p>
谁先占上，就算谁的摊位。</p>
半晌的时候，会有镇上的管理人员前来巡查，根据所占的摊位面积大小收取摊位费。</p>
苏长青二人来的算早，还有大把的摊位可供挑选。</p>
考虑到人流量和夏天的气温，二人选择在一个路口的大柳树下摆摊。</p>
大柳树下，已经支好了一个摊位。</p>
是一对卖水煎包的中年夫妇。</p>
妇女正在切韭菜，准备调馅。</p>
男人正在揉面，看到苏长青和苏长勇停在这里，好奇道：“小伙子，你们也是来摆摊的？”</p>
“对，叔，和你做个伴，不介意吧？”苏长青笑道。</p>
“嗨，这有啥介意的。”</p>
男人笑道，他饶有兴趣地瞅了瞅自行车上的家伙什，好奇道：“你们这是要卖什么？豆腐脑？”</p>
“不是豆腐脑。”</p>
苏长青指了指铁桶上的“卤味”二字：“我们卖卤味。”</p>
“卤味？”</p>
“也就是卤肉什么的，和酱肉差不多，但比酱肉好吃。”</p>
“哦哦。”</p>
男人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埋头揉面。</p>
苏长青二人也开始支摊。</p>
餐桌搬下来摆好。</p>
案板放在上面。</p>
铁桶抱下来放在旁边。</p>
桶上的“卤味”二字正对集市街道。</p>
苏长青打开桶盖，里面是装了大半桶的各种卤味。</p>
这个桶，如果塞满，能放一百来斤卤味。</p>
猪头肉、猪蹄、鸡爪、卤鸡蛋、卤豆干，各拿出一些，放在案板前、左、右三面。</p>
留下靠近自己的一片区域，用来切肉。</p>
一个简易的小摊，就算是支好了。</p>
摆出来的卤味，经过一夜的放置，已经变凉。</p>
但浓郁的咸香气息，依然以小摊为中心，向四周缓缓扩散。</p>
“什么味，这么香？”</p>
正在和面的中年男人鼻子嗅了嗅，抬头往四周瞧了瞧，目光落在苏长青的卤味摊上，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p>
“好香啊......”</p>
刚把馅调好的妇女，同样惊讶地看向不远处的卤味摊。</p>
要知道，他们面前，可是放着刚调好的馅料。</p>
里面有韭菜、酱油、十三香、香油等好几种散发各种辛辣芳香气息的食材调料。</p>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卤味的香气，依然压倒了馅料的气味，被他们清晰地嗅到。</p>
由此可见，这些卤味的香气，有多么浓郁。</p>
“小伙子，你这卤肉闻着真香啊！”</p>
中年男人忍不住对苏长青说道：“我见过不少卖酱肉、炖肉的，自己也做过。可都只是刚出锅的时候香，放凉了就没有香味了！”</p>
“这种情况，主要是香料放的不够多，搭配也不够好！”</p>
苏长青笑道：“我这卤味，光是香料就用了二三十种，做出来当然香！”</p>
说着，他用刀割下来两小块卤肉拿过去：“叔，婶，尝尝！”</p>
二人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p>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p>
苏长青笑道：“咱们在一起摆摊，就算是邻居了，邻里之间，吃两口东西算什么？”</p>
做生意，就要以和为贵、广交好友。</p>
苏长青也是在有意和身边的商贩搞好关系。</p>
“你这小伙子年龄不大，可这话说得有水平！”</p>
中年男人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待会儿煎包做出来，给你们送几个！”</p>
他和妇女接过去卤肉，尝了尝。</p>
“唔，好吃！”</p>
中年男人竖起大拇指：“味真好！”</p>
妇女也点头道：“这味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你这......叫卤肉是吧，多少钱一斤？给我拿一斤，我带回去给孩子尝尝！”</p>
“谢谢婶，这集市还没开始，你们就提前给我开张了！”</p>
苏长青乐了，笑道：“这卤猪肉头是8块钱一斤，咱们邻居之间，就收个成本价，7块！我再送你们几个卤鸡蛋和卤豆干，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p>
他称了一斤卤猪头肉，又装上几个卤鸡蛋卤豆干，递给妇女。</p>
妇女接过去，给了钱。</p>
有这么一档子事，彼此也就熟悉了。</p>
干着活，聊着天，等集市开始。</p>
随着太阳缓缓升起。</p>
各式各样的摊位陆续支了起来。</p>
不大会儿，来赶集的人也渐渐出现。</p>
整条街道变得热闹起来。</p>
招呼声、聊天声、吆喝声、砍价声、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p>
苏长青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感受着贫苦与美好并存的九十年代农村风貌，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p>
这样喧闹的集市，他已经数十年未曾亲临体验过了。</p>
“小伙子，你这酱肉闻着挺香啊，怎么卖的？”</p>
一道声音在摊位前响起。</p>
苏长青回过神来，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女站在摊位前，好奇地打量着案板上的几种肉。</p>
“姐。”</p>
苏长青连忙面带笑容道：“我这不是酱肉，是卤肉，用了二三十种香料，还有秘制配方和工艺，制作难度比酱肉高多了，味道也比酱肉好。你闻着香，吃着更香！”</p>
说着，他用刀斩下手指肚大小的一块肉，递给妇女：“姐，你尝尝。”</p>
“还能尝？”</p>
年轻妇女微微惊讶，没想到苏长青这么敞亮，竟然让尝肉。</p>
她接过那块肉，还没放进嘴里。</p>
稍稍靠近一些，便嗅到了令人口舌生津的咸香气息。</p>
放进嘴里轻轻咀嚼。</p>
下一刻，眼神都亮了！</p>
“怎么样？大姐，我这卤肉好吃吧？”</p>
苏长青笑问道：“是不是又鲜又嫩，咸香适口，卤香十足，而且口味层次感特别丰富？”</p>
“嗯......”</p>
年轻妇女没什么文化，说不出那么多词，但嘴巴里的滋味已经瞬间将她折服。</p>
她点点头：“好吃......怎么卖的？”</p>
“东西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你想要哪一种？”苏长青问。</p>
“就刚才吃的这个。”</p>
“这是猪头肉，8块钱一斤。”苏长青笑道。</p>
“8块钱一斤？”</p>
年轻妇女眉头一皱：“这么贵？”</p>
“真不贵！”</p>
苏长青面色认真地解释道：“姐，现在猪肉都什么价了，你肯定也清楚！一斤猪头半斤肉，再加上各种香料、秘制配方，我每斤成本都要7块多，卖8块，根本不赚，也就是挣个辛苦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