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明案件三天后开庭审理,安洛需要出庭作证,安泽要去法庭旁观,身为安家一份子,安岩自然也跟他们一起去了法庭。
站被告席上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目光冰冷得就像是一条毒蛇。
他徐少谦长得有些相似,那样一张脸,安岩甚至不敢去细看,只好紧紧握着拳头低头沉默着。这个案件牵连甚广,审理了好几个小时,终法官读出了宣判结果,徐梓明被判了无期徒刑并且没收了全部财产。
他余下一生都必须监狱里度过,这是他该得惩罚。可是,看着他被人押下法庭那一刻,安岩却没有一丝一毫喜悦之情,反而觉得心头好像压着一块沉重石头,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从法庭出来之后,安泽和安洛一起回家,安岩心情低落,一个人开车来到了墓园里。
低头看着墓碑上父母遗像,沉默了很久,安岩才俯身放下买来花束,轻声说:“妈,那个害死你们人,今天被判刑了,你们可以安心了。哥哥和安泽都挺好,爷爷身体渐渐好转,我也很好……电影很顺利地拍完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
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安岩怔怔地看着墓碑上遗像,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是,安家一切都很好。
安洛和安泽经商方面都很有天分,安家公司由他们两个携手打理,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爷爷身体渐渐好转,很就能从疗养院回家了。自己演艺圈也是一切顺利,无之城杀青,常林也开始谈下一部戏合约,不出意外话,下一部是民国题材悬疑片,会明年年初开始拍摄。
一切都挺好,除了心里很难受以外。
跟徐少谦之间作为恋人一天时光,短暂得就像是昙花一现,可安岩却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一天光景。他跟少谦手牵手走回家路上,告别时候依依不舍地拥抱着对方,看着对方眼睛里属于自己投影,心底就充满了幸福。
那样幸福,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可惜以后再也体会不到了。
安岩突然有些理解无之城二结局,柯恩医生临死之前紧紧抱着小七,唇角露出了一个微笑……因为他终于从痛苦和煎熬中解脱了。
而此刻安岩,却陷入了剧本里柯恩医生那样处境。深爱人明明就那里,却没有办法一起……这三天简直是度日如年,甚至觉得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
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失去少谦痛苦只能深藏心底,让它随着时间而慢慢沉淀下来。
为了让自己不要多想少谦事,安岩让常林接了很多平时懒得去接通告,各种综艺节目、各种访谈,只要邀请他,他都会很好脾气地微笑着答应。
于是,娱乐圈里突然出现一个像陀螺一样到处转个不停小天王。
星期一去娱乐频道嘉宾访谈,星期二又是某电视台专访,星期三是综艺节目……
安岩白天忙个不停,倒是真把跟徐少谦有关事暂时放下了,只是每到深夜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徐少谦,想起他温柔吻,想起他紧紧拥抱,想起他看着自己眼睛认真地说出那一句:“我爱你。”
一想到徐少谦名字,心脏位置就难受得几乎要痉挛了。
连续几夜睡眠不足安岩,明明顶着疲惫黑眼圈,却依旧装出一副笑脸来,很敬业地面对着记者采访。
这样高强度工作压力,他居然一点都不抱怨。常林起初还很开心,以为安岩终于开窍了,懂得多打广告多做宣传好处,可看到后来突然震惊地发现,安岩只是大限度地压榨自己时间,故意让自己变得忙起来,甚至一天都不想闲着。
常来忍不住有些担心,就把安岩状况直接汇报给了安泽。
这天上午,安岩接到安泽电话让他回公司一趟,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好看见来助理。女生显然是大学刚刚毕业,看上去很是年轻,见到安岩就主动走上前说:“安岩,老板正处理一些事情,让你隔壁休息室稍等十分钟。”
安岩玩笑道:“知道了,我们老板还真是忙啊。”
女生也笑了笑,把他带到隔壁,给他倒了杯咖啡说:“你稍等一下,我待会再来叫你。”
“好。”安岩一个人无聊地休息室里等着,过了一会儿助理又敲门进来,说:“安总叫你去他办公室。”
安岩起身跟着她一起出门,一边玩笑着道:“你这助理任务,就是当老板传话筒吗?”
女生顽皮地眨眨眼说:“是传话筒、打印机、跑腿小厮,以及端茶送水丫鬟。”
安岩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正笑着,突然看见办公室里走出一个熟悉人,身材高大男人脸上表情十分平静,安岩对上他眼睛,脸上笑容立即僵硬起来。
两人距离渐渐地靠近,两米、一米、擦肩而过、又慢慢远离。
徐少谦没有跟安岩打招呼,安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徐少谦背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消失走廊头。
心底突然像针扎一样难受。徐少谦显然不想跟他说话,连打招呼客套都省掉了……
见安岩一直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走廊,助理有些疑惑地道:“安岩?你怎么了?”
安岩回过神来,尴尬地咳嗽一声,“咳,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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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笑道:“走吧,安总等你呢。”
“好。”安岩跟助理一起走到安泽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就听里面传来安泽声音:“进来。”
安泽正低头看什么文件,见到安岩便指了指对面座位,“坐吧。”
安岩对面坐下,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安总,紧急召唤我,有什么吩咐?”
安泽把手里文件递给安岩,“先看看这个。”
安岩低头看了一眼,笑容突然僵脸上,“少谦……跟华安解约了?”
安泽点了点头:“他刚才就是来跟我谈解约事情。”
安岩紧紧攥住了手里文件。
安泽低声说:“妈妈世时候,已经跟少谦谈过合同问题,这份合同也是早就拟定好。拍完无之城后少谦会宣布退圈。据我得到消息,下个星期,翡翠世家掌权者位置就会完成交接,徐四叔打算退位,少谦要回去接手徐家所有生意。”
迅速看完了解约合同,安岩攥住文件手指有些不自然僵硬,抬起头来看着安泽,低声问道:“他有说要去美国,再也不回来吗?”
安泽答道:“他接掌翡翠世家之后,肯定要去美国分公司,跟那边管理人员打好招呼,至于会不会回来,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没跟我说。”
“……”安岩把解约合同放回桌面上,垂下头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安泽沉默了一会儿,“听常林说你近状态不太好,一口气接了那么多通告,整天忙得累死累活,实是不像你。”
安岩笑了笑说:“这样不好吗?我多做些宣传,也为公司多赚点钱……”
“你认为你心事能瞒得过我这个亲弟弟?”安泽低声打断了他,“你从小就爱玩,以前总是巴不得有假期就出去旅游,近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勤劳模范,要不是出了严重问题,怎么可能突然改变这么多?”
“……”
“化妆师能遮住你黑眼圈,却掩饰不了你疲劳状态。你现就像是一根紧绷到极致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
“到底怎么了?”见安岩脸色苍白,安泽声音也不由温和了些,“是不是我告诉你真相,影响到了你跟徐少谦之间关系?你们其实……一起了吧?”
安岩沉默片刻,才低声说:“如果我跟他一起,就太对不起无辜牺牲妈妈了,我没办法完全放下这一切。”
“……这确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徐少谦毕竟是无辜,既然徐梓明已经得到该有惩罚,我们也没必要迁怒于其他人。”安泽轻叹口气,低声说,“如果你真爱他,想跟他一起,我跟哥哥是不会干涉。”
安岩轻轻握紧了拳头,安泽说他都知道,理智上来说,徐少谦跟这件事完全无关。可是,如果两家有难以忽略血债,你真能继续跟他一起吗?即使很爱很爱他……也不可能再毫无芥蒂地待他身边。
离开公司总部时候,安岩突然发现外面下起了雪。
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早,细碎雪花飘落下来,被寒风吹着空中肆意飞舞,大概是穿得太少缘故,安岩突然觉得很冷,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大大喷嚏,赶忙紧紧地用外套裹住身体,步走向公司停车场。
走到自己车前,从口袋里掏钥匙时候才发现,自己钥匙居然不见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概是落了安泽办公室。
安岩有些沮丧地拿起手机拨了安泽电话。
徐少谦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一眼就看见紧紧裹着外套站车旁安岩。他头发被寒风吹得很是凌乱,外套下面只穿着单薄棉衬衣,显然是没看今天要降温天气预报。被冷风吹得脸色苍白,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他似乎看到了徐少谦车子,隔着车窗对上徐少谦目光,怔了一下,然后脸色僵硬地垂下头去。
即使被这家伙告白之后反悔气得胸口一阵闷痛,被他“我只是入戏太深”结论弄得很是难过……可看到他脸色发白模样,徐少谦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真是没救了……
徐少谦有些无奈地停下车子,摇下车窗刚要说话,就见不远处安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手里拿着钥匙还有一件外套,递给了安岩。
安泽也看到了徐少谦,主动上前打招呼道:“少谦,你要回徐家?”
徐少谦点了点头:“我跟四叔约好一起吃饭。”
安泽说:“嗯 ,发布会时间定下来之后跟我说一声。”
“我知道。”徐少谦看了安岩一眼,放下车窗,开着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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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安泽后面安岩一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把弟弟带来外套紧紧攥手里,徐少谦车子扬尘而去时候,微微红了眼眶。
***
徐少谦开车到徐子正订好地方吃饭,包间里都是翡翠世家核心骨干,还有不少元老级人物,因为很就要进行交接,徐子正才把这些人约出来提前跟少谦吃一顿饭。
徐子正昏迷那段时间,徐少谦暂代他职位把翡翠世家上上下下都打理得很好,徐少谦能力也早已得到这些人认可,这顿饭倒是吃得很是其乐融融。
徐少谦主动刷卡付钱,结束饭局之后,父子两人各自开车回到了徐家。少白目前正国外,家里并没有人,徐子正就直接客厅里跟徐少谦聊了起来。
徐子正说:“那个人被判刑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徐少谦点了点头,“我听肖让说了,判是无期。”
“对他那么骄傲人来说,无期徒刑或许比死刑加难过,以后要监狱里待上很多年,他大概会生不如死。”徐子正轻叹口气,低声说,“虽然他是我哥哥,可他所做一切,我根本就没法原谅,尤其是当年居然害死了你妈妈……”
徐子正说:“如今,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为他所做一切付出了代价。”
徐少谦没有说话,对于徐梓明,他只有六岁之前那一点点模糊印象,曾经叫过那个人爸爸,可是隔了整整二十年,他已经记不清那个人样子了。
父子两人彼此沉默了片刻,徐子正才说:“你跟安岩怎么样了?”
徐少谦说:“一起一天,又分手了。”
“……是什么缘故?”
徐少谦想了想说:“大概跟三爷被判刑事有关。安岩跟我说分手时机,也正好他回家之后……或许是恢复记忆安洛把一切都告诉他了。肖让那天出庭作证,看见安家兄弟几个全都场,显然,安岩已经知道了。”
徐子正皱眉道:“你是不是没跟他解释过你亲生父亲事?需要我出面吗?”
徐少谦摇了摇头:“那倒不必。适当时候我会跟他解释清楚。这次他不跟我坦白,还编造什么‘入戏太深’之类借口跟我分手,我其实……有些失望。”
徐子正严肃地说:“他不跟你坦白,只能说明,他还不够完全信任你,你也不够资格让他坦然地分享一切心事。”
徐少谦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失败。他本来就是直男,硬被我带上这条路,我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完全信任,他对我们能否一起本来就没什么把握,这次遇到问题他跟我分手,如果下次他爷爷心脏病发作说不许我们一起,我敢肯定,他又要跟我分手。”
徐少谦有些无奈地说:“他心里,家人分量实太重了。”
徐子正笑了笑说:“安岩虽然调皮了些,倒是个很孝顺孩子。以前我一直看他不顺眼,不过我想,既然你喜欢他,他肯定有很多独特地方。”
“是。对我来说,他确很特别。”徐少谦微笑了一下,“他这次跟我分手,也让我明白了我们之间问题,我打算把所有后患一次性解决,他哥哥,他爷爷,甚至是将来孩子问题……等我想好解决办法,跟他确定关系之后,再带他回家来见您。”
儿子看上了安岩,徐子正也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说:“你喜欢就好。”
两人聊完之后,徐少谦回到卧室里,躺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有些想他了。
今天停车场看见他难过样子,徐少谦其实很是心疼,想直接把他拖上车来解释清楚,可是,他跟安岩之间还存着巨大问题,安岩对这份感情不确定和不信任,遇到问题不跟对方商量而擅自下决定毛病……必须要彻底杜绝,永绝后患。
这一次,还好肖让从法庭作证回来后就立即给徐少谦打了电话,徐少谦自己也发现得及时,所以才没有误会安岩。如果遇到下次,两人之间再有了什么矛盾,安岩不肯坦白说出来,徐少谦可承受不起一次又一次分手。
徐少谦有些无奈地想:安岩,你是不是应该庆幸,徐少谦永远都无法对你狠下心来。
即使你连续拒绝他两次,可是,只要你肯回头,他一直都原地等你,从来都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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