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的面色变的难看,孟氏瞧着也紧张起来,难道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将伯爵府外头的亲兵都撤走还是什么坏事?想问,又怕女儿给自己讲解也要费心去思考,忙揽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你如今不比从前,什么事儿也不要劳心费神的,叫奕哥儿自个去琢磨不就好了。你也当相信他才是。女人家,什么都自己强出头,仔细变的不可爱。”
“娘说的是。”云想容被孟氏的说法逗笑,她是在变相教导自己要适当示弱,也知道沈奕昀对事的洞察之敏锐不会比她的少,何况闽王帮衬他们良多,沈奕昀也不是只看得到人的缺点,看不到人付出的人。
云想容略微将心放下,只与孟氏说自己乏累了,想先睡会儿。
孟氏看她蔫蔫的,也知她是真的疲累,便道:“你歇着吧,娘在这儿陪着你。”
云想容微笑着点头,鬓角碎发垂落在脸上,还有几丝到了嘴边。孟氏为她盖上薄毯,又将她脸上的碎发抹开,这才如怎么都看不够她似的,握着她的手坐在床畔。
云想容疲累,实则睡的也不怎么踏实,好像半梦半醒的,听得到床畔有人说话,又朦朦胧胧知道有人给自己掖好被子,还坐在床尾,将她的双足抱在怀里,让她的脚伸进衣服登着他结实温暖的腹部,又用干燥温暖的掌心捂着她的脚趾和脚背。
云想容很想笑,她知道如此疼惜她,又不在乎男人如此对待女人叫人看了会否被笑话的人只有沈奕昀。可她又醒不过来。
如此睡不沉。醒不来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有点像灵肉分离……
沈奕昀抱着云想容的脚,低声问一旁刚收起药箱的韩妈妈,“她怎么样?”
韩妈妈眼角余光见孟氏满面急切,脸色煞白,心知做娘的心情,若是说云想容半句不对劲儿。孟氏定要先厥过去的。就笑着道:“还好,今日应当不会发作。”
沈奕昀松了口气,看着云想容蹙着的眉头和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以及她胸部的快速起伏,又担忧的道:“那她的心疾……”
“无碍的。”韩妈妈安慰道:“情况与成破厉害,老奴都早已与伯爷说过了。女人生产的事本也是说不准的。不过依着夫人现在的情况看,还很乐观。”
沈奕昀抿着薄唇。
其实他现在真恨不能让云想容快些平安将孩子生了。这样等着盼着,心悬着,太煎熬了。但又担心她那心疾,生产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如此一想,还是一直不要生,就让时间停留在此刻更好。
沈奕昀无端端觉得烦躁,甚至气起云敖和孟氏来。当初若是将防卫做的妥当。哪里会有什么刺客闯进来?若是孟氏再胆大一些,靠得住一些,又哪里因为飞进两个黑衣人,就动了胎气早产了。害的他媳妇儿身体底子生来就差。
“生完这个,说什么也再不要孩子了。”沈奕昀摇着头自言自语。
孟氏和韩妈妈闻言对视一眼,都禁不住噗嗤笑了。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
韩妈妈道:“我虽这些年服侍夫人,可听过见过其她人家的新媳妇儿,有了身孕的更是见过,还从没见过伯爷这样懂得疼人的丈夫。可见夫人是有福气的。”
孟氏对沈奕昀的气也消了,赞同的道:“卿卿的确是有福的。”又问沈奕昀:“若这一胎是个女孩。你当如何?纳妾?还是让霜琴郡主为你诞下长子?”
沈奕昀知道岳母还介意刘嗪的事,当下恨不能放开云想容的脚举三根手指赌咒发誓:“管他男孩女孩,有一个就行了,只要他们母子平安,我也别无所求了。什么妾室通房,娘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会子还趁乱来打趣我。”
孟氏被沈奕昀这样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拉着韩妈妈去外头问话。
不多时。英姿疾步进屋来,行礼,将一张字条送上:“伯爷,昆仑送来的。”
沈奕昀将云想容已经暖和些的脚放回被子中。又拿了裹着绒布的温热汤婆子暖着,掖好被子,才拿了字条去外头看。
上头只有四个字。恬王回府。
恬王都回来了,他应当立即登门拜访,否则岂不是给了人捷足先登的机会?就算被告了黑状,好歹自己也要在旁边辩着,不能叫恬王听人一面之词来定夺任何事。
沈奕昀便对英姿道:“我要出去一趟,夫人若醒了问起,你就实话实说。叫她不必担忧,凡事交给我就是。”
英姿道:“伯爷只管放心,卿园这么些的人呢,夫人不会有事儿的,若是发作起来了,就立即派人去给您送个信儿。”
沈奕昀这才放下心,去外头叫了卫昆仑出门。
到了外头才低声问:“白莫离如何了?”
“还没死。”卫昆仑鄙夷的道:“我还当他是多厉害人物,没想到就是个怂包,两通鞭子下来,他就把什么都招了,苦苦的哀求我们放了他。这会子人已经按着您说的处理了。”
沈奕昀“嗯”了一声,许久才道:“昆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毒了?”
卫昆仑一怔:“怎么这样说?我不觉得您狠,我觉得白莫离是罪有应得。再者说对敌人手软,等于给自己惹麻烦。起先您还以为他是您的亲哥哥,迟迟的下不去手,如今不光咱们的探子,就连白莫离自己都招了,当年他能被锦衣卫的人选中,就是因为长了一张那样的脸。”
沈奕昀想起白莫离那张与沈家人酷似的脸,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怅然的。若他真的是自己的大哥,若他不是皇上找来假冒的,若他没有背叛自己,该有多好。
他们沈家,注定是人丁凋零。
不多时来到英姿的宅子,沈奕昀也不进去,叫卫昆仑安排人预备马车。又点选几名机灵的丫鬟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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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日,刘嗪已经憔悴不堪,面色发白,虽然穿戴的整齐,可一副羸弱模样。
见了沈奕昀,她眼中隐约还有希冀:“默存,您……”
“恬王回来了。”沈奕昀打断她的话,道:“你做那些事,也该让王爷和王妃知晓。我的错,我自然会承担,你的那份你也别想推给别人。”
刘嗪的心沉入谷底,告诉了父王,往后她基本就可以不必再回娘家了。父王那个好面子的性子,被仪宾给戳破了这层窗纱,定会对她厌烦至极。
她要收拾云氏不成,反倒将自己和沈奕昀之间的一线希望消磨光了,更连自己的父王也给得罪透了,还得罪了闽王那个煞星。
一想起闽王那日气势汹汹来找她,将降天锏往她脖子上一压,恶狠狠的说的话,她就浑身发冷。
凭什么云想容能得到沈奕昀的心,还能有闽王那样负责的哥哥?
她真的不甘,太不甘了,明明丈夫也是她的丈夫,哥哥也是她的哥哥,她与闽王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呢,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如云想容!
马车停下时,她的身子往前一顿,才回过神来。
这才发觉脸上已被泪痕沾湿,忙拿了帕子拭泪,扶着徐妈妈的手下车。
门子早已见了他们一行,往里头回话去了。
沈奕昀则与刘嗪一前一后的上了丹墀,不多时就被请到了前厅。
恬王妃这会子真觉得自己的心肝都被挖出来切成片在火上烤,刘嗪做的事是她帮衬谋划的,想不到人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打探了郡主府那边儿,说是也没回郡主府。派人去沈奕昀府上问,又被闽王手下凶神恶煞的亲兵给拦了回来。
恬王回来了,她终于有了主心骨,有人可以商量。但是还没开口,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郡主和仪宾回来了。
王妃的心腾的一跳,手上不自禁的发冷。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恬王回京都了沈奕昀才将人送回来,意思是什么已经太明显了,明摆着是要兴师问罪的。
王妃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一些,他们家天潢贵胄的,会怕谁?
“王爷,妾身陪您一块儿去吧。”恬王妃收敛心神,为恬王理了理才刚换上的金绣缠枝酱紫色锦缎外袍。
恬王笑着颔首,道:“还是默存有心,我一回来就知道来瞧瞧我。”
王妃这会子不得不佩服沈奕昀收买人心的功夫,连恬王这样性子都全心喜欢他。女儿对他也那般痴迷。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的夫婿和女儿这般?
二人来到前厅,谁知未曾进门,就看到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刘嗪。
沈奕昀则面色平静的站起身,温文有礼的行礼:“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恬王一看刘嗪的样子,心下先生烦躁,随后又有不舍:“怎么了?小两口儿吵架了?”
沈奕昀摇头,竟撩下摆,在恬王与王妃面前双膝跪地,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惹得郡主如此,是我的不是。只是郡主这次行事太过过分了。我也不知是否是王妃教她的,竟然学会了假孕争宠,还意图混进伯府去,当面去刺激云氏。岳父大人也知道,那云氏已经是快临盆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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