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程娆比程樾大三岁，正好赶上三字头，摇摇头：“真是没天理，婚恋市场之所以这么残酷，你们这种带头卷的年轻人要负很大责任，不像话！”</p>
程樾作为她口里的“年轻人”，对她的话不作任何反应，竖着耳朵专心听后边的动静。</p>
他到的早，没留意那个男人的相貌，这会儿又背对着他们桌，声音也听得不怎么真切。</p>
程樾跟对面的程娆确认一下：“那男的怎么样？”</p>
程娆探头看一眼后面，正好和李尤对上视线。</p>
她拨拨头发，假装无事发生，低声：“女生挺好看的，男的坐着和女的差不多高，全靠头发给他撑了有五厘米吧。”</p>
相亲对象见李尤一直盯着对面看，顺着她的视线看一眼。</p>
“怎么了？”</p>
李尤收回视线：“没事。”</p>
相亲对象抬手扶一下镜框：“听说你工作很拼，周末还常常去加班。”</p>
李尤对他扯扯唇角：“最近比较忙，其他时间也还好。”</p>
“太谦虚就不好了，别人这么夸你，说明你的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p>
李尤用餐巾轻拭嘴角，她不想把话题聚焦在自己身上：“你呢，平时工作也很忙吧？”</p>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之前就在线上聊过这个话题，但显然，在这种场合下，没有什么话题比工作更合适。</p>
对方聊起工作来，讲话密集了很多，李尤偶尔发表下看法，慢慢总结出一套规律：凡是他认可的，他会说“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剩下便是“不对”、“不能”、“不全面”……</p>
李尤想起中间人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她时做的介绍，概括下来：普通样貌，个子不高，非常非常有前途。</p>
虽然不知道中间人安在她身上的形容词是哪一些，但这会儿李尤并不认为她和黑板上用粉笔字写的一道道菜有什么区别。</p>
没有期待，因而也不会有开心和失望，权当是完成谢丽华交代的一次任务。</p>
“最近这两年，老百姓日子都不好过，可能除了医疗系统稍微好点吧。”</p>
“我听我表姐说，她们医护人员这两年收入也少了不少……”</p>
话音未落，他又开始纠正她：“肯定还有别的收入，要是医护人员的收入都得不到保障，谁还干这活？”</p>
既然提到收入，他再顺口问上一句：“你们银行，虽然压力是大，收入应该是不错的，像你有个职务的话，一年二三十万总有吧？”</p>
“现在也在降薪，我们都开玩笑说银行是夕阳行业了。”</p>
她想着应付过去，对方还没聊尽兴：“银行怎么会是夕阳，你们这收入整体上还是可以的，我们呢，胜在稳定，每个月到手没多少，公积金这一块比较多，每个月还贷款没什么压力。”</p>
李尤不由自主地看向程樾的背影，相亲时聊工作、聊收入，哪怕是聊情史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樾也在的缘故……她总觉得别扭。</p>
程樾的后背就快贴在椅背上了，多多少少肯定听到了一些，不知道会怎么看她。</p>
又或者什么想法都不会有，毕竟在他眼里，像她这样的普通人，一直以来都老实遵循着世俗规则，自然要向生活低头。</p>
又一道菜上了桌，李尤在获得许可后，尝了尝味道，除了冷，没别的。她按按胃，加快速度，开启第二个常规的话题。</p>
她先起个头：“那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p>
“打球，游泳，跑步，基本上就是这些，你呢？”</p>
李尤实话实说：“玩手机算么？”</p>
“没有健康一点的爱好？”</p>
李尤似乎能看到他在“爱好”这一格打了个大大的叉：“我的工作比较累，玩手机能解压。”</p>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培养一些健康点的爱好，像是跑步、游泳这些，一样可以解压。”</p>
相亲对象对她的爱好提出不同意见：“玩手机纯粹是在浪费时间，这休息质量也高不到哪里去，女孩子嘛，报个瑜伽班，或者舞蹈班，我们单位很多小姑娘都在学，要不要替你问问？”</p>
李尤忙摇头：“我运动神经比较差，之前请私教学游泳，上了几节课就没去了，还浪费钱。”</p>
对方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意：“女孩子还是不能太懒。”</p>
李尤看似找补：“其他还好，家务上是有点，我一般半个月才做一次家务。”</p>
……</p>
程娆听力绝佳，她听到隔壁桌的对话，用叉子轻轻碰一下对面的餐盘。</p>
她对程樾挤挤眉，用口型：“成不了。”</p>
见他没反应，程娆索性低头划拉下手机：“换我我也不喜欢这男的。”</p>
程樾瞄一眼手边的手机。</p>
程娆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她索性放下刀叉，竖起耳朵专心偷听另一桌的对话，边听边继续给程樾发消息。</p>
“你同学挺漂亮啊，我看男的对她挺感兴趣的。”</p>
“怎么看出来的？”</p>
“没看男的老问女的问题嘛，要是不感兴趣问那么多干嘛？但这男的爹味太重，没一个女人会喜欢，凭我敏锐的直觉，这姑娘属于是嘴甜心硬的类型，她看着客气，实际上已经很不耐烦了。”</p>
“嘴甜心硬”么……</p>
李尤不喜欢挑起争端，拒绝被改变，擅长把对抗装进无辜且真诚的壳子里，一点点瓦解对方的耐心。</p>
程樾安静地听他们的对话，嘴角漾起一丝笑容，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尤还真是一点都没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