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六4你能帮她治愈了吗?
乔深咬住了牙根,腮边鼓起的肌肉清晰可见。
裴羡看着他:“张业亭,他对你姐姐做过什么?”
乔深的手指握得咯咯作响,气息更加沉重了起来。
裴羡往前走了一步,更加逼近乔深,低沉的声音带着冷冽而愤怒的气势:“张业亭,他是不是强,暴过她,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乔深呼吸一窒,仿佛被针刺到似的肌肉绷紧了下,一脸惊愕的看着裴羡,他知道乔影被强,暴了,那件事对她而言,是足以毁灭了她的痛苦。
他一把揪住了裴羡的衣领:“是你逼问她了?”如果乔影不去想到那些,她就不会变成这样。当初为了让她忘记,他们甚至搬离了家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
乔家所有的人都是绝口不提那件事,张业亭找上门,全家都怕乔影会再次回到过去的那个状态。好在乔影把所有的痛苦都用在了那一剪刀上,张业亭半死不活,也是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她的痛苦。可她依然在紧绷着,处在随时要崩溃的状态。
乔深知道裴羡在追查乔影的事情,下意识的以为他找到乔影,对她追根问底了。
裴羡一把扯开乔深的手,说道:“我在餐厅遇到了她跟张业亭,张业亭说出来的!”
乔深一听到张业亭这个名字,愤然转身:“这个人渣!”
他要找到张业亭,把他给剁碎了!
裴羡脚步一动,挡在了乔深的面前,乔深猩红着一双眼,鼻中喷着热气:“让开!”
裴羡道:“你要去找张业亭,我不反对。但在这之前,把话都说清楚了!”
裴羡的架势也是寸步不让。他被隐瞒了那么久,他要知道真相!
乔深咬了咬牙,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乔影一再交代过的,不许他对裴羡说出事实。
他道:“裴先生,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那是她的创伤,你还能帮她治愈了吗?”
裴羡顿在那里,乔深继续道:“你挖掘她的秘密,只是让她更加痛苦。”
“你跟她已经是过去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他对着裴羡点了下头,绕过他就气势冲冲的走了出去。
裴羡直直的站立着没有再动,攥紧了拳头,在乔深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道:“我想知道……”
现在,他已经知道乔影跟他坚决分手的原因,可他想要知道的更多。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一道虚弱又坚定的女人声音自楼梯上方传来。乔影出现在楼梯口,她的脸色依然煞白,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来。
裴羡的身体僵了下,看着她慢慢走下。
乔影在楼梯最后两级台阶的地方站定,面对着裴羡,她的神色尽量的保持着冷静从容,自嘲笑了下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被张业亭糟蹋过,孩子……是他的。”
站在门边的乔深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往楼梯这边走了回来,听到乔影继续的说着话。
“但是请你不要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那个孩子,尤其是张业亭,他不知道她的存在。”
“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她的生活。”
最后,乔影对着裴羡一点头:“今晚谢谢你……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我的事,请你不要再过问。”
“我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乔深:“我们回家去吧。”
乔深看到乔影这么快就醒了,而且已经恢复了正常,心里松了口气,暂时放下了去找张业亭算账的念头。眼下乔影最重要,他搀扶着她往外走。
乔影之前睡着了,可空气中久违了的淡淡檀香让她醒了过来。她来不及回忆那些甜蜜,也来不及为餐厅的事痛苦,只想赶紧的离开这里。
裴羡已经知道了她的事,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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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她更不能够再睡在这张床上。
她听到了楼下的说话声,怕乔深说什么,不顾身体的虚弱坚持走了出来。她忍住了自己的伤痛,一级一级的台阶,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挺着背脊走下来。
天知道,在裴羡面前说出那些话,她心里是怎样的疼。她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她的完整,在张业亭的那句话后,荡然无存了……
乔深这时候更是不敢违背乔影的心意,什么话都不说,沉默着把乔影带离这栋别墅。
裴羡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身影,握紧着拳头。
门打开着,夜风习习的吹入进来,吹得他一身冰凉。他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久久没有动静。
另一边,乔深叫了一辆车,跟乔影两人回了四合院。
此时夜已经深了,乔家夫妻睡得早,他们那间屋子的灯火已经灭了。
乔深把乔影送到她的那间屋子门口,乔影道:“不要让爸妈知道。”
“嗯。”乔深点点头,欲言又止,可是看到乔影一副疲惫的模样,便什么话都不忍说了。
“你去泡个热水澡,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说完,他转身往厨房那边走。
乔影进了屋子,放了满满的一缸热水,把自己整个人都沉入了进去。
滚热的水将她包围,好像皮肤上的疼痛可以让她心里的痛意没有那么明显似的。
肺部的氧气不够了,她也不愿出来,一直闭着呼吸……一直忍到再也忍不下去了,才破水而出。
那些应该死的都还好好的活着,她为什么要死?
……
乔深简单做了两碗面,姐弟两人围着一张小茶几坐着。
乔深看到乔影大口的吃着面条,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都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她越是这样,乔深就越是难受。
他放下碗,一把抓住乔影抓着筷子的手说道:“别吃了。”
乔影看他,乔深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别想一个人扛着,你以为你能够吗?”
乔影咬住了嘴唇,目光微微的晃动。乔深狠狠心,脸色也更加的难看起来:“你去见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去见他?”
如果他也在场的话,一定不会让张业亭说出那些话的。他会先杀了他!
乔影慢慢说道:“他知道我买了房子,付清了房子的贷款。我问傅寒川借了钱还给他。”
“你为什么不找我要?”乔深一愣,他在傅氏工作那么多年,这些年存了不少的钱。当初她不愿意收,坚持自己贷款买房,他拗不过她,想那是她给连良的心意,便由着她了。
可张业亭付清贷款,与她出去借钱,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还是你的弟弟吗?”乔深有些愤怒,一把松开了乔影的手腕。
乔影苦笑了下:“就算是亲姐弟,也是各自独立的。乔深,你也快三十了,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乔深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什么不想拖累他的话,置气的说道:“我的事情也不要你管。”
他愤然的将头撇在了一边,气氛有些僵冷了下来。
过了几秒钟,乔深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向乔影,小心意义的道:“裴大哥他……”
在以前,乔深看到裴羡都是亲热的叫他裴大哥,现在为了保持距离,就叫了裴先生。可是私底下,他还是称呼裴羡是裴大哥。
“今天多亏是他在。姐,为什么不对他说实话?我看得出来,他对你……”
乔影拾起筷子,打断他说下去:“乔深,别说了。”
“他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知道了又能如何?让他同情我吗?让他放下他的女朋友,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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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掐紧了。她的过去那么肮脏,他都知道了,还要让他回到她的身边,凭什么?
他又怎么会愿意?
有哪个男人放着清清白白的女人不要,找一个被人强,暴过还生下了孩子的女人?
所以,他知道她的过去,她能够得到的无非是他的同情。而他的同情,对她而言也是一把锐器,会把她割伤。
乔深便不再说什么了。
因为是自己的姐姐,他除了心疼以外,还是无奈……无奈的接受现实。
可是对于外人来说,谁又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有那样的过去?
扪心自问,如果是他的话,他也未必能够做到。更何况裴家是名门,就算裴羡能够接受,裴家也接受不了的。
此时,乔深觉得自己差点就做错了事。若是乔影被他鼓动,生出了希望,到时候希望的落空对她而言才是更大的打击。
乔深提起筷子,夹着凉了的面条说道:“就算你终身不嫁,我也能养活你。”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将来父母老去,他也不会丢下乔影不管的。
……
深夜的1988正是夜生活的开始。
裴羡离开别墅以后没有回到他的公寓,而是到1988喝酒去了。
太安静的地方,会让他想到那个女人。
莫非同巡场回来,就看到裴羡一个人坐在吧台一个人喝闷酒。他走过去,手臂搭在吧台上面,对着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然后转头看向裴羡道:“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喝闷酒,你又失恋了?”
莫非同看裴羡沉闷的样子,像是失恋。
“怎么,燕伶不喜欢你调查乔影的事,跟你闹分手了?”
莫非同知道裴羡本来要跟燕伶一起去稻城,工作之余顺便一起过过神仙日子,但是乔影的事儿突然冒出来,让这件事中途流产了。
他倒是有点幸灾乐祸,傅寒川自从结婚以后,就做起了好好男人,蜜月回来也待在家里不出门,莫非同一个人看着场子挺无聊的。
裴羡抖了下肩膀,把莫非同搭着的手抖落下来。他喝了一口闷了威士忌,将空杯搁在吧台,重重的力道令杯子里的冰块弹了下。
莫非同看了一眼碰撞在一起的冰块,今晚好大的脾气。
要知道裴羡的情绪管理一直是最到位的,他突然这样,也就当初被乔影甩的时候这样过。
“再来一杯。”裴羡对着酒保吩咐,没搭理莫非同。
莫非同捏起鸡尾酒细细的杯脚,酒杯贴在嘴唇慢吞吞的打量裴羡。
裴羡的双臂撑在吧台桌面上,脑袋低垂着,眉心紧蹙成了一个疙瘩,好像心里埋了一座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乔影的事情,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憋闷跟疑惑,让他很难就这么放下。
可她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他没有立场去追寻关于她的一切。
在她的心中,大概他就是好奇她发生过了什么事而已。
裴羡自己也迷惑了,正如她所说的,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而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张业亭,所剩下的纠葛,也是她跟张业亭之间的。他能做什么?
他应该到此为止,重新回到他的轨道上来。
理智的这一边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可另一头,他分明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做不到。
他的脑子里,充斥着她崩溃癫狂时的样子,她的叫喊她的痛苦挣扎。
他们那时候是情侣,张业亭既然爱她,又怎么能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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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羡想到张业亭文质彬彬的模样,可是在餐厅时,他分明紧紧的抓住乔影不肯放手,最后不惜公开乔影的过去。那个人是有狂躁症,他打她,把她逼疯了?
裴羡一脑袋的疼,抓起酒保递过来的酒又是一饮而尽。
莫非同看他这喝酒的架势,也不敢再吊儿郎当了。他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乔影什么事了?”
裴羡攥紧着拳头,转头看向莫非同道:“你之前为什么怀疑那孩子不是张业亭的?”
莫非同一愣,随后说道:“乔影要杀了那个人。”他想到当时乔影一脸的杀气,身上就哆嗦了下。
以前常有人开玩笑说,找女人千万不要找学医的,尤其是外科医生,那时莫非同深有感触。
那种狠劲,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他道:“你觉得,孩子妈杀了孩子爸,在那小姑娘心里会是什么样儿?”
裴羡站了起来,说道:“那是他的孩子。她承认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她恨张业亭,对他下得了手,是因为她没有认回那个孩子,张业亭也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那孩子在连家,连氏夫妻对她如亲生,乔影知道这样,就放心了。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就只是这样……
莫非同看着裴羡踉跄着脚步走了出去,眉头拧了起来。
那孩子真是张业亭的?
……
公寓内,裴羡一打开门,屋子里透着幽幽的光,一室昏黄。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记得他出门的时候家里的灯都是关了的。
客厅里,燕伶窝在沙发内,听到脚步声,朦朦胧胧的张开眼皮,看到裴羡回来了,她揉着眼皮困倦的道:“你回来了……”
裴羡将外套脱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燕伶道:“也没多久。看到你不在家,就睡了会儿。”
她把稻城那边的工作赶制完工就回来了,天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超过五个小时以上的觉了。工作结束后她就一个人搭乘了飞机回来,工作组包括蒋书都还留在稻城那边明天才回。
裴羡看着她一脸倦怠,微皱了下眉说道:“回来了,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燕伶吸吸鼻子,在裴羡身上闻到明显的酒味,问道:“你去1988了?”
“嗯。”裴羡倒了一杯水,燕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1988是他们几个人的常去地方。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的小木盒,递给裴羡道:“喏。”
裴羡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燕伶冲那盒子点了下下巴。
裴羡依言打开,里面是一枚天珠。燕伶道:“在那儿遇到一个西藏来的僧人,他说我的歌声是天空的声音,就送了我这个。”
裴羡道:“既然是人家给你的,你给我做什么?”
在西藏地区,天珠是很珍贵的圣物,僧侣佩戴过的,更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他将盒子还回去。
燕伶喝着水,摇了下头说道:“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乔小姐的。”
裴羡看了她一眼,燕伶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觉得我装大气?”
她笑了下,伸手摸摸那颗天珠道:“乔小姐惹上了麻烦,希望这件圣物可以给她消灾吧。”
她想到把这颗天珠送给乔影,真不是什么旁敲侧击的在提醒裴羡他的位置。
当时那位僧人把天珠送给她的时候,说看到她有恶灵缠身,希望可以保佑她。燕伶不信那些东西,不过想到乔影有牢狱之灾,觉得这个比较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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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燕伶只是站在与她认识一场的立场,她并不希望她有事。
况且,乔影的事情解决了,裴羡与她也就没有交集了吧?
裴羡将盒子合上,放在茶几上说道:“你可以自己去送给她。”
燕伶笑道:“我送的话,她会收吗?”
那天在看守所,乔影对她的敌意很深,她还没到自讨没趣的程度。
更何况,前任现任两个女人在一起,她送对方东西像什么话。
不想让裴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而问道:“对了,乔小姐的事情怎么样了?”
真正讨论到乔影的时候,燕伶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她离开北城那么长时间,裴羡留下来是特意帮乔影的。
他们……可会旧情复燃?
她看着裴羡,观察着他的表情,双手慢慢的搓着水杯。
裴羡淡淡说道:“已经解决了。”
“哦。”燕伶点点头,她不问东问西。
她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合理的位置,既不过分干预,但也不会不闻不问。
不过这么快就解决事情,也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裴羡的表情平静,她看不出什么,便拿起手包道:“我该回去了,你休息吧。”
站起时,她的表情微动了下,像是有什么话想问,不过最后她都没有说出口。
裴羡见她要走,站起来道:“我送你。”
燕伶微微一笑,忽然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以为你会留我。”
裴羡微怔了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忙了那么多天,看你瘦了这么多。”
燕伶唇角依然微笑,只是唇角的笑有那么一丝丝的僵硬。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她松开手,笑容里不掩饰她的疲惫:“我很累了,送我回去吧。”
裴羡把燕伶送到楼下,叫了车后,把她送回她的住处。
车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燕伶偏头看了看裴羡,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隆起,空气里他的呼吸带着酒精的味道。
燕伶抿了抿嘴唇,终是忍不住的问道:“裴羡,我下飞机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你没听到吗?”就算没听到,也没看手机的未接来电吗?
工作组没有预定到今天的飞机票,她工作结束,想赶紧见到裴羡,幸运的买到了一张退票,这才能在今晚抵达北城。
她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是下飞机的时候实在是太累了,就打了车先去他的公寓,在车上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女人精明起来的时候,是很聪明的。
裴羡去1988,如果只是跟朋友喝酒放松,他不可能一眼都没看自己的手机。现在这个时代,谁不有事没事的玩玩手机?
他没看到她的电话,就只说明了他不在那个放松的状态,有另外的事情占据了他的思维。
裴羡微睁开眼,掏出手机看了眼,指示灯是暗着的。他按了开锁键,但是手机屏幕并没有亮起来。
他道:“没电了,忘记充电。”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微松了口气,甚至有点庆幸。
燕伶轻轻牵扯了下唇角,没有再继续追缠下去。她垂眸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手上用了点力道握住了他。
还是原来的那句话,若是他曾经看一下手机,就会知道自己的手机没电了。1988那边有充电器,以他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让自己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车子停在燕伶的公寓楼下,燕伶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男人,侧过身体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下,笑笑说道:“我回家去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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