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傻瓜妹妹
九岁那年，父亲在工地上失足罹难。</p>
母亲哭了几天，便带着我和妹妹改嫁了。</p>
继父是个只会赌博的烂仔，每次输钱后，便会对着我和妹妹大打出手，以此来逼迫母亲拿钱。</p>
直到父亲的赔偿金全部输完，继父为了泄愤，抓鸡仔似的将年仅六岁的妹妹提起，蒲扇大的巴掌一下子便将妹妹的脸扇得红肿，鲜血横流。</p>
妹妹哇哇直哭，但这并没有让继父心生怜悯，反而直接抄起凳子，砸向了妹妹。</p>
母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开口。</p>
我看着如魔鬼般暴戾的继父，同样心神颤栗。为了避免也被暴打，我只能躲在角落，眼睁睁地看着凳子将妹妹当场砸晕。</p>
这天过后，妹妹被砸傻了！</p>
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再也无法像个正常人那般说话，见到人便远远走开，除了我以外。</p>
作为元凶的继父却并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将妹妹倒着提起扔进了猪圈，要求与家里唯一的一头老母猪同吃，同住，同睡。</p>
我在旁边看着于心不忍，可还未等到我开口相劝，继父便一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警告我不要和一头猪走的太近，否则便要叫我好看！</p>
我知道继父嘴里的“猪”指的是妹妹，但实际上妹妹过的并不如那头老母猪。</p>
猪怎么可能会被挨打？</p>
但妹妹会！</p>
每当继父赌输钱后，妹妹都要像遵守规矩似的，继续挨上继父的一顿拳打脚踢！</p>
为了不受牵连，我开始慢慢疏远妹妹。</p>
但妹妹却并未察觉，只要有机会看见我，便会扑上来抱住我“咯咯”地傻笑，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p>
没过多久，我有个傻瓜妹妹的事在学校传开了。</p>
许多人当着我面辱骂嘲笑妹妹，说她是路边讨饭的臭狗屎，而且还是最傻最蠢的那种。</p>
我却不以为意，因为我把我的心思全放在了班花徐璐璐的身上。</p>
徐璐璐穿着洁白的裙子，如连环画里的小仙女一般清纯可人，将我的一颗心彻底俘获。</p>
我绞尽脑汁，用尽我所能想到一切优美的词汇给徐璐璐写了一封情书。</p>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把情书塞进徐璐璐的抽屉时便被几个调皮蛋当场发现了。</p>
其中一人用极其夸张的表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大声朗读着我的情书。</p>
台下的嘘声此起彼伏，我感觉我的脸像火烧一般的疼。</p>
“顾风，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p>
“我们璐璐长得又俊，家庭又是干部出身……”</p>
“你呢？家徒四壁还有个乞丐一样的弱智妹妹……啧啧，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呀？”</p>
情书刚一念完，徐璐璐的闺蜜便当场开口，对我进行抨击。</p>
同学们便哈哈大笑，纷纷表示我的脑子瓦特，被驴踢了。</p>
听到这些话，我捏紧了拳头，脸涨的通红。</p>
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表白，为了不当着徐璐璐丢了面子，我只能大声辩解表示：我从来没有大家口中那个被称为弱智一样的妹妹！</p>
然而。</p>
就在当天下午放学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p>
我和同学们陆续走出班级，在校门口看到了满身泥泞脏兮兮地妹妹。</p>
妹妹在看到我后，眼睛一下子便澄亮起来，一只手紧紧撰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伞，另一只手不断地对我连连挥舞。</p>
看样子，妹妹知道要下雨，专程带伞过来接我。</p>
我转头朝着身后不远地徐璐璐瞅了一眼，心情格外沉重。</p>
为了将刚才的没有傻瓜妹妹的谎话圆下去，我只能低头前行，装作不认识妹妹。</p>
可妹妹却以为我没看到她，如往常一般朝着我直接扑了过来。</p>
我顿时吓了一大跳，若真让妹妹扑个结实，我之前的谎言岂不是就不攻自破了？</p>
无奈之下，我只能狠下心，将身形一闪，躲开了妹妹。</p>
由于前两天下过雨的原因，道路泥泞，又有坑坑洼洼的小洞……</p>
只听得“噗通”一声，妹妹直接摔倒在了一个诺大的泥坑里！</p>
妹妹整个人都被浑浊的泥水浸湿了，头发更是一绺一绺粘黏在一起，浑身上下散发着那种污秽一般的恶臭！</p>
看到这一幕，同学们全都哈哈大笑。</p>
我却更加害怕了，只能期待妹妹千万千万不要再朝我扑来。</p>
妹妹挣扎着从泥坑里爬出，先是张望了一会儿，随后便对着我不住地傻笑，伸出小手对我做出了要抱抱的姿态。</p>
“顾风，还不赶紧去抱住你那个臭要饭的傻瓜妹妹？”</p>
“啧，没种的东西，只知道扯谎！”</p>
“就这样的货色，竟然还敢给徐璐璐写情书？呸！估计和他的傻瓜妹妹一样，脑子坏了！哈哈哈哈！”</p>
“就是，就是……”</p>
听到众人的话，我直感觉到脸颊**辣的疼，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p>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徐璐璐，发现她也正看着我，随着她闺蜜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后，她的眼睛里也透露出一丝鄙夷和厌恶。</p>
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将我的脸面还有初恋，彻底地浇灭在了土里！</p>
我猛地转过身，拔腿迈起步伐，像个将要被抓的小偷，飞也似地逃窜。</p>
狂风呼啸，雨越下越大。</p>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涌出，与豆大的雨水混在了一起。</p>
我片刻都没有停留，只想远离这个堪比炼狱的地方，找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好好大哭一场！</p>
“阿巴阿巴……”</p>
妹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我转过头，发现妹妹费力地跟在我的身后，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示意让我慢一点。</p>
但此刻的我，看到妹妹更是心烦，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起刚才嘲讽受辱的污言秽语，心头地委屈和难过逐渐转换成一股愤怒！</p>
“你这个傻子，谁允许你来学校找我了？滚！你给我滚！”</p>
我伸手指着妹妹大声嘶吼，似乎这种方式便能够让我宣泄掉内心的屈辱与苦涩。</p>
妹妹愣了一下，澄亮的眼眸里满是不解。</p>
我反应过来，妹妹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明白我说的话？</p>
但这并不能平息我的愤怒，因为，她才是今天令我陷入炼狱的罪魁祸首！</p>
如果不是她，我今天就不会在学校被人耻笑辱骂！</p>
如果不是她，我也断然不会在徐璐璐面前丢光了面子！</p>
我气得扬起了手，想要狠狠地扇妹妹几个耳光。</p>
但就在这同一时间，妹妹用她那小小地手将破伞撑开，打在了我的头顶上。</p>
而她自己却不敢走进雨伞的范围，强忍着被暴雨冲刷击打，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猫。</p>
“哼。”</p>
我冷哼一声，伸手直接将她撑着的那把破伞打翻在地，大声骂道：“谁稀罕你这破伞，滚！你这个傻子！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怎么可能这么丢脸？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啊！！！”</p>
妹妹被我突然的反应吓得满脸煞白，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p>
我没再说什么，迎着暴雨，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跑去。</p>
一路上，妹妹几次拉了拉我的衣袖，但无一例外的全被我无情地将手打开。</p>
回到家后，妹妹自觉回到了属于她的猪圈，躲在脏臭的墙角低声呜咽。</p>
一脸愁容的母亲和继父在里屋对坐着不发一言，看那架势，似乎有事。</p>
当我收拾好换洗衣服打算去卫生间洗澡时，我听到了继父那粗犷浑厚的声音。</p>
“不就是处理掉一头猪而已，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特么要是再敢拦着，信不信劳资连你一起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