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放弃。
她还在等着季修的回应。
当着大家的面, 季修当然不可能再给她耀武扬威的资本,收回视线,没有回应柳姨娘, 转身离开。
同时心里拿定主意,春日宴结束后,就和柳家好好谈谈, 将这位柳姨娘送回柳家去。
柳姨娘愣住,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走了两步想叫住季修, 却见季修已经走远。
她皱了皱眉, 冲着儿子季文成使了个眼色。
季文成“啪”一声捂住眼睛, 不忍再看。
这个眼神他其实看懂了,让他过去讨好季修。
这是他穿越后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可是, 就算他讨好了季修,和便宜娘也没什么关系啊,季修可不是那种爱屋及乌的人。
而且他这个便宜娘的演技糟糕极了,要不是侯爷有心上人,不插手后院的事, 万事不上心,这些年哪里还能让她这样逍遥?平时当着夫人的面演戏就算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啊。
柳姨娘见儿子不动, 急了, 警告地瞪他一眼。
季文成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 好似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柳姨娘气得差点吐血。
她这个人贪图享受,恋慕权势,喜欢被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为了保持身段,并未喂养季文成,对他也不怎么上心。
但是究根结底,季文成是她生出来的,她给了他一条命。
这不孝子,竟然丝毫没有想过为她说话,实在是狼心狗肺,不堪一用!
柳姨娘眼神怨念地看着季文成,季文成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抖了抖,悄悄地躲去季盼春身后。
“娘!”
这当口,季盼春冷不丁开口,看了一眼柳姨娘,又看向云依依:“我和爹去对面了,你别为这些不值得的东西生气。”
这句话说出来,四下皆静。
柳姨娘脸色突变,目光从季文成身上移开,瞪向季盼春。
云依依也是一愣,从未想过儿子会有如此霸气一面。
她一向把他当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一个学业好、懂事又听话的,可以让侯爷多来正院几趟的孩子,或者说……工具。
因为他那张脸,像她深爱的那个男人。
她坚信等到侯爷想通,看在这个容貌与他相似的孩子份上,会慢慢接受她。
可是现在,看到他为了她出言撑腰的样子,倒是让她有了几分真实的感动和欣慰。她不是受虐狂,留在侯府也只是为了爱情,能有人帮她,她怎么会不高兴。
这份维护,甚至让她回想起了待字闺中时候,父兄的维护。
云依依心里涌过一道暖流,眼睛有些涩,柔声道:“我知道,别担心我了,你和侯爷过去吧,好好表现,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季盼春点头,脸色严肃,恍若无事发生,上前拉住季修的袖子:“爹,我们走吧。”
季修双手负在身后,看他一眼,点点头,步伐悠然:“跟上。”
三人没有直接对话,可是妻贤子孝,父子关系融洽,无形中就有了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和亲近,比柳姨娘那副吃了闭门羹的姿态看起来真实多了。
外人看着,恍然大悟。
一些人的眼珠子更是都要惊掉了。
原来南阳候更偏爱的,竟然是这位骂名无数的正室夫人吗?
不过想想这十几年来,外界对云依依的诋毁,众人又不确定起来。只怕是矮子里面选高个,云依依才能从南阳侯府的后院里拔群出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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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更为在意的还是季盼春。
这位从未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南阳候大少爷,竟然长了一张如此肖似其父的面孔?
季盼春脸色如常,沐浴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淡定离开。
既然想明白,他心里还是盼着季修的父爱,那就没必要故作冷漠,将季修推远。
他要不折手段地,将季修的目光留在他们母子身上。
……
春日宴一贯风雅,投壶射箭,曲水流觞,题诗作画。
一开始的惊艳登场后,季修带着二子,融入到了士族子弟之间。
这里都是年轻的男宾,大多还未入朝为官,轻名利,好才名,最爱风花雪月。
能近距离接触季修这位第一美男子,众人激动又受宠若惊,齐齐诗兴大发,整场春日宴里就没停下过迸发的灵感。
还不等重头戏曲水流觞,就有一首又一首诗作从大家的笔下流出,有的好有的坏,有的默默无名,有的流芳千古。
季文成就看到了一篇长篇诗作,是现代上了的。
足足几百字,他当年背诗背到想哭,却原来就是这个人写出来的。
季文成摸着下巴,盯着那人,暗暗思索要不要为了后世可怜的自己,把这个人痛打一顿。
反正也不会有人猜到是他这个小孩子打的。
不过想归想,最后他还是没有实施,这首诗是赞美季修的,季修现在是他父亲,他也与有荣焉。
最最关键的是,他已经会背这首诗了,为什么还打人,就应该要让这首诗流传下去,祸害更多人才好。
季修也写了一首小诗,非常亮眼。
季文成很意外,看着这首朗朗上口水平很不错的小诗,搞不懂为什么这首诗竟然没有流传到后世。
既然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声,迷弟迷妹无数,又有才华又有名气,为什么后世却不知道他的才华,只知道他的美名?
季文成看向季修的脸,心里有点猜测。
盛名所累,大家只记得他长得好,压根不在乎他有没有才华,所以也就不会将他的诗作流传下去了。
就像一些因为长得太好,所以被人忽略了实力的明星?
注意到季文成的视线,季修看过来,点了点下巴:“你的诗作呢?”
季文成惊呆:“……我也要写吗?”
季盼春正好写了一首诗过来,闻言嗤笑一声。
季文成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承受学霸大哥的鄙视,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哪里会写诗,原主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少爷,记忆里也没给他留下有用的东西啊。
季修开口:“罢了。”
这声音清朗悦耳,有种金玉相击的美感,可是说出来后,却让季文成十分羞愧,总觉得自己让声音的主人失望了,太不是个东西。
季修却不再看他,接过季盼春手上的纸筏,点评起他的诗作来。
听到季修点评,周围的青年才俊一拥而上,将季文成挤了出去。
季文成倒是想挤回去,可是看看众人之中那位容貌风流的南阳候,心里一动,羞愧到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没了这个碍眼的庶弟锄在旁边,季盼春心情好,又听季修夸赞他的诗写得好,更是喜色盈面。
不过他心里深处崇拜季修这个爹,很有包袱,就算高兴,也要做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倒是让周围的人十分高看,觉得他不卑不亢,有其父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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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少年,往日为了博得母亲欢心,日日勤读不缀,还是第一次这样风光,眼睛都闪亮了起来。
季修心里暗笑,对他不免有些心软,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季盼春愣住:“……”
摸了摸脑袋,神色欣喜又复杂。
……
宴会行程满,足足有三个时辰。
按照以前的规矩,每年在春日宴上写出的诗作,都会集齐一本小册子,在书坊贩售,价格只收成本,主要是为了让来参加宴会的青年才俊们扬名,方便将来举荐授官。
这也是春日宴有如此大影响力的原因。
很少有皇亲国戚愿意操作这些,没什么好处,还要倒贴钱。
只有南阳侯府,祖上是随□□皇帝与乱世里而出的,开国之处积攒了大笔财富,又代代子嗣不丰,才有闲钱和闲心操办春日宴。
到了晌午,午间膳食自有春日庄筹备,用完膳食后,想要才名的也已经伯乐才名,要美名的也博了美名,各自满意,一行人又移步园中,自由活动。
园中种满了鲜花,有花匠精心侍候,园中两架白玉桥,底下清水凌冽,锦鲤摇摆,正是“红蓼花香夹岸稠,绿波春水向东流”。
季修和云依依汇合,夫妻二人在外表现得相敬如宾,带着一众同龄人的贵妇人们坐在高处赏花喂鱼,其余年轻的男男女女则带着小厮和丫鬟,各自赏花扑蝶,喂鱼投壶,还有的活泼些,带了纸鸢来,在湖畔放起了纸鸢。
因为有长辈在,倒是不用担心落人口舌。
这一场宴会,成了多少对良缘暂且不说,就是季修坐在一侧,被人看了不知道多少眼,有些无奈,找了借口先离开了。
身后尽是遗憾的叹气声。
季修也不管,带着季盼春和季文成离开。
他一走,宴会失色大半,后面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也就在此时,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左看右看,看见柳姨娘,小跑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柳姨娘瞬间变色,一失手将手上的茶杯摔了,引起众人侧目。
“各,各位慢坐,我有事,先走一步。”
柳姨娘的身影消失后,大家讨论了两句,很快不放在心上。
云依依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陈妈妈,陈妈妈点头,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满脸冷色,在云依依面前耳语:“宫里那位……来了。”
“叭哒——”云依依将杯子砸在桌上,整个人身形不稳。
宫里,容妃?
宴会就此结束,顾不上众人诧异打量的视线,云依依神色惊慌地站起来,匆匆吩咐底下人小心招待客人,自己转身离开了园子。
容妃来了……
他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太看文案,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视角变成了女主,不知道咋回事,但是因为在榜,也改不回来,可能要完结之后才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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